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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珏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道：“那个蠢货，骑在马上也不安分，被树枝上的冰晶扫到了。”
他个头高，脸也只缠了一半，视野当然好得多。
不过，就算没看到，他也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从武城出来，他便发现武城周围的树林里都挂满了冰晶，听成五爷说，到得阿耶城前要过这一片树林，他便没有让苏月骑马了。
这里的树只怕都是为了防止骑兵冲锋种植的，树桠长得都很低，若不是骑术过硬，很容易被树枝挂到。
何况，现在那树枝上还满是冰晶。
瞅瞅成五爷那队伍就没有一个人骑骡骑马，没想到那后面那蠢货倒是骑上了。
看那被挂下来的姿势，只怕这几天都不能动了。
真真是便宜了这小子！
眼见天色黑了下来，成五爷也不管那京城来的商队说他们有人摔了要求等等，催促着大家快些走，带着谢珏丢下那队人便加快了速度。
阿耶城可不是宋国的关城，阿耶城到点便关门，而城门一关，任你是谁都不会开。
这种天气，都到了这里还得在外面过一夜可真不划算了。
反正，他都将那队人带到了这里，也算仁至义尽了。
那商队领头之人他前两年也见过两次，也是走过这条路的，想来应该是知道规矩。
知道规矩还出那种事，那便自己担着呗。
出了树林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远得，可以看见在一片雪白之中，有一座鲜红色的城市。
那便是阿耶城。
一行人加快速度，赶到了城门，城门口的巨门正发出吱呀之声，准备落下。
城门的戎兵认得成五爷，见他大叫着往城门跑，便笑着暂时停了落门，冲他笑道：“哟，五爷，你今年可来得有些晚。”
成五爷冲到门口，给门口的几个戎兵一人丢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笑道：“今年遇到点事，怎么，洪爷没有走吧？”
“没，没有和你交易，洪爷哪里会走？”随着笑声，一个身穿皮甲的戎兵头走了出来，冲着成五爷笑道。
成五爷招了下手，他的一个手下和谢珏的管事也跑了上来，一个手中抱着几匹丝绸，一个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袱。
成五爷拿过东西对那戎兵头手中一塞，道：“这个是我兄弟，第一次来，带了些好绸子，给弟妹做身衣服正好。”
那戎兵头也不客气，转手便放到了身后戎兵手中，对成五爷道：“你的兄弟，那也是我的朋友，快进去，今儿我们可不敢太晚关门。”
本想说后面还有一队人让他们再等等，一听这话，成五爷立马转为问道：“怎了？”
“咱们城里来了大人物，如今正紧张着呢。”戎兵头对成五爷眨巴了下眼。
成五爷一招手，手下立时又送上一个大包袱。
“这是我这次特意从江南收集过来的，绣工可好。”成五爷将包袱松开一些，露了里面一个荷包和几条绣花帕子出来，随后将大包袱对戎兵头手上一放，道：“只我今年来晚了，怕是卖不起价了，送给夫人玩。”
这些荷包帕子在宋国都是不值得什么的玩意，在江南更是十几文便能买上一个。
但是在戎国，却是高大上之物。
很是难得。
成五爷今儿一送送两包，那戎兵头也高兴，低声道：“你今年来晚了，说不定正好是运气，咱们大王的大王子今儿到了城里，前些时候过来的东西都已经送走，大王子正不高兴呢，你们来，正好可以送些好货给大王子。”
成五爷心头不觉一动，点头道：“多谢兄弟提点，要是我得了好，定不会忘记兄弟！”
戎兵头哈哈一笑，冲他挤了下眼，便带着东西回去里头的屋子里了。
成五爷挥手让人快点赶骡马进去，自己走到了谢珏身边，低声道：“南院大王的嫡长子到了城里，听说这位王子是个性子暴躁的，咱们仔细些，便是吃点亏，也不要得罪他，明日出了货，便马上回去。”
谢珏眉头轻抬，亦低声道：“是担心？”
成五爷苦笑了一下，道：“咱们是求财，但命总比财重要，危险之地，还是不要待比较好。”
谢珏微微颔首：“知晓了，多谢提点！”
见他一点就透，成五爷脸上浮起了笑意，低声道：“我说你是我兄弟，待会你跟我一起，我在这城中有个拜把兄弟，他开的客栈比较安全，到时候咱们挤挤，应该都能住得下去，明儿一早，你跟我一起去见洪爷，他是北戎最大的商人，那些极好的山参皮毛等物都在他手中，咱们跟他以货易货便是。”
谢珏脸色微敛，抱拳一礼道：“五爷大情，兄弟记下了！”
成五爷呵呵一笑，拍了下他的手臂（太高拍不到肩头），笑道：“客气什么，若不是兄弟你帮忙，我们如今还在那雪地里挪着，今天压根进不了阿耶城。”
