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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焕打理好衣裳,笑着对宋酒说道:“你当真应该到汴京去打听打听我从前的事迹,便知我怕不怕他反击报复了!”
宋酒只是听说他儿时十分顽劣,却不知详细的内容。何况如今他的性子与儿时的顽劣差得十万八千里,打听了又有何用。
宋酒牵着宋清盼去厨房策划大计,吩咐冬儿竭尽所能,将那一道菜做得好看到极致,同时也要难吃到极致。
当黄昏的第一抹余晖伴着云霞在天边游荡时,宋宅里的昏食也隆重登场了。
王鸿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觉得难以下咽。他实在不懂他爹为何要留在宋宅里用昏食,按宋宅的简朴程度,他大概都能猜出宋宅的饭桌上会有些什么菜式了。可他爹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饭桌上,除了冬儿准备的那一道特色菜之外,其余的都是些家常小菜。
王惠文和王鸿平日里吃的菜都是一等一的好菜,例如荔枝白腰子、花炊鹌子、鸳鸯炸肚等令人食欲大开的菜式。
可宋宅的饭桌上摆的都是:清炒茭白、腌笋炒肉丝以及凉拌胡瓜,这些都是普通百姓吃的低等饭菜。他们身为上等人,如何能吃这么下等的饭菜?
宋酒含笑看着王惠文和王鸿的脸色从青变白,又由白变青,恨不得拍手称快!
“叔祖,你尝尝这道菜!”王琢指着冬儿做的拿手好菜,憋着笑对王惠文说道:“这可是在汴京都吃不到的蜜渍鸡,您不尝尝?”
王惠文仔细一看,发现这道菜色泽晶亮,隐隐约约间还散发出一阵香味,与其他粗俗的饭菜比起来,这道菜还算能入得了口。
王惠文手中的筷子伸向了那道菜。
王鸿见状,也夹了一块到鸡肉到碗中。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王惠文和王鸿。除了两个孩子之外,宋酒和王之焕都掩饰得很好。
“噗……”
“噗……”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地将口中的鸡肉吐了出来,面上的五官纠结成一团。
王鸿皱着眉问王琢,“你不是说汴京都吃不到的么,怎么如此难吃?”
宋酒笑着说道:“这蜜渍鸡的美味难道郎君你能在汴京尝到?”
王惠文黑着脸搁下筷子,起身。“失陪了!”
王鸿亦是起身,跟着王惠文走了。
待两人出了院子,屋内突然传出一阵欢愉的笑声。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搬走了
王惠文和王鸿走后,再也没来过宋酒的宅子。
许是冬儿做的那道蜜渍鸡给他们两个留下了阴影,一连几日,宋酒都能在临安的各大酒楼见到王惠文和王鸿的身影。
当然,这些酒楼中不包括宋家酒楼。那两人估计已经在心底将她骂了千百遍,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到她的酒楼来用饭?
因为酒楼中少了两位女量酒博士,人手一时调配不过来,所以宋酒不得不在酒楼中帮手。
原叔在柜上记账,有客人过来结账,与原叔搭上了话。
“店家,我听说那位量酒的小娘子是你们东家。”
原叔接过银钱,一边记账一边笑着说道:“那是!咱们东家平易近人,临安哪个不晓得她的名字?”
客人小声地说道:“可我也听说你们东家还未成婚,若是再过一两年,岂不是没人会要了?”
原叔摆摆手,“这个您呐就不用操心了,咱们东家聪慧能干,就算不依靠男人,照样能扬名天下!你说是不是?”
客人点头。“这倒是,宋东家的能耐大家伙儿是有目共睹的!”
原叔看着正认真量酒的宋酒,眼中含着无尽的希冀。“就是不知道这世间的男儿有何人能与东家并肩。”
当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西山时,夜市亮起了一盏盏灯笼。整座临安城被昏黄的光亮笼罩着,竟是亮如白昼。
这个时辰,临安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但此时并非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是以宋酒吩咐了小二该注意的一应事务,便收拾着回去了。
进门后,宅子里格外安静。
往日盈满整座宅子的孩童的笑声仿佛一瞬间消失了,余下的,只有几声昆虫震动双翅的声响。
院子里一片漆黑,还未挂起灯笼。
宋酒正觉得奇怪,往常这个时辰,花媪和冬儿应该会将宅子里的灯笼都点上。今日倒是奇怪得很,难道他们都出去了?
忽的,黑暗中传来一道细微的响声。宋酒仔细一听,觉得这声音像是抽泣声。
宋酒小心地朝着声音的发源处喊了一声,“阿盼?”
无人回应。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过后,暗夜中的人好像站起了身。
宋清盼在黑暗中揉着眼睛,哑着声音十分委屈地喊了一声。“娘亲……”
宋酒听见他的声音不对劲,赶紧跑过去。“阿盼怎的了?可是受伤了?快让娘亲瞧瞧!”
