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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烟烟怒道:“你方才说了,有心上人!”
男子说得轻描淡写:“我那心上人不介意做妾。”
铁烟烟:“……”
这就是个绝世烂人啊。
“你没有时间考虑。”男子提醒她。
铁烟烟问:“什么忙?”
男子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也不知是因为湿热的呼吸,还是因为话语的内容,铁烟烟浑身起了一层鸡皮。
“如何?”男子问。
铁烟烟咬牙:“成交!”
……
山道上,萧澜策马如风,空空妙手跟在后头,叫苦不迭。
“吁——”萧澜勒紧马缰,停下来等了一会。
空空妙手气喘吁吁赶上来。
“前辈歇一会吧。”萧澜道,“这里避风,草丛也挺厚实,别跟着我赶夜路了。”
空空妙手警觉:“你想独自去做什么?”
萧澜摇头:“前辈想多了,只是跟着我两天两夜赶路奔波,怕是早就累了,不如在此暂且休息片刻。”
空空妙手嘴硬:“我不累。”
萧澜下马拾柴点了篝火,又拢了些干草做出床来:“前辈。”
空空妙手站在原地没动,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难得有些无端的……扭捏。
萧澜叹气道:“若前辈实在不放心我,那就一起赶路吧。”
空空妙手却嘴里嘟囔一声,一屁股坐在草堆上。
萧澜笑笑,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他身上,便重新翻身上马,向着冥月墓的方向赶去。
空空妙手躺在草堆上,方才骑马还困得厉害,这阵却反而清醒了。他在江湖中独自闯荡多年,即便后来找到萧澜,也只是为了空空妙手的绝活能有继承者,并非单纯因为亲情——若那时发现萧澜是残疾,或者哪怕单单是手指不灵活,只怕他也会失望懊恼,而非欣喜若狂。
而现在,他却被这个捡来的孙儿关心了,关心他是否疲累,甚至还燃起了一堆驱寒的篝火。
空空妙手自顾自笑了起来,他握着手中的披风,在草堆上睡得很舒服。
远处山道上,一行黑影正在列队而行。
萧澜独自回了冥月墓。
“少主人。”刚一进红莲大殿,便有弟子来报,说药师一大早就派人来请少主人,已经问了三四回。
“姑姑呢?”萧澜问。
“与药师在一起。”弟子回答。
萧澜点点头,将身上沾满露水的衣服换掉,方才去了药师的大殿。
鬼姑姑果然也在,听到萧澜进来,先是叹了口气:“又跑去哪了?”
萧澜道:“山外。”
“去山外做什么?”鬼姑姑又问。
“在墓中无事可做,出去透透风,也看看别的城镇村落。”萧澜挪过一张椅子坐下,“有句实话,姑姑听了勿怪,这冥月墓虽好,可一直待着也闷,总得出去透透气。”
“我这回不怪你。”鬼姑姑道,“可下次若再想出去,至少先告诉我一声,免得大家担心。”
萧澜点头:“澜儿记住了。”
“来看看这个。”鬼姑姑示意药师将托盘端过来,“只需一小瓶,便足够毒死那山洞中所有的蝙蝠。”
“药师果真厉害。”萧澜问,“那姑姑打算何时动手?”
“多拖无益,否则你当我为何寻了你一早上?”鬼姑姑站起来,“走吧,去那墓室中看看。”
萧澜答应一声,与药师一行三人穿过暗道,负责守卫的弟子赶忙行礼,说是一切如常。
鬼姑姑将药瓶递给他。
萧澜示意守卫避到一旁,自己上前将石门推开。盘踞的寒风瞬间吹进墓室,蝙蝠果然又躁动起来,然而还未等它们有所反应,萧澜便已经将手中药瓶甩了进来,碰上坚硬的石壁之后,瓷瓶应声而碎,里头的粉末随着蝙蝠翅膀带出的狂风,顷刻就能散播到每一个角落。
墓室的门被重新关闭,然而再厚重的石板,也隔不开里头的狂躁与混乱。此起彼伏的尖利叫声像是来自地下的恶鬼嚎哭,不用去想,都能知道此时此刻里头是何种末日场景。
萧澜觉得自己几乎能闻到恶臭与腥臊的血味。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墓室中方才安静下来。
药师道:“可以进去了。”
萧澜看了眼鬼姑姑。
鬼姑姑点头:“开门吧。”
萧澜道:“里头怕是不怎么好看,姑姑最好有所准备。”
“在这墓穴中过了几十年,什么没见过。”鬼姑姑道,“不必管我。”
萧澜屏住呼吸,轰然一把推开那石门。
血流成河。
有好事的守卫伸长脖子往里看了一眼,便捂着嘴蹲到一旁,几乎连苦胆也吐了出来。蝙蝠的尸体堆积成小山,血液汇聚成溪,将原本光洁的墓室地板染成了猩红色,翅膀被撕裂成破碎的扇面,张开薄膜挂在空中,或者摊在脚下,摇摇晃晃,恶臭不堪。
而那高高在上的白玉棺,也早已被血液浸染,台阶上不断有血淋淋漓漓滴落,一只垂死的蝙蝠更是将一半身体都坠入棺中,利爪还在不断抠挖着,想要挣扎飞走,丝毫不顾身下压着的不是枯枝破布,而是曾经倾国倾城的美人。
鬼姑姑独自登上台阶。
这回一切都很安静,并没有新的怪物冲出来,甚至连蝠也不见踪迹。
去哪了呢?萧澜在心里微微皱眉。按照他对白玉夫人的痴迷程度,还以为会不分昼夜守在暗处,甚至该出来制服那些狂躁的蝙蝠群才对,居然任由心心念念梦中美人被如此……践踏?
