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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那个大笨狗一定会做蠢事的!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的形势,贝晓璿急得直跺脚,却怎么也追不回像一阵风般跑远的男孩。
果然预感成真。
当天下午,穆海涛果真去找郑浩,平时忠厚老实的他,居然跟对方大打出手,而晚到一步的贝晓璿,最终还是来不及阻止两人为她闹出的「醋海风波」。只听说当时两人吵得很凶,一向性格木讷的穆海涛令人跌破眼镜地首先出手揍人。
此事闹得全校皆知,最後双方家长都出面,这件事才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但身为当事人之一的贝晓璿还是被父母带回家,好好地训诫了一番。
父母一向疼爱自己,没想到会因这件事而受罚,追根究柢都是穆海涛造成的。
贝晓璿憋了一肚子的火,第二天上学一看到穆海涛,便把怒气全数发泄到他身上。
「大白痴,你为什么要和郑浩打架?这下全校的人都以为你是我的男朋友,所以才来替我出头,都是你啦,害我这么丢人!他们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会选你做我的男朋友呢?」
「对不起……」穆海涛果然不敢顶嘴,只会低头道歉。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的事不用你管,什么帮忙,每次你都越帮越忙。你走开啦,不要一天到晚跟在我後面,这样很讨厌呐,你到底知不知道?」
她说的话,深深地剌伤了穆海涛。
「我……我……对不起……」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走开!我最讨厌你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一气之下,有些话便口不择言,刻意忽略他苍白的脸色和镜片後受伤的眼神,贝晓璿恶劣地感到骂人的快意。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气话却给了一向沉默木讷的穆海涛几乎毁灭性的打击。
铭铭铭
「当!当!当……」下课铃响宣告一堂课的终结。
正失神中的贝晓璿蓦然惊醒,瞥了一眼身旁空空荡荡的座位,还真有点不习惯,她不禁微蹙起眉,清丽的脸庞飘来一朵乌云。
自从那天吵架後,整整三天,他都没有来上课。说吵架其实也不确切,只是她单方面地破口大骂,虽然不想承认,但心中却暗暗感到後悔。没有了平时温和视线的围拥,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到底在搞什么飞机?从来没有一天迟到过的他,居然一跷课就是三天,是存心跟她赌气吗?
「贝晓璿,有人找你,是穆海涛,在室外篮球场。」一个女同学在门口叫道。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为什么不来教室,反而要把她叫到篮球场?肯定是向她道歉,要她原谅他的。反正每次不论对错,一旦她发火,他总是会自动向她低头。一想到这里,自信愈发膨胀,贝晓璿不禁挺起胸,加快了脚步,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学校篮球场,场外种了一排梧桐树,浓郁青翠,生机勃勃。
一个男孩静静倚在梧桐树旁。他没有穿万里的制服,只穿了一条普通的蓝色牛仔裤和淡灰色的休闲衬衫。听到轻盈的脚步声,男孩缓缓地转过脸来。
贝晓璿不禁停下脚步。好像有些什么不一样……他是穆海涛吗?怎么一点也不像?仔细端详半晌後,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换了一副眼镜。
原本粗重的黑框眼镜,已被一副细致的无框眼镜所取代,很适合他端正的五官,使他散发出一种斯文的感觉。贝晓璿突然发觉,其实穆海涛长得还满清秀的。原来,相处这么久,她从来都没有仔细地看过他。
头一次,面对著相处两年的同学,她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你来了。」
一如往常地,穆海涛露出浅浅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微微一闪,贝晓璿突然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一点也不讨厌,既斯文又温柔。
「喂,你叫我来干么,马上就要上课了。」贝晓璿斜睨著他,板起一张脸。
「对不起……」
哈哈,他果然是特地来向她道歉的,乍听这句话,贝晓璿一下子得意起来。
「我们相处这么久,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讨厌我,我真的很抱歉。」穆海涛低下头,静静地盯著地面。
清风穿梭在他和她之间,阳光自树叶中投下淡影,斑驳游离。
「知道就好。」贝晓璿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
「以後再也不会了。」沉默良久,穆海涛突然冒出一句。「我已经办妥了退学手续。」
「什么?」
「我要回英国念书了。」穆海涛抬起头,静静看著她,镜片後的眼眸清澈剔透,但那眼眸深处却仿佛翻涌著某种她无法了解的情绪。
犹如深夜流星划过天际的光芒,短促,却让人印象深刻。
「回英国?」贝晓璿下意识地重复著。
「两个小时以後的飞机,特地来跟你道别的。我知道你不想再见到我,不过,这是最後一次了。」
贝晓璿瞪大双眼,还没有完全消化听入耳的句子。
穆海涛淡淡一笑,拾起手腕。「时间不早,我该走了。」
「你……要离开我?」
贝晓璿一字一字道,只觉喉咙乾涩,吐气困难异常。她的大脑无法解析这句话,受到的打击太大,犹如被人当面狠狠揍上一举,眼前金星直冒,她感到一阵晕眩。
在她的脑海中,从来没有这个概念——他会离开她。这就像地球脱离太阳自动运转那样不可能。
她笃信,他会永远追随在自己身後,就像影子不会脱离自己的主体。
就是因为有这种自信,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地欺负他,吩咐他做东做西,心情不好时就拿他发泄……可是现在,他却当面告诉她,他,要、离、开、她?!