宋酒也不管四周有没有光亮,将宋清盼从头到脚地检查一遍,却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娘亲,师傅和琢哥哥……走了……”
宋酒闻言,赶紧冲进了王之焕的房间,却因为怕跑得有些急,在进门的时候差点绊倒了。
花媪听见宋酒的声音,赶紧点着烛火过来一瞧。
借着微弱的烛光,宋酒将他的房间看得一清二楚。
王之焕常用的茶具,桌上的笔墨纸砚,以及书架上的书全部都不见了。
房间又恢复了往昔的一尘不染,以及空荡。
花媪举着手中的烛台,点燃了房中的灯笼。“小娘子,奴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呢。晌午过后,家里来了好些做力气活儿的人,他们将两位郎君的行李都搬走了。”
宋酒见花媪还要去将其他的烛台点亮,阻止道:“花媪,莫点了。我这就出去了,燃着也是浪费!”
花媪察觉到宋酒的心情不好,便不再动手了。
宋酒神情郁郁,刚走到门边时又回头问花媪。“他走的时候可有说什么话?”
花媪摇头,十分耿直地说道:“没有。”
宋酒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娘亲……”宋清盼唤了一声。
宋酒没有答应。
宋清盼在外边见宋酒不搭理自己,便紧紧地跟在宋酒的身后。
夜里,宋酒替宋清盼擦洗过后,搂着宋清盼便睡了。
宋清盼先是睡不着,扯着宋酒的袖子一个劲地问:“娘亲,师傅他们还会回来么?”
困意袭来,宋酒迷迷糊糊地回答:“应该是不会的!”
宋清盼瘪着嘴,抽泣了几声。
“可阿盼的书还未读完,没有师傅不是很可怜么?”
“那娘亲明日再给你请个夫子,咱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宋酒眯着眼,觉得自己实在是困到了极致,连说话也觉得十分费力。
“可夫子没有师傅教得好,而且也没有琢哥哥。”
“宋清盼!”宋酒烦躁地轻喝一声,“没有王之焕做你的师傅当真会掉层皮么?什么时候他比我这个做娘亲的还重要了?”
宋清盼被宋酒的声音给吓住了,蜷缩着小小的身子捂在被子里无声地哭泣。
宋酒感受到被窝里传来的微微的颤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阿盼,是娘亲不对。”
被子里好半晌没了动静,宋酒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宋清盼已经哭得累了,小手攥着被子的一角呼呼入睡了。
“傻孩子,这世上师傅再好,哪有娘亲好?”宋酒爱怜地抚摸着宋清盼的头,靠在床头,睡意全无。
这个小家伙,把她弄得困意全消,自己倒是睡得挺香甜的。
宋酒想起王之焕来宋宅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有打,就大摇大摆地住进来。那副模样,真的是令人恨得牙痒痒。
不就是欠他一个小小的人情么?从此就甩不开了,反而这人情越欠越多。
不过他如今走了也好,省得她再多费唇舌去劝他搬回王宅。
太原王氏来了一个王惠文,而且一到临安就直接到她这里见王之焕一面。显然,王惠文是为了王之焕而来。
她打听过王惠文,此人是王之焕的亲叔父,而且声誉几乎与王之焕的爹王沛齐名。王惠文处事老辣,不动声色间便可置人于死地。
她的势力与王惠文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自惭形秽。
如此一番自我安慰后,宋酒觉得内心舒坦多了。
少了两个人,家里还能多出几分清净,何乐而不为?
“走了也好!”宋酒躺下,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
一刻钟后,床榻上突然一动。
宋酒揉着脑袋烦躁地坐起身,原本柔顺的秀发变得乱糟糟的。
宋酒穿上绣鞋,披了件素袍便往院子里走去。
今夜的月不是满月,却十分亮。
宋酒在檐下的藤椅上躺下,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想着几日前两人还坐在檐下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怼,今日就剩她一人独赏美景。
“走了也不吱一声,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宋酒嘟囔了一句。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退婚另娶
翌日,花媪早早地起身准备朝食。到前院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宋酒躺在藤椅上,身上只盖着一件薄薄的素袍。
花媪赶紧过去唤了一声,“小娘子!”
宋酒闭着双眸,没有任何的动作。
花媪看见她的脸色苍白,还有几缕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贴在鬓边。花媪伸出手往宋酒的额头上一探,顿时感觉到一阵冰凉,还带着几分汗黏黏的感觉。
“准是夜里睡在外头,染了风寒!”花媪急忙摇着宋酒,“小娘子,快醒醒!快醒醒!”
宋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天色已经亮了。她想坐起来,可四肢都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劲。“花媪,你叫我何事?”
宋酒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有气无力,带着几分干涩和嘶哑。
花媪一脸急色,“小娘子,你怎的在外边睡呢?你瞧瞧,都染上风寒了。”花媪说着将宋酒扶起来。
宋酒使不上力,全身的力气都依靠在花媪的身上。
昨夜她原本打算在藤椅上躺会儿,谁料到最后竟然在藤椅上睡着了。
花媪将宋酒扶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