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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垫上，宋衍睡得安稳，伊棠一个人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三更半夜，她总是忽地惊醒，然后再猛地翻身看一眼地上的男人。
“唉……”
躺在床上，伊棠翻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凌晨四点了。
她担心了一整晚他手腕上的伤，生怕他睡在地上哪里不舒服。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她睡地上让他睡床呢，心烦意乱，伊棠憋闷地掀起被子蒙住了脑袋。明明是他到她家里蹭吃蹭住，怎么到头来反倒是她一个人这么良心不安啊……
**
翌日，再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了。
伊棠怔忡了一瞬，小皓今天要上学的，她连忙撑坐起来，怕了拍地上的被子。
“宋衍，宋衍，你今天不上班吗？”
伊棠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十点了，这回全迟到了。细白的手指慌忙地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一个发绳，她随手抓了两下，系了个马尾。再一低头，从被子里爬出了一个奶娃娃。
“妈——妈——”
手脚并用，扭着屁…股钻出来，颂颂故意拉长了语调，他歪着头看着她，深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
伊棠又怔了一瞬，她连忙掀开被子，高低的起伏原来是颂颂在被里藏了两颗皮球。
“你爸爸呢？”
“走——走——”
走了？
伊棠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一下眼睛。他什么时候走的，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卧室房门开着，斜对面，儿童房的门板也大敞四开。伊棠抿了一下嘴唇，她忽地又想起小皓。算了，宋衍走了就走了吧，他好歹是大人，应该能照顾好自己。
思忖间，她拍了一下小娃娃的屁股。
“颂颂，快，起床，妈妈要送小皓哥哥去学校，再晚了，第二节的英语课也要没了。”
小皓所在的幼儿园有专业的外教教英语。绥城市最顶级的私立幼儿园，一个月的学费就要将近一万块。现在的这个社会，到底是什么世道，单看幼儿园就能看得出来。人吃人，人挤人，好的私立幼儿园价格昂贵，普通的公立幼儿园的孩子数目又多到难以想象。没有内部关系，不走后门，就算是你争着抢着去交钱，打破头也都挤不进去。
小皓就读的这所幼儿园不是伊棠定的，而是他父母在生前挑选的。有道是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伊棠虽然每个月的收入不算稳定，但一旦木雕做出成品，偶尔也能卖个好价钱，再加上她哥哥嫂子的一些积蓄，七拼八凑，勉强也够应付这两个孩子每个月的基本开销了。
浴室里，伊棠站在盥洗盆急匆匆地刷牙洗脸。
颂颂还没换衣服，只穿着一身卖萌专用的卡通睡衣。小家伙站在她脚边，定定地仰头望着她，伊棠洗脸洗得急，洒出来一点水花，水花溅到他脑袋上，小家伙伸手呆呆地擦了一下，刚擦完一点又被溅上了一点，半晌，他懵在了原地，忽然灵机一动似的抱紧伊棠的大腿，仰着脖子，把水花蹭在了伊棠柔软的裙摆上。
……傻乎乎的。
伊棠从架子上摘下一块毛巾，弯下腰，替他擦干净了，“不是你上学，你就不着急是不是？”
这小家伙就知道卖萌。颂颂也一岁半了，小孩子长得都快，再过两年，他也要上幼儿园的。等到那个时候，她看每天早上是他先着急还是她先着急。
颂颂装听不懂，左看右看，轻轻地戳了戳手指，没有答话。伊棠轻笑着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弯腰将小家伙抱起，忙不迭地便跑进了隔壁的儿童房。
里侧的一张大床，被子凌乱地堆着，床角还放着几本书和画笔。
“小皓，姑姑今天起晚了，肯定是迟到了，我们一会儿到学校跟老师道个歉。你态度要好，小朋友要有礼貌哦。”
她放下了颂颂，一边跟床上的棉被说话，一边低头弯腰寻觅着书包的踪影，十几秒过去，也不见床上的小家伙答话，书包也不见了，她昨晚明明放在书架上了。
心里有点生疑，伊棠快步走到床边掀起了被子。
“小皓，你……”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床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伊棠僵在了原地，眨了眨眼睛。小孩子不见了？她昨晚还给他讲了故事，几个小时不见而已，怎么能凭空消失。抿了抿嘴巴，伊棠连忙回头看儿子，“颂颂，你哥哥……”
“哥哥，走走！”
瞒了伊棠一早上，颂颂瞬间乐呵呵地高扬起音调。他抱着皮球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然后又刻意把皮球摆到伊棠的脚边，挪了挪屁股，坐了上去。
……这小娃娃越来越精，才刚一岁半，就知道瞒她逗她玩儿了。伊棠假装气恼地把颂颂抱到了怀里，手指尖戳着他的额头，用力地点了点。“小小年纪不学好，谁让你瞒我的，是不是你爸爸？”
