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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剑澜不知他说的何意,听他怔怔望着院中梨树影子道:“自她住进这院中,中间发作的厉害过几次,为了避免她伤了自己,头发不能簪起,井盖也牢牢锁上,衣料永远是最难扯破却最柔软的,韦花王也算是对我们尽了全心。她这十余年就这样一晃就过去,容貌、发型都没再变过,连皱纹都不曾见过,这样想来,似乎我与罗大哥也就不老,其实却不是,我们鬓边早已有了白发,但每次看到她,都只觉得她似乎只活在过去的时光中,有着自己某一年的记忆,并停留在那儿。这些年这种感觉越发强烈,觉得无论再怎样,我们都无法探知她的内心,只是早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唉,我……我失言了。”
罗庭威一笑道:“人老了就喜欢罗嗦,难道林公子听的这么专心,别看秦兄弟现在不怎么说话,一喝了酒便要揪着人听我们这段伤心往事,府内的其他清客们早都躲我们远远的了,恐怕每人至少听我们念叨过两三遍。”
林剑澜道:“二位对她守护的这般妥帖,难道不介意我进去么?”
“玉面秦琼”摆摆手道:“不必多说了,林公子若要进去就进去,韦花王既然这般信任你,想必是确保你绝不会刺激她,再说林公子也不过是偶尔去感怀一下家乡的气氛,我们岂会介意。”
林剑澜方点了点头,迈步进去,说了这许久,天色仍是十分昏暗,不知何时才到天明,他静静倚在树上,仍如当日那般,却没有什么心思练功,只一眼不眨的盯着那房门,直到双眼酸痛,方眨了一下眼睛,却顿时流下了两行泪水,又咧着嘴笑了一下,用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继续这样守望着。
第一抹光线终于从墙外射了进来,窗纸被照得雪白发亮,围墙上的牵牛花含着露珠绽放开来,门终于打开,那素衣直发的女子走了出来,看到树下的人歪垂着头,闭着双眼,嘴角漾出一丝笑意,轻步走到面前,伸出双手放在这男子的双手上,面上却有一些讶异,虽然他露天而睡,这手却比她的还要温暖,那男子警醒了过来,睁开双目,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她便也笑了出来,道:“你回来啦?”
林剑澜看着面前这张似乎没有岁月留下痕迹的脸,柔美如初,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林剑澜直起身来,却发觉自己比她这样蹲着还要高出许多。
他口中嗫嚅了几下,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来,只轻轻将那女子的头拥在怀中,笑了一下,眼泪却如滚珠一般,成串成串的落下。
那女子伏在他的怀中,觉得头上有什么东西滴落,将手挣了出来摸了摸,方抬头看去,见林剑澜满脸都是泪水,极为诧异,轻轻抬起手来用袖子擦去,却怎么也擦不完汹涌而出的泪珠,只得停了手,偏着头看了一会儿,方嗔道:“为什么哭?终于知道舍不得离开我么?”
眼前的女子虽然佯装有些怒气,眼中却饱含着情意,即便父亲抛妻弃子音信皆无,又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你也仍是对他这般惦念么?那我呢?你还记得我么?你这一生之中,是否只有父亲?
林剑澜心中酸楚与喜悦两相陈杂,并不知道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回想初见她时,她对自己那样的熟悉,想必自己和父亲的相貌必定极为相似,她这样欣喜,自己若说出实情不知道她会怎样,只得点了点头,将她拉了起来,道:“没想到这次回来,梨花却都谢了。”
那女子摇摇头,拉着林剑澜的手又走入屋中,林剑澜方看见那桌上笔墨俱全,一张尺幅见方的画摆在上面,却是一幅工笔梨花图,画的十分细致用心,还有一半儿尚未完成,林剑澜道:“这是你画的么?”