「是的。」眼前清秀的大男孩仍是很温柔地笑著,但那笑容里面,有著无法改变的坚定。
「台湾……不好吗?」半晌,贝晓璿总算挤出这么一句话。
穆海涛淡淡一笑。「很好啊,但我还有奶奶和舅舅他们在英国,这次回去念书,也是因为奶奶很想念我,所以爸爸妈妈才让我回去陪她。再说我自己也想换个环境……」
「可是……怎么会这么快?」才短短三天,他就办好了所有出国手续?
「我有英国和台湾的双重国籍啊,来回很方便的。」
「可你在这里才念了一半,而且那边全都是英文,很难的。」
「还好啦,爸爸已经安排我到英国先补习半年英文,应该没问题吧。」
提出的问题一个个被否决,而否决的理由,又恰恰不是她想听的!
一阵烦躁涌上心头,贝晓璿猛地打断他。「走了也好,没有你在眼前晃,我也乐得轻松,反正我一直看你不顺眼。」
「是吗?」穆海涛细不可闻地低语一句,气氛顿时沉默下来。
贝晓璿不耐烦地以脚尖蹭著地面,只觉胸口郁闷的很,却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这么郁闷。她蹙紧秀眉,清秀的脸颊堆满了层层阴云。
「如果……如果是因为我骂你那件事,我、我是不会向你道歉的。」贝晓璿依旧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已经後悔了。
「不必道歉,你根本没有说错什么。至少,你让我看到了你眼中的我,虽然很难过,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啊。」穆海涛强笑道。
贝晓璿沉默了。她不是不知道穆海涛对自己的感情,尤其此刻听来,突然感到有点心酸,看来,这次真是自己太过分了。
「那就……再见了。」穆海涛站直身体,朝她黯然一笑,然後,落寞地转过身子。
「喂……」看著他清瘦的背影,贝晓璿跨出半步,但最後终於还是停下了脚步。声音卡在喉咙,挣扎再挣扎,最终却连半个字也吐不出,更不用提那些挽留他的话。
她从来没有向他低过头,这次也不例外。
有什么了不起?就当走丢了一只小狗罢了,她迟早可以再找一只啊!这世上的男孩子多得是,想当她男朋友的都可以排成一列了,他算什么?
恨恨地咬著贝齿,看著穆海涛的背影越走越远,贝晓璿心里这样安慰著自己,但内心深处却涌上一阵一阵忽冶怱热的紧窒感,在胸口翻滚著。
现在的她还不明白,这种感觉叫做——心痛。
就在国二的下学期,穆海涛办妥了转学手续,离开台湾,远赴英国。这一去,两人从此就断了音讯。自那以後很多年,贝晓璿从没有想过,彼此居然还会有重逢的一天。
第二章
十年後,台北市新区教堂内。
这是一座近年新建的社区教堂,采用典型的十七世纪欧式建筑风格,呈长方形的钟楼砖木结构。色彩斑斓的彩绘玻璃挡住炫目的阳光,将教堂内部罩上迷幻般的色彩。
待会儿有一场婚礼就要举行,此刻高朋满座,偌大的教堂座无虚席。
牧师已穿戴整齐,神色肃穆地站在祭台前,等待著婚礼的开始,然而不知为何,新郎却迟迟不至。
经过漫长的等待,观礼者都有些不耐,窃窃私语声不断。
在教堂内的休息室里——
「沈明怎么还不来?」清脆的声音充斥室内,原本是动听而迷人的音色,却因为焦躁而显得有几分沙哑。
声音的主人——身穿白纱的准新娘不耐地在室内走来走去,像极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陪伴一旁的还有两名伴娘,各自穿著式样大方的白色洋装。
「晓璿,急也不是办法,还是坐下来喝口水吧!你几乎一天都没吃东西。」其中的一位伴娘,同时也是新娘的同事兼好友徐雅,不禁柔声劝道。
「叫我怎么吃得下!」
贝晓璿猛然转过身,撩起白色面纱,露出如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的脸庞,令人眼前一亮。
她穿著一袭剪裁贴身的白色婚纱礼服,衬出全身修长而优美的曲线。少了儿时的憨美娇态,多了一份成熟女性的优雅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