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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景言分神的剎那,雪地上凭空多了一团血气,凝结出又一隻新的影卫﹗
景言下意识的将真气凝在后背,来不及回护己身,便打算用内力硬捱这一击——
那影卫凝出的“刀刃”瞬间在空中直贯而来,同时更张开枯骨般的双爪,凌厉的划向景言背心﹗
在这个剎那,景言心房彷彿被一拳重击,刺及四肢百骸的痛楚难以言喻,使他连经脉内的真气也蓦地散开。
“景言﹗”
他聽到安若然在唤他,但他一瞬间全给这股痛攫住了,作不了思考反应,只能死死抓住胸口。
——有些什么不祥的感觉,那是他曾经也尝过的……
就在那年洛阳、白灵飞被阿那环抓去软禁施术的时候﹗
“灵飞……”
安若然挥剑格挡,九玄以毫釐之差险险挑开影刃,他的人却被反震得狼狈滚到一旁;而那影卫在击退他之后,竟能攻势不改,鬼爪结结实实刺在景言身上﹗
安若然用九玄直插雪地、好不容易顿住身形,却眼看著景言被术鬼一手拋出,颓然跌在雪地数尺之外。
他疾提一口真气,反射性追上前,却见那只术鬼竟惨然嚎叫,慌忙後退两步,随后活生生的碎开几块、重新变为一堆血雾﹗
安若然将景言从雪里拉起,忽然便明白这是什么一回事——
景言是南楚皇室的后裔……在他身上流着景氏一族的帝皇之血,而那裡面,有一半便是和怀阳帝如出一辙。
术鬼不惧任何武功剑术,但却惧怕与施术者一样的血统﹗
“血……是你的血……”
安若然没来得及反应,景言已经挣扎爬起,嘴里呢喃著白灵飞的名字,在雪地上拖著绝情剑走向圣殿。
——光明顶上战云密佈,满地都是结了霜的赤血。几方人马愈杀愈深入正殿,已然到了光明顶最核心之处﹗
阿那环踏过冰雪上枯萎的芍药花丛,一步步走近镜湖。
在神女峰顶的中央,那片血湖正翻倒如江海。浪尖湧上半空,全部化作千束腾龙血雾,猛兽般扑往镜湖旁的高台﹗
高台上立了一个刑架,白灵飞被绑在架上,全身肌肤正燃起烈火一样的图腾——
安若然和景言心脏猛地一抽,同时攥紧了剑。
他颈上锁著铁环,被逼抬起的脸容白得近乎透明。
那图腾彷彿是有著某些神秘意喻,给予他超乎异常的力量。感官悉数在被燃烧的痛苦中麻木掉,他容颜迅速地舒展开来,脸上渐渐浮现了一抹笑容,彷彿是在图腾里的力量中得到了无上的愉悅感。
昆仑山此刻忽然剧烈震颤起来,混战中的所有人全都大惊抬头——
光明顶后方南面的冰壁传来一声巨响,九霄之巅上,烈光、尖冰、灰烟全都像龙卷风般被绞缠到一起,带起百丈的巨柱,如同海啸席扫整个昆仑﹗
在这骨节眼间,明教杀手、锋狼军、影卫全部人都被这摧枯拉朽的力量深深震撼。
恍惚之间,比千军万马更汹湧的气势奔腾而来,很多人都见识过当世最大的战役,却连那般阵容的战争,与这刻相较起来,也渺小得不值一提——
这是真正的灭世之力,天地鬼神、万魂同泣,将神州的每一处彻底牵连进去。
景言迎着暴风,衣袍飞扬翻动,一双黑瞳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剑尖指著阿那环,剑光如电腾起,杀气直冲九霄之上﹗
气劲在两人身后骤成一个急速搅动的巨型漩涡,远方天际再有黑灰混著火屑,逐渐又从阿什库勒的群山冒了出来。
“没有用的。”
於交锋的一剎,两股气劲急剧对撞。阿那环用双掌封住绝情剑,对景言微微一笑:
“你看,昆仑山的封印已经彻底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左右护法这对悲剧得很惨烈了……接下来便当还陆续有来的orz
☆、攻顶
在青原和欧阳少名眼睁睁之下,千尺幽黑的深谷忽起巨变﹗
冰尖、厚灰、烈光——漫空所有能视之物,从对岸光明顶的方向汇集,全都在飓风中纠缠成一条龙柱,呼啸著怒鸣,一瞬间捲往这道大峡谷﹗
众人被这股龙卷风吹得双脚离地,如断线风筝的被拋掷出几丈之远,有的将士被风眼附近的碎冰扯住衣角,下一剎便被捲入风柱内消失无踪﹗
欧阳少名背对着峡谷,双臂紧紧抱住青原,将真气全部贯入手中勾索,猛力把它往相反方向掷出去。
将士纷纷将金属抓尖飞凿入远处的雪地中,同样咬紧牙关捉紧勾索,在强风中下意识闭起眼。
就在这个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谷内的万般幽深一下子被风柱带起的灰尘冰沙贯满了,竟然轰隆地开始闭合起来﹗