那女子笑了笑,将旁边的笔沾了颜色,端坐在桌边,极认真的画了起来,林剑澜暗道:“娘亲平日恐怕只有对梨花印象最深,连诗集中都仍保留着那只干枯的梨花,不知这十余年的岁月,她是否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渡过,然而却无法说是幸或是不幸。”
停留在记忆中的人,永远在等待离去者归来的时光,曾经这是痛苦,现在却是一种对痛苦的逃避。
卷三 第32回 白云深处对高楼
林剑澜坐在炕上,将手支在炕桌之上,默默的看着她时而皓腕高悬,时而运笔轻轻点缀,时而将身体向后偏去端详眼前的这幅未完之作,时而靠近轻轻吹着画面上的湿痕。
即便是从小到大并未受过她的照拂,却仍然自有一种亲近的天性,原来,呆在娘亲的身边竟是如此祥和舒服。
环顾四周,之前总是匆匆离去,并不曾细细打量,虽然大体与自己与外婆居住的那个故居一样,但却好多了,后窗是雕刻极为精细的细棱木窗,贴着窗纸,炕桌、书桌还有旁边的柜子,看起来都十分考究,思索了会儿,方明白过来,原来眼前这样子才是十几年前自己家里的真实场景,只是父亲和母亲俱都离去,剩下外婆一人,年老体衰,又要抚养自己长大,恐怕早已将值钱的东西都当的干干净净,才那样的陈旧破败。
若不是……有了这个引头,林剑澜方从暖洋洋几乎要昏昏欲睡的感觉中清醒,是的,若不是韦素心看上了父亲的才华,或许他如今和外婆父母,仍是自在安逸的生活在原处。
然而韦素心既然为娘亲特意安排了这么一处一模一样的院落,必定第一眼看到就认出了她,为何却瞒着自己?想来想去,却也只能有一个理由,知道她神志不清不楚的过了这么多年,哪里还会认得自己这个刚断奶便离开的儿子,对自己而言恐怕只有徒增伤心而已,因此才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起。这原也是出自他的一片好心,只是他想的太多了,自己只求能找到便已经算是实现了莫大的心愿,只要人还在世就好了,别的又有什么要紧。
阳光静静洒在炕上,林剑澜摊开手掌,又紧握了一下,那阳光似乎便也被他握进了手心。
这是真实的,触手可及的暖意,“只要再找到外婆,一切便都好了。”林剑澜心底暗暗道。
林剑澜抬眼看去,原来不知不觉竟空自想了许久,原一直在眼前作画的人已经趴在桌上睡着,林剑澜忽想起进屋来的时候笔墨仍是濡湿,若不是娘亲起的甚早便是一夜未睡,便轻声走了过去,见那梨花图已经大体完成,枝干上多了两只黄鹂儿似在窃窃私语。
时光无法重来,林剑澜虽然不自觉的要幻想娘亲握着自己的手教自己书写绘画的样子,但却仍是深深叹了口气,知道今日的结果,不能怪罪到任何人的头上,轻轻将手放在伏案之人的肩上晃了晃,开口哑然良久,却是始终不敢叫出一个“娘”字,只对着那惺忪睡眼微笑道:“你这样困倦,我扶你到炕上去歇息一会儿。”
安置妥帖了却见她强睁着眼睛看着自己,林剑澜不由一笑,微微朝她勾了勾小指,她方安心的合上了眼睛。
林剑澜如释重负,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对着对面屋子,却一时间发起呆来。走至这外屋,似乎刚才的暖意都不复存在,反而透出一种森森凉意,这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并存于一个小小的屋中,实在奇怪,对面的门帘微微拂动,露出木门一角,再普通不过,林剑澜不禁伸手用力推了推,触手之下,才发现这木门不过是外面一层门板,内里说不上是什么材质所做,并没有木头的那种弹性,反而有些硬邦邦的感觉。
想到韦素心机密颇多,这便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林剑澜便摇头暗笑了一下,缓缓走出屋去,已到了正午时分,阳光刺眼,在屋外站了一会儿便觉鼻尖额头要浸出汗来,便走到他娘亲所在的小屋前,将窗子轻轻支起,看着里面侧身而卧的人,觉得哪怕多陪娘亲一会儿也是好的,便坐在窗下,趁着此时四周寂静,心境也极为平和之时修行一会儿内功心法。
林剑澜刚闭目集中心神,却听里面一阵微不可闻的哗啦声,恐怕是南北窗俱都打开,将桌上的纸张吹动,便重又起身走了进去,拿了镇纸压好,方再重修心法,只是明明听不见了,一闭目收心,那声音便又哗啦啦响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低的不能再低,试了几次,俱是如此。
林剑澜睁开双目,心中暗道:“幸而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响动只有练武修心之人集中精神才能不见,否则要打扰娘亲休息。”便又闭目欲仔细辨认那声音从何而来,却又再也听不见了。只得站起身来,轻轻掀开井盖,见里面一泓死水,哪有什么波澜,更不会发出响动,暗道:“难道是有老鼠在韦前辈那个屋子捣乱么?若是老鼠,寻常人都能听到,那还需要这般仔细倾听。”却仍是不放心,走到另一边窗下,摇了摇窗子,已经关死,从外面打不开来,想了想便拣了一根极细的枯枝,向窗纸戳去。
那枯枝戳破了窗纸,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拦住,林剑澜又哪里料到,手中的枯枝发出一声脆响便折断,林剑澜更为疑惑,用手按了按那窗纸,从那破损处轻轻掀开一个小小的圆洞,却见那内里竟是一整块水晶打磨,平整如镜,里面的东西虽然略有些模糊,但足可够屋内采光之用。
看来韦素心对自己这处居所真是费尽了心机,外表虽同普通的一样,内里却下了极大的本钱,就这一整块水晶壁,恐怕都是价值连城。那扇木门内里也自不必说,必定用上等的坚铁所铸。林剑澜从那小洞透过水晶看去,见里面东西摆放极为简单,隐隐可见一张床榻可供安睡,一个蒲团是练武之用,一台香炉是为了静心凝神,一张书案上面层层叠叠放满了书卷纸张,这便是全部的摆设,没什么不可告人之物。
林剑澜又闭目倾听了一会儿,并无之前的哗啦啦的声音,恐怕是自己耳误,便将眼睛离了那个窗纸洞。忽想起夜里初来时本急着要见陆蔓,此刻却已拖到了正午,若再耽搁下去,恐怕出什么其他事情又要错过,便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却又迅速的赶了回来,重新向那屋内看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