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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这里,周宜余光打量了一下周遭。这当然不是周家的宅子,也不知道兰陵公主怎么找到的住处,位置倒是妙,就在市集左近,消息四通八达,出入有不惹人注意,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公主会住在这等地方。
然而坏处也在这里,鱼龙混杂,随便混个什么人进来,哪怕是车水的,卖鱼的,这宅子也阻拦不住。
余光扫到嘉敏身后,心神一凛。这是白日,自不会像嘉敏昨儿晚上在火光和月光里,惊慌失措地把面具看成人脸。但即便如此,青天白日的,也还是被唬了一跳:这脸可够丑的。兰陵公主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侍卫?他想。
却听兰陵公主道:“周二郎君可否再等等,我有个主意——恐怕要问过段将军才能决定。”
周宜垂手道:“公主请便。”他自知这件事上周家嫌疑不会小,兰陵公主留着那滩肉泥给他打扫就是警告的意思了。段韶是周城的亲信,比他这个族叔亲多了。兰陵公主与段韶对话,他自然该避嫌。
嘉敏却摇头道:“不必如此,周二郎君听着便是。”周家没什么可疑的,不然周城昨儿晚上也不会试图诱使那贼人往周家去了。当然敲打敲打还是必要——他们的行踪总是周家人泄露的无疑。
周宜心里微动。大约在中州,没有人比他与兰陵公主更近。如果不算七娘的话。七娘对她的印象,就一直停留在当初她借住崔家的时候,而他目睹她一路飞速成长,今儿这事的处理,竟比两三月前更老练了。
处境逼人成长。如果南平王尚在,何须她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抛头露面,奔走四方。
不多时候段韶进来。他穿了便装,不仔细看就是个地道的中州少年。
段韶看见周宜,微吃了一惊,忙着给他见礼:他呼周城为舅,算来是周宜的孙辈了。周宜当然不受他这个礼,打个哈哈就过去。
他昨儿见过嘉言,自然不会诧异,倒是有点高兴。
昨儿嘉言不肯摘面具,在军营门口差点打起来,要不是她手里有王妃印信,他是不能信的。原来周宜也享受与他相同的待遇。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长了张怎样可怕的脸,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他比周宜得到消息要早,昨儿晚上嘉言就派了人去通知——他是必须通知的,自不必嘉敏额外吩咐。他也没有急于进城,安顿好上下才过来,因与周宜撞了个前后脚。他与嘉敏的看法相同,都不认为周城眼下有危险,不能声张,恐怕打草惊蛇。
这时候听嘉敏说道:“既然云梦山是非杀我不可,不如……就把昨晚的消息宣扬出去,说周将军遇刺重伤?”
“自然会有人上门探伤。”周宜随口道。
在座几人都心知肚明,上门探的不是伤,是生死。
如果周城死了,南平王世子又不能及时赶到,中州局面自然须得重新思量。有人模棱两可,就会有人因势利导。而最急于想要知道周城死活的,自然是幕后主使和云梦山了。兴许云梦山还更急——他们不能砸了自个儿招牌。
“但是周将军并不在府中,所以无论谁来,公主都必须挡驾。”越是挡驾,怀疑的人就越多,越是见不到人,疑虑就越重,一传十十传百,众口铄金,至少有一半人会相信周城已经死了,兰陵公主不过是拖延时间,等南平王世子过来。
“而且我们必然会调兵来严加防守。”嘉敏道。
以常理推测是该如此,无论周城是受伤还是已经死了,周家都会把人筛过一遍,里里外外换上最信任的婢仆下人,再加上周城的亲兵——就算云梦山有通天之能,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再行刺一回,却是不能。
嘉敏继续道:“……将军为我重伤,我却帮不上忙,我家有崇佛的传统,想要去佛寺里祈福一番也是说得过去。”
嘉言翻了个白眼:她阿姐就是有事没事拿神佛消遣,也不怕佛祖怪罪。
段韶却道:“不可!”
嘉敏注目于他:“有何不可?”
“以昨晚将军与公主的行径来看,恐怕云梦山的贼人不会以为公主是容易慌乱之人。”段韶道。
嘉敏微微颔首:“有道理,段将军有何建议?”
段韶想了片刻方才说道:“恐怕会有人来找我。”周城带来两千人,除三百随他进城,基本托付给他驻扎在城外。如果幕后主使不是丧心病狂想要把中州打烂,应该会想办法收服六镇降军。
那自然会找上他。如果能说通他这里,再收服留在信都的两万人就容易多了;如果不能说服他,就地宰了,也算是早绝后患。
“那段将军会如何应对?”嘉敏问。
“我还在犹豫中,消息就泄露了出去。”段韶微微一笑。
嘉敏不由拊掌道:“军中鼓噪,将军压不下去,自然不得不来见我。因为周将军重伤是假,我不敢让将军进来,将军便疑心——”疑心伏击根本就是南平王世子兄妹所设,当然这个话嘉敏并不说破,只笑了一笑,略过去往下道,“……我不敢直面将军质问,无奈之下,只得以祈福为名,避了出去。”
她出了门,底下人不敢做主,凡事都往她身上一推,奉命行事,段韶总不能把人都杀了个干净——这要万一周城还活着呢?
