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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江俊摇摇头,打了个哈欠,“罢了罢了不想了,我困了,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难道在军中赶路太累了?我总是乏得紧。”
好笑地看着团在床榻上的江俊,卫五认命地过去给他掖被角:“困了就睡,何必强撑着。”
“你身体还未好全,这些日子确实应该多休息。只是你——怎么跟那小雪貂一般,要团成这样?”
江俊只闭着眼睛哼哼,他就喜欢这种整个人都抱成一团的睡姿。
不过听见卫五提起雪貂,江俊却还是闭着眼睛不满地咕哝了两句:“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那小东西不太喜欢黏着我了——总是跑过来蹭我一下,就嫌弃地……吱地……一声……跑远,也……不知道,是什么……哈……原……”
之后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原因”两个字几乎轻不可闻。
讲着话都能睡着还真是让卫五忍俊不禁,不过他现在就算裂开嘴笑、看上去也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所以他只是摇头,凑过去亲了亲江俊的眼睛:
“好好睡吧,等你醒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也不知江俊是不是还听着了这句,明明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嘴角却还是泛起了笑意。
撩得卫五差点没有当场就不顾时间地点地压着他大战三百个来回。
夜色渐渐低垂,
江俊再次醒来,是被歌声吵醒。
那并非是锦朝常见民歌的清音,而是带着一种草原的辽阔的异域迷音。听上去仿佛身处广袤的草原之中,好像站在夜幕星河之下、听取了碧浪涛涛。
揉了揉眼睛,江俊勉强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大团的狼皮之中。外头盖着两件狐裘大衣,柔软的狐裘和身下刺棱棱的狼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远处,有个明亮的火塘。
火塘周围、围着一大群人,男女老少皆披发露肤,身上裹着各种皮革,挂着精致的骨饰。伴随着歌声,还有骨笛传来,几个女子在火塘前着挑|逗的舞。
羊膻味和碳烤肉的烟味儿,夹杂着浓烈的酒香,直接扑入了江俊的感官。
火塘旁边一片明亮,远处却是黑暗的群山,还有在风中此起彼伏的草浪。天空蓝黑、星河璀璨,一轮半圆的月亮,高悬在天空之上。
江俊愣了片刻,便听见了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然后整个人、连带着狼皮和狐裘袄子,都被打包抱了起来。
而那个抱他的人身上,却并没有江俊熟悉的气息。
他正欲发作之时,却又听见抱着他的人声音非常响亮地一声呼号,然后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坐在火塘边、突然站起了一个也披着狐裘皮革的男人,一把将江俊揽在了怀中。
这是卫五,又不是卫五。
而是穿着戎狄衣裳的卫五,而他的脸色,非常阴沉,呲牙对着抱起江俊的戎狄飞快地说了好几句戎狄语。
而江俊回头,却看见那个戎狄满脸不在乎地哼哼、还冲江俊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
卧槽这是哪里?
卧槽这是什么状况?!
江俊眨巴着眼睛看向卫五,卫五却还是充满了敌意地看向了那个戎狄,并且用戎语冷冷地警告对方:“阿鲁浑,我警告你,别打他的主意。”
那戎狄哼笑一声,迷起眼睛来还是放肆地看了江俊一眼,才道:“伊洛,你的女人醒了,我替你把他抱过来,你不感激我,反而这么对我?”
江俊不知道这两个人说了什么,但他感觉到卫五的呼吸忽然重了起来。
卫五沉声道:“他不是女人。”
那戎狄却还是放肆地大笑,捞起个酒囊大大地灌了一口,朝着身边的几个男人丢去了有些揶揄、调戏的眼神,嘴里还吹着口哨、吆喝了起来。
虽然听不懂,可是那种眼神,让江俊很不舒服。
“他说了什么?”江俊问卫五。
卫五皱了皱眉,还是神色有几分尴尬地解释了一遍。
尽管卫五已经说得很是含蓄隐晦,但是江俊也明白了对面这个戎狄对他的看不起——
于是,江俊站了起来。
他笔直地站定了,冷冷地盯着那个戎狄,话却是对卫五说:“告诉他,我要和他比试!”
“喔?”卫五一看江俊那个眼神,忽然也不生气了,他笑:“比什么?”
“当然是比那种绝对会赢的。”
卫五忍笑,转脸却严肃地对那戎狄说道:“阿鲁浑,他要同你比骑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当然是认真的编过一点点“戎狄语”,当然戎狄……这个称呼本身也是个BUG_(:зゝ∠)_
……
卫五:你要和他比什么?
江俊:比我绝对会赢的!
卫五:……阿鲁浑怎么看都不像个受啊
江俊:……
阿鲁浑:好友讲了一个好冷好冷的冷荤笑话,你却笑不出来,怎么办?