而如此局势下，晚到一天，便要多待一天，也等于多一天的危险。
他跑了阿耶城十几年，太清楚阿耶城的重要性，更清楚戎人的那些习俗，如今南院大王的嫡长子已经长大，现在又在这个时候到了阿耶城。
何况，那戎兵头还特意说了：大王子不高兴！
前头来的那几个商队可都是跟耶律齐手下的商行交易！
听得成五爷这话，谢珏的心不觉微微一沉。
迟一天都危险到值得成五爷如此相谢？
心下一动，谢珏转头朝苏月看去。
苏月抬头，冲着他一笑，道：“我们一起。”
谢珏的心又稳了下去，紧紧的握了一下她的手，点了点头。
是啊，再是危险又怎样，既然来了，那在他身边，就是最安全的！
第363章 说不准了
北地的冬季，太阳一落，天便越发的冷了，滴水成冰，哈气成霜。
夜也异常的黑。
便是在晋州城，入了夜，也没有什么人在外头走动。
这阿耶城比晋州城冷得多，可是入了黑之后，倒是好似一下璀璨起来。
城墙上燃起了一溜的牛油灯，将红色的城墙映照得张牙舞爪般。
进了城后，街道上每隔了十米便有一个巨大的火盆，跳动的火焰将周围都给照得透亮。
也将两边的房屋给照出了一栋栋的暗影。
那些屋子都是由巨大的原木和石头砌成，两层高，一栋接一栋的挨在了一起，看上去热热闹闹，很是紧密。
沿着城门进来的大街走了不到百米，前面便出现了一个喧哗之地。
巨大的火盆围成了一个圈，中心里有个粗壮木柴堆成的篝火堆。
里面则是各种烤羊烤肉的摊子。
好些戎人拉开了外头皮袄，正围着那些摊子大声欢笑，吃肉喝酒。
一片热闹。
“待会我们去看看。”见苏月眼睛不断往那瞟，谢珏低声笑道。
“不用的。”苏月轻轻摇头。
听到成五爷的话，便是她不是很懂，也本能的觉得这阿耶城有危险，要不，谢珏先头不会动了想送她走的心。
那么，便还是不出来，也就不会惹事的好。
“无妨。”谢珏扬眉一笑：“戎人需要我们太多的东西，他们不会傻到断掉商路，所以，只要咱们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便不会有事。”
戎人是以游牧为主，农田都少，更别说制造业。
宋国的丝绸瓷器用具，包括笔墨纸，漆器那些，连漆木马桶在北戎都是抢手货。
但是两国的关系并不好，边境时常有冲突发生，原来两国之间设立的榷场（专门做买卖的地方）亦因为战乱而取消，宋国更是关了边境，不与北戎公开贸易。
那么，这些私人商队便成了戎人需求品的来源。
其实不光是北戎，谢珏跑了这么多地方，深刻明白了一点。
只要当地的领导人不太蠢，都是欢迎能带来他们需要之物的商人的，也非常愿意和符合他们心意（送礼呗）的商人结交。
（当然，有那些很蠢想吞货物的，基本被他干掉了）
所以呢，只要他们不做太出格的事……
而且，就算有风险又怎样？
苏月想要干什么，便是再危险，他都会让她去做。
因为危险就拘着她不让她玩，这可不是他谢珏。
如果不能让她肆意的生活，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想去哪就去哪，他也就不配做她的男人。
“哟，成五爷！”一个提着酒囊的戎人朝路上看了一眼，大声叫道。
成五爷挥手让手下带着队伍继续往前走，同时对谢珏做了个手势，然后冲着那戎人抱拳笑道：“撸大人！”
“你今年怎么来这么晚？”那戎人将酒囊丢给旁边的人，起身朝路边走来，笑道：“再不来，我和老洪都要回去了。”
“今年家里出了点事，出发晚了。”成五爷笑道，又指着已经走到身后的谢珏道：“这是我兄弟，今年跟着我一起来，带了些好潍绸，撸大人有空，可以先去挑。”
说着，又对谢珏道：“这位是中京城的撸大人。”
中京城？那可是南院大王地盘里除了上京之外，最大的城市。
谢珏眉头轻挑，刚欲施礼，那撸大人笑道：“你兄弟？潍绸可是好东西，走走走，不耽误，现在就去挑。”
说着，已经带头往前走，等离开了那篝火广场一些，才低声道：“既然来了，就早点去找老洪，不瞒你说，我们也就跑这次了，明年的事，说不准了。”
成五爷脸色微沉，对着撸大人一抱拳，也不多问，只和他说一些风情闲话。
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长街的尽头。
一栋比别处的屋子高了一层，火把也更多，门口还有两石狮子的大屋出现在了眼前。
成五爷的手下熟门熟路的带着人从旁边的门将骡马牵了进去。
成五爷则是对谢珏使了个眼色，带了撸大人往里走。
谢珏脚步微顿，将苏月对唐冰推了下，然后对另外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便快步跟上了成五爷。
苏月走到唐冰身边，和唐冰一起，从另外一个门进去。
外面冰寒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