这队人马硬著头皮苦抗暴风,不知过了多久,风暴才渐渐稍歇,欧阳少名首先睁开一条眼缝——
前方一望无际,都是白皑皑的冰雪路。
那道超乎人力所及的深邃峡谷,就在一刻间被填回了作万顷雪山﹗
“青原将军、欧阳楼主——”
在本来隔着一道峡谷、遥不可及的正远方,有把嗓音飘渺融入了风雪中:
“昆仑山大封印已破,两位若不想凤凰灭世,便速上光明顶吧。”
欧阳少名带领人马,冒著风雪走了近三刻钟,才终于来到神女峰北坡的大后方——
这里对两人来说确实陌生,因此地正是明教冰、火、暗三大狱之所在。
这里其实是神女峰顶三处特大的雪洞,是明教处置犯错或叛教教徒的地方,可是他们永远也没有见识这个令明教徒闻风丧胆之地的机会了——
三大狱的雪洞已经彻底崩塌,一人从乱雪中缓缓走出来。
那人面容俱毁,身体已经融烂不成形,从前面看竟是穿了两个大洞,腹腔里隐约竟是空的,只有一糊不知是肝是胆的东西留在裡面。
青原和欧阳少名后背凉飕飕的,饶是他们身后这些见惯血腥的南楚军精英,一时间胃里也剧烈翻腾,忍不住想要作呕。
虽然已经没有半分人样,但这人跟他们渊源之深,別说是做了鬼,即便化了灰也能认出来:
“扶光……”
那人微微一笑——纵然他们只能从脸颊稍为扯动的肉芽中看出扶光的笑意。
“我圣教初代教王烨珩立镇昆仑山,为了永生困住圣湖里刺马族的十万怨灵,在此地先后立了三个封印。”
“第一道便是烨珩建光明顶时劈开的神女峰深谷,它将圣湖与另外三面岭峰彻底隔开,使圣湖不能吸取昆仑上古残留的正邪灵气。烨珩将自己劈出的混沌之气分作三道、封存在光明顶三大狱中,以此加强对居中圣湖的镇压。
第二道,是圣湖底的封湖印。此印将恶灵困在湖水里,使它们不得被血咒凤凰和术士所用。封湖印和光明顶圣殿里的白银转盘相连,若封湖印术力骤减,白银转盘便会开始转动。”
扶光顿了一顿,目光带着不明的深意,然后才低道:
“第三道,乃昭国元帅碧阳元神中的锁魂印。当年他完成师门传承使命,从中原远赴昆仑山,就是让烨珩封印住他烙上血咒的魂魄,沉入圣湖,永远与己族人的亡灵沉睡,而烨珩在施下最後一道封印后,灵力秏绝,也随即仙逝而去。”
青原和欧阳少名开始恍然——
三道封印,封湖印是最先衰竭的,於是才有历代教王以生灵祭湖的后话。碧阳的魂魄因封湖印消减,不能再留在湖中,便辗转流落北疆,几经人间轮回,挑选灵魂纯净之人托其魂魄,希望其人毕生平凡安逸,不必遭遇坎坷,便没有被唤醒血咒的机会。
岂料天意难料,元帅这世所选择的托魂者,却是这百年来最腥风血雨的人——
先是机缘巧合的被御剑门主收养为徒,又为了救走师兄杀上光明顶,四百年来第一次樱⒘怂暧 T僦螅谢暾甙氩讲徊钪馗粗У穆罚钪粘屑塘搜洌牖逞舻弁谢甑陌⒛腔肪啦两瘢帐腔氐搅死ヂ厣健
一切,就像是被命运编织得无比準确的脚本。
“三道封印,现如今都不复存在——我让离逍放出三大狱中的混沌之气,便是为了让圣湖世代积累的恶灵能有重见天日的时刻。”
欧阳少名心中大懔,骇然遥望——
远处的阿什库勒火山又再活跃起来,烟灰熔岩从山顶隐约可见,已有二次爆发的先兆﹗
青原色变道:
“那岂不等于自取灭亡﹖﹗”
“破而后立,败而后成。”
扶光答曰:
“唯有彻底释放湖中恶灵,才能有方法使它们完全泯灭於人间,将天地六合尽皆归正。”
两人眼神霎时亮了起来——这么说,扶光应是看过墨莲华口中、烨珩封存在神音殿里的秘本的。墨莲华跟随景言上山,吉凶尚未可知,现在大劫将临,曾窥见秘本的人寥寥无几,扶光竟然变成了他们別无选择下要相信的人。
“可是凤凰之魂和恶灵相依相生,若果真有法门,也是要将白灵飞祭入圣湖罢﹖”欧阳少名问道。
扶光摇了摇头。
“此法不须拿血咒凤凰之魂作引……光明顶里,有一个比白灵飞更適合恶灵的魂皿。”他低道:
“把我带去圣湖,一切可作分晓。”
欧阳少名跟青原对视一眼——
唯今之计,便只有把全盘希望都放在扶光身上了。
他俩领先开路,忽然之间,欧阳少名又开口:
“刚才在吹春日楼令笛的……他在哪﹖”
扶光默然半晌,方才答他:
“离逍得知你们从南坡攻顶,我让他打开三大狱,放出被烨珩封印的混沌之气,让你们能过神女峰峡谷。”
“一介凡胎肉身,断然无法承受十万大山的先天灵气——他在打开封印的剎那,已经粉身碎骨了。”
欧阳少名倏然一僵,一时间顿住了身影。
青原心裡暗叹,却忽然聽扶光补上一句:
“可是你想知道的那个人、春日楼曾经的右护法……
他的心,永远留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