……
另外骑射这个词,结合上面的冷菜,四舍五入真是一亮云霄飞车。
骑是Verb,射当然也是Verb。
…
感谢:
第72章 将军威武072
卫五的话音刚落, 那位唤名“阿鲁浑”的戎狄就大笑了起来。
不只是他,围坐在火塘旁边的所有戎狄, 无论男女老少, 在听到卫五这句话后, 全部都笑了起来。有的笑容带着揶揄, 有的却是放肆的嘲讽。
笑容骗不了人,因为假笑、讽刺和带着恶意的笑, 眼睛都会出卖你的内心。
江俊看懂了这群戎狄的鄙夷之情, 他不动声色, 脸上慢慢地也跟着泛起笑意:“卫五,下次出来, 我会让无烟记得、带上那张你送我的弓。”
戎狄人听不懂江俊在说什么,可他嘴角的玩味笑容,却让几个戎狄变沉了眼眸。
“是我疏忽, ”卫五颔首,转头却对那阿鲁浑道:“只是——还要向你借一张弓。”
阿鲁浑不再大笑, 唇角的笑意更甚, 也不管卫五黑着的脸孔,上下打量了江俊一遭后, 又响亮地吹了个口哨:“好, 你们去把那张送给尔朵的小弓取来。”
卫五蹙眉:“阿鲁浑, 他不是女人。”
“尔朵”,在戎狄语里,语义高山上的花。
阿鲁浑不置可否, 只是从手下人掌中接过了那张精致漂亮的小弓,上头纹饰着繁复的纹饰,还镶嵌了煜煜生辉的蓝色宝石。
他拿着弓走向江俊。
江俊早看出来了:这个高大壮实,露出半边胸膛,肩膀上都是结实腱子肉的戎狄,是这一大片部落的头领。他的皮肤偏黑,发色却偏浅棕色。
高挺的鼻梁加上深陷的眼窝,没由来带上了一股异域风|情。
当然如果这股风|情不是建立在对他不敬的基础上,他就有心情欣赏片刻了。不过此时,他只是冷笑着、学着阿鲁浑的动作,将阿鲁浑一个上下打量。
然后,他一步越过了阿鲁浑,闪身到了阿鲁浑刚才坐的地方,拿起了一张弓。
“多谢好意。”
“不过要比试的话,我更喜欢这张弓——”
不管周遭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江俊动作利落地弯弓搭箭、满弓而射,羽箭“嗖”地一声擦着阿鲁浑的耳畔飞射了出去。
最后,劲道刚刚好地直|插|入了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中。
金属制成的矢锋敲击在青石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在草原静谧的夜空中,显得尤为清晰。
在场的大部分戎狄,脸上都闪过了惊异的神色。看向江俊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审视和惊异不定。
反是被江俊抢了弓箭的阿鲁浑,只在原地愣了半晌之后,突然回神、眼眸皓亮地锁定住江俊,然后他舔了舔嘴唇,道了一句戎狄语。
“他问你要怎么比,”卫五站起来,却满脸肃杀地走到江俊身边虚扶了他的腰一下,冲阿鲁浑警告地瞪眼:“注意你的眼神。”
阿鲁浑舔了舔嘴唇,笑得狂狷。
怎么比?
骑射有许多种比试的方法,早年替太子凌威参加的秋猎,是比试骑射获得的猎物多少、大小和珍贵程度;而在骁骑营、前锋营当中的骑射比试,却是定木桩、草靶子,比箭矢的准头。
这里是草原,对环境不熟悉极可能吃亏。
眯起眼睛极目远眺,江俊满意地在不远处看见了连片的芦苇。那些芦苇有半人高左右,连排成片,静静地立在夜风中。
心里有了主意,江俊便笑眯眯道:“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说过射柳之戏,只是可惜他们这里没有柳树,退而求其次,就用那边的芦苇吧。”
射柳之戏。
这是前朝贵族们逢重大节日必办的活动,重阳节令之时,斩长短一致的柳条插|在场子两侧,比赛者由场子这头跑向那头,疾驰劲射到革囊中没有弓矢为止。
既折断了柳枝又能用手稳稳接住驰去的人,即为胜者。
此戏不仅考验射速、准头,还考验骑者的反应能力。而且,相对控制了变量,江俊觉得比这个,最为合理。
只是不知道那阿鲁浑,是否接受这种看起来“场面很小”的把戏。
见卫五将规则同阿鲁浑说明后,这戎狄脸上只是露出了一种饶有兴味的表情,江俊便放下心来。
掂了掂手中的弓,江俊看向阿鲁浑道:“这弓是你的,且是张绝世良弓,无论是你、是我用这柄弓,都会有失偏颇,所以,我们随便寻两张普通的弓比试,十支箭为限。”
阿鲁浑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后,却找人牵来了两匹差不多的马、两张差不多的弓,将缰绳和革囊递给江俊,还冲他挤了挤眼睛:“你就不怕我在上头动什么手脚?狡猾的中原人?”
“戎狄为人素来坦荡,你都叫我狡猾的中原人了,”江俊翻身、一跃上马:“那肯定你就不会使诈了——没有心机的戎狄小伙。”
看着那漂亮的身姿,阿鲁浑忽然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回头看了卫五一眼:“他可真是个宝藏。”
卫五无奈地笑了笑,摇头:“我说过,阿鲁浑,别打他的主意。”
随着一声响哨,江俊和阿鲁浑两人策马急速地飞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