而嘉敏这头,只要她出了门,就是砧板上的肉,云梦山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
一个假将军,一个真公主,两个人足以把云梦山和幕后主使的注意力牢牢牵制住,云梦山一时也就顾不上细查周城来历,而这几件事都是大张旗鼓,不怕人不知道,周城自然明白该如何配合行事。
第502章 王郎
消息才传出来,宛城就乱了。
尤其刚刚登上贼船的几家豪强。他们原本并没有与洛阳对抗的野心,如果不是周城带了二十万云朔降军压境的话。
如今好了,才上贼船,就闹出遇刺。
听说兰陵公主无恙,伤的是周城。甚至有流言说周城已经死了。兰陵公主管什么用,她是带得了兵,还是打得起仗?兰陵公主出了意外,只要不是死在周城手里,于时局无损——不是还有个一息尚存的南平王世子吗?
可是周城出了意外,麻烦就大了。
几家豪强都打着同一个主意:如今最要紧是打听周城死活。因一个一个带了药物、补品,号称“妙手回春”的神医,递贴子登门。
都吃了闭门羹。
别说周城,就是兰陵公主都没有露面。只使了个婢子出来传话,说是公主看顾将军,无心梳洗,不便见客。
之前兰陵公主与周城拜访周家,便有说南平王世子有意招周城为兰陵公主的驸马。当时人不信,如今两下里一对,倒信了个七八成。不然周城什么身份,使个婢子看顾就成了,何至于公主亲自上阵。
也不知道从哪家传出来,话渐渐地就不好听了。说当初兰陵公主就有个克母之名,如今看来,恐怕不止克母,而是克父、克夫,五行见克。有时候事情经不起细想:兰陵公主订亲,李家灭门,成亲,南平王府一夕见败,南平王没了,王妃和一双儿女下落不明,世子重伤,唯兰陵公主毫发无损。
就不说那个倒霉的咸阳王妃贺兰氏了,听说是兰陵公主的表姐。
如今轮到周城,六镇出身的军户,什么刀斧没见过,怎么就才和兰陵公主扯上瓜葛,就生死不知了呢?
看来命不够硬,还真当不了兰陵公主的驸马。
嘉敏听了这话不过啼笑皆非,反而嘉言气得跳脚:“谁说我下落不明了,啊?谁说我娘和三郎下落不明了!”
嘉敏道:“恐怕是洛阳来人了。”
克母之类,是她初到洛阳时候的恶名,这种没根据的话,洛阳也不人人都信的。何况后来变故迭生,洛阳人也忘了这茬。中州远在千里之外,反而翻起这笔旧账来,虽然有因势利导,也值得细思了。
嘉言气咻咻道:“污言秽语,没的糟蹋人!”
嘉敏摇头道:“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谣言飞了两三天,兰陵公主也好,周家也罢,都没有出面澄清的意思。第四天段韶进城,众人都眼巴巴伸长脖子等着:他们是外人,兰陵公主不见也就罢了,段韶是周城心腹,难不成她还能硬扛着不见?
结果大失所望:兰陵公主还是两个字,不见。她是公主。真要撕破脸皮也就罢了,不然这中州地面上,还真没个人身份上压得住她。
宅子外蹲点的人说,段小将军出门来,脸色铁青,照着门外的石狮子狠狠抽了一鞭,一路纵马回营。
段韶回到营地,下午亲兵来报,说有人求见,也不递贴子,也不自报家门,只给了卷文书。那亲兵不识字,段韶接过来一看,是宁远将军的任命书。
这份见面礼可是不小。
段韶捏着任命书不说话,左右亲信也不敢多问。
亲信不比一般士兵,他们离将官近,得到的信任多,过耳的消息多,心思也多。这几天宛城闹得凶,营地里人心浮动,他们嘴里不敢提,心里未尝不是惴惴。云朔乱了三年,乱象波及七州,死伤百万。有多少次是从死尸堆里挣扎出来的命,他们自己心里有数,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运气。
以为到中州能吃上口饱饭,运气好攒下几个钱,买块地,说门亲事,生几个满地乱跑的崽子,也不枉了投个人胎。谁知道——
周将军死了,他们怎么办?是留在中州,还是走回头路?虽然他们也听说南平王世子在军中,但是南平王世子什么人且不说,南平王他们见过的,南平王手下部将他们也领教过,人家可没把他们当人看。
要像先前一样落到朝廷手里,男人发配去朔北打柔然,女人卖给凶羯为奴,就是这些军汉,也免不了打个寒战。
可是要继续反,还不是和周将军说的一样,迟早被朝廷清剿了。
想来想去都没有活路,眼睛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