鬼姑姑挥手将那垂死的蝙蝠扫开,低头向玉棺中看去。
在蝙蝠的破碎尸骸中,一位女子如同正在沉睡,或许是因为脸上都是鲜血,非但不美,反而有些阴森鬼气,丝毫不见传闻中的绝世容颜。鬼姑姑的目光一路往下,最后落在那交握的双手上,一枚雪钻正在发出幽幽的光。
待萧澜走上来时,那枚雪钻已经落入了鬼姑姑手中,而玉棺中的白玉夫人,也已在顷刻间化为了灰尘与粉末。
药师问:“姑姑为何不先留下她的尸体?”
“一个舞姬罢了。”鬼姑姑道,“走吧,回去。”
“可她不是一般的舞姬。”萧澜跟在她身后,“传闻无数,姑姑就不好奇?”
鬼姑姑回身看他一眼:“好奇什么?”
萧澜道:“不如将这里交给澜儿?”
“只是一处墓室,你想要就尽管拿去。”鬼姑姑道,“只是这四处阴森森的,只怕还有机关,清理的时候要多加小心。”
萧澜点头,先将她送回了住处。
与此同时,阳枝城,统领府。
陆追道:“爹。”
陆无名将药碗递给他:“怎么?”
陆追道:“今日那铁统领送了盘蜜饯过来,说是铁姑娘亲手所腌。”
陆无名随口问:“吃了吗?”
陆追道:“有毒。”
陆无名:“……”
什么?
陆追从桌上拾起一根银针,针头乌黑。
陆无名将手中茶杯重重放到桌上。
“最低级的□□,随随便便就能试出来,这手段可不像是江湖中人。”陆追道,“倒是真像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姐所为。”
“你怎么看?”陆无名问。
“铁统领非要嫁女儿,没料到女儿不愿意,估摸这铁姑娘也是刁蛮任性惯了的,一怒之下想不开,就来给我下毒。”陆追道,“我猜是如此。”
“若真是这样,那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陆无名道,“先去找铁统领问一问吧。”在这当口出这种乱子,当真是嘀笑皆非。
陆追却道:“我想先去趟绣楼。”
☆、第一百一十三章 闯绣楼
【第一百一十三章…闯绣楼】谁让明玉公子长得好
“你要去绣楼?”陆无名问;“理由呢?”
“这毒是谁下的,目前只是猜测而已,做不得准。”陆追道,“至少先去看一眼那铁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是被人利用还是有心为之,才好定下一步要怎么走。”
陆无名点头:“也罢;一切小心。”
刀山火海都闯过了;闺房绣楼这种地方对陆追而言,自是如入无人之境,他连身利落些的衣服都懒得换;白衣阔袖便去了后院。这回探查不比以往;得挑白天;否则大半夜闯绣楼看姑娘睡觉;那叫流氓。
铁烟烟正坐在琴凳前;吃烧鹅。
一滴油落在琴弦上,陆追心里叹气,有些怜惜那把秋雨凤鸣。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却也出自江南老匠人之手;此时却被拿来当成了饭桌用。
小丫鬟道:“小姐还要吃甜汤吗?”
“吃。”铁烟烟擦擦嘴。
小丫鬟手脚麻利撤掉烧鹅盘子;又小心试探:“小姐昨晚出去究竟见没见着那陆公子啊?”
“见到了。”铁烟烟点头。
“好看吗?”小丫鬟眼底发出光来。
铁烟烟戳戳她的脑门子:“就知道关心男人好不好看,你羞死了。”
“我好奇嘛。”小丫鬟嘟囔,“都说明玉公子是王城最好看的人,能文能武,跟画一样。”
“我不知道他好不好看,蒙着脸。”铁烟烟低头喝汤。
陆追皱眉,自己何时蒙过面?
小丫鬟吃惊:“啊?”
“那晚我刚到花园里,就被他卡住脖子拖到了暗处。”铁烟烟将勺子丢进碗里,显然还在不忿此事。
小丫鬟脸都吓白了:“小姐没事吧?”
“没事,就是吓得够呛。”铁烟烟道,“他说他有心上人了,不能娶我。”
“他要娶,小姐也不能嫁啊!”小丫鬟握住她的手,后怕道,“这一言不合就把人往花园中拖是什么毛病,小姐告诉老爷了吗?”
铁烟烟摇头:“他说若我告诉爹,那下个月就来下聘,还说他的心上人不介意做妾。”
小丫鬟:“……”
陆追无声叹气,可当真是无妄之灾。
“这么坏的人,小姐今天还送蜜饯给他?”小丫鬟跺脚,“虽说是挑街上最便宜的,那也花了好几文钱呢!”
陆追哭笑不得,继续撑着腮帮子听她二人聊天。
“我后来与他做了笔交易。”铁烟烟道,“只要我在这几天每天送吃食过去,他就答应不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