伊棠算是发现了，每次只要宋衍在，她一觉醒来，这孩子总会发生点什么变化。说不上好坏，但总是出乎她的意料。
小家伙委屈巴巴地点头，坐在伊棠怀里，用力地把两只短小的胳膊往她怀里缩，“耙耙，教教。”
“……”
伊棠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是亲儿子，这遗传基因太重。猛地，她又像是想起来点什么，“那小皓呢？小皓哥哥是怎么走的？”
一大清早，小皓并不认路，他还不到五岁，他自己一个人根本没办法上学。小皓是伊棠的亲侄子，她对那小家伙的关心绝对不比颂颂少，渐渐，一种想法涌上心头。
“难不成……是宋衍送的？”
一听到宋衍两个字，小家伙乐颠颠地点头。
“耙耙，车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清晨，伊棠睡着，宋衍起床。男人换回了昨天的西装，领着小皓出门，临走前，又折回了伊棠的房间。
床上的女人一动不动。
片刻，他低头，亲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低沉的声音微微泛哑。
“棠棠，早安。”
感谢读者“依沫沫”；灌溉营养液 ＋20 2017…08…05 17：31：03
☆、第23章
宋衍清晨早起； 在她睡着的时候，把小皓送到了幼儿园……
伊棠呆呆地坐在床边； 怔忡了半晌。良久，昫昫曦阳如金芒丝缕； 挥洒进一层五彩缤纷的儿童房； 充满暖意的光线笼罩着她柔和的侧脸，伊棠莞尔，低头，唇边漾起了一抹温婉的浅笑。
她亲了一下怀里的小娃娃，又轻轻地摸了摸他头顶柔软的发丝。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种温暖的感觉说不出来。
久违了； 她好像好久都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了。
好久都没有人对她这么好。不计回报； 不顾得失； 甚至都没打算告诉她； 也没跟她邀过功。
一整日，伊棠心里都甜丝丝的； 白天的时候要工作； 她忙着确定木雕的设计图纸，工作之余也不掩轻松的心情； 脚步轻快，头脑也随之跟着飘飘然起来。
下午三点半； 是颂颂日常喝奶粉的时间，她放下工作桌上正在赶稿的设计图，走到厨房； 心情愉悦地给小家伙冲了一瓶。240Ml的奶瓶，4勺奶粉，再加上凉好到40多度的温开水均匀搅拌，闻起来甜甜的，香醇的味道即便是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都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尝尝。
细白的手指轻轻地捏紧PPSU奶瓶的圆肚子。
“妈妈……奶奶！奶奶！”
不多时，颂颂跑到她跟前，跳着脚蹦蹦哒哒，满脸都写着“着急”。
伊棠怔了一下，回过神，霍地发现奶瓶还捏在自己的手里。她连忙擦了一下嘴角，晃了晃瓶子，一整瓶奶被她喝得只剩下三分之一。
“颂颂，对不起啊，你等一下，妈妈再给你冲一瓶。”
伊棠蹲下身，有点尴尬地看着眼前的宝宝。明明是打算给小家伙冲的，她怎么就自己喝上了呢。
说话间，她扶着膝盖，仓皇地直起腰，暖水壶里的热水太烫还需要再晾一会儿，转移阵地，她端起摆在桌上的奶粉罐晃了晃，不期然间，塑料的勺子在金属的奶粉罐里叮当作响。
“……”
厨房里陷入了一片异样的安静。
颂颂把眼睛瞪得圆圆的，他看了一眼伊棠，又举起一根粉嫩嫩的短小手指，指着她手里那个金灿灿的奶粉罐。弱弱地道，“没……”
“有的，有的。”
伊棠万分抱歉地摸了摸颂颂的脑袋，奶粉见底，是快要空了，不过好在她事先还留了一点儿。“没事儿，还够你今天喝的。你一会儿再跟妈妈去趟母婴超市，正好小皓哥哥也要放学了，时间充裕，我们买完了再去接他。你乖，嗯？”
……
勉强地达成了协议。
一个小时后，从母婴超市出来，伊棠一只手环抱着颂颂，另一只手腕上缠着一些小孩子的零食。买好的奶粉已经放到超市专用的服务台配送区了。幸好现在这个社会服务业愈见发达，免费的快递也愈见普及，否则几大桶儿童奶粉，她一个人真的拎不过来。
伊棠的家离幼儿园不远，母婴超市离那所幼儿园就更近了。
几分钟的路程步行就能到，伊棠没有坐车，怀里抱着软绵绵的小娃娃，秋高气爽，空气清新，沿途风景也不错。一下午弄巧成拙，颂颂闷闷地趴在她肩膀上，闭着眼睛，情绪不高。伊棠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先睡一会儿，小家伙听话地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就陷入了甜甜的梦乡。
“……各位前来接学生的家长，麻烦到我这里签到。”
国际班门口，一个穿着黑色制服女老师正站在走廊中间，她面前摆着一张方正的小桌，脖子上挂着一个同色系的工作牌，桌子上摆着笔纸和一摞本子，看起来还挺专业的。
伊棠微微敛眉，缓步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沿途，隐约地听到有人说最近绥城市的治安不是很好，这是幼儿园为了加强安全把控制定出的新规矩，那个老师是新来的，辅导员职位，以后将专门负责核对小孩子每天的接送人员、日常签到和请假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