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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直没听说马洛里和欧文已经遇难,甚至不知道他们的探险队有没有抵达那座山。不过,当定日镇的藏人告诉我们,布罗姆利已经出发去了他们口中的珠穆朗玛峰,我们就打定主意,就像你们英国人和美国人常说的,‘为什么不呢?’于是,我们就去了东南方,而没有返回北方。”
不知什么原因,西吉尔的德语口音开始在我听来非常刺耳。
“当然了,”理查说,他的语气文质彬彬,却显得坚持不懈,“当你们看到诺顿和马洛里的大本营已经废弃,只剩下一些帐篷碎片和尚未吃过的废弃罐头,你肯定就明白,登山队已经离开了。那为什么还要继续沿着冰川向上攀登北坳和更高的地方呢?”
“因为我们看到两个人正从北部山脊下山,而且显然他们碰到麻烦了。”西吉尔厉声道。
“你们在大本营就能看到那两个人,那里距离珠穆朗玛峰可有12英里啊?”理查问,听他的语气,与其说他是在质问,倒不如说只是好奇罢了。
“不,不!发现死马之后我们就去了二号营地,而且认为我们此前从未听说过的布罗姆利和那个叫梅耶的人可能碰上麻烦了。我们从马洛里的二号营地看到他们在山脊线上。我们用的是德国精密望远镜,蔡司望远镜,那可是世界上最棒的。”
理查点点头,认可这话属实。“这么说,你们一看到北坳下方1000英尺处废弃的马洛里三号营地,就搭建了你们自己的营地,然后爬上了北坳。你们有没有用到诺顿上校的探险队在那最后100英尺垂直冰壁上留下的绳梯?”
西吉尔手指一摇,否定了这个假设。“我们没有用到他们的梯子,也没有用固定绳索。我们用的是我们自己攀登冰川的冰镐和其他德国登山技术,才爬上了那面冰壁。”
“嘉密赤仁说看到几个你们的人顺着桑迪欧文的绳梯从北坳上下来。”理查说。
“嘉密赤仁是谁?”西吉尔问道。
“就是你们遇到的那个夏尔巴人,那天就是他举着左轮手枪对准了三号营地附近的地方。你还把布罗姆利之死的事儿告诉了这个人。”
布鲁诺西吉尔耸了耸肩,冷笑一声。“夏尔巴人。你们听着,夏尔巴人满嘴谎言。我和我的六个朋友根本就没靠近那架都已经磨损的绳梯。你们也看到了,根本就没那个必要。”
“这么说,你们纯粹是为了到中国探险,可你们还把登山和登冰川的设备带在身边。”理查说着拿出烟斗,开始往里面塞烟叶。这个巨大房间里的烟雾已经浓得不能再浓了。
“中国有很多高山和陡峭的山口,迪肯先生。”西吉尔此时的语气已经不是充满敌意,而是有些瞧不起人了。
“我无意打断你的叙述,西吉尔先生。”
西吉尔又耸耸肩。“如你所说,我要叙述的已经不多了,迪肯先生。我和我的朋友去攀登北坳,是因为我们看到那两个从北部山脊下来的人有麻烦了。一个似乎出现了雪盲症,被另一个人牵引着,几乎可以说是另一个人在搀着这个人了。”
“这么说你们是在北坳扎营了?”理查说着点燃了他的烟斗,嘬了几口,让烟叶烧着。
“没有,”西吉尔大声说道,“我们没在北坳扎营。”
“嘉密赤仁看到,在北坳的那道壁架上至少有两顶帐篷,而诺顿和马洛里的四号营地曾经就在那里。”理查说。他的声音听上去又一次是好奇的意味多,质问的意味少。他就是在帮一位伤心母亲的忙,探明实情,从而弄清她儿子失踪的团团迷雾,让她得到慰藉。
“那些帐篷是布罗姆利的,”西吉尔说,“一个已经被高山上的狂风吹烂了。就是因为这风,退下山来的布罗姆利和梅耶才被迫离开了山脊线,到了五号营地上方的冰壁上,那里的积雪很不结实。我用英语和德语向他们喊话,叫他们不要去那面冰壁,因为那里的雪太不稳固了要不就是风太大了,他们没听到我的话,要不就是他们压根儿没想搭理我。”
理查微微扬了扬两道浓眉。“你们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和他们讲话了吗?”
“是向他们喊话,”西吉尔说,他的语气分明是对反应迟钝的儿童说话的语气,“我们之间的距离有30米,或者更远。随后,他们脚下的雪开始摇晃,然后大量积雪呼啸着,从那面冰壁向下坠了数千英尺。他们在这次雪崩中彻底消失了,我没有听到他们发出任何声音。”
“你们就没试着到下面去看看他们是不是还活着?”这声音里没有夹杂着任何谴责的意味,可布鲁诺西吉尔依旧很生气,怒目而视,仿佛受到了多大侮辱似的。
“根本就不可能下到那面冰壁下面去。根本就看不到那面山壁的本来面目了。山壁上的雪全都被雪崩卷走了,很显然小布罗姆利和科特梅耶都死了,被埋在数千英尺山下几吨重的雪中,没命了,完蛋了。”
理查点点头,仿佛他完全能够理解。我还记得,他曾经眼见着乔治马洛里攀登通往北坳的那道长雪坡,并且提醒他不要这么做。1922年,在珠穆朗玛峰的一次雪崩中,这座雪坡夺去了马洛里七位挑夫的性命。
“这些事在你给报纸的报告中都写了,其实你只是重复了一遍,说什么通往六号营地的山脊上狂风大作,珀西瓦尔勋爵和梅耶先生不得不退到北壁的岩石滩和冰雪上,以便能够下到五号营地,”理查说。
“是的,一点儿不错。”
“西吉尔先生,想必在上山去寻找这两个人的时候,你们也不得不离开山脊,爬上了那边山壁。这就是说,你们和他们相遇了,你们看到他们,冲他们大喊,他们也冲你们喊来着,这一切都发生在山壁之上,而不是山脊上。这就解释了为何山脊上没发生雪崩。”
“是的,”西吉尔说。他说这个英语单词时带着盖棺定论的语气,仿佛这次询问已经结束了。
“可是,”理查说,修长的手指比画成一个塔尖,“你刚才告诉我,即便山脊上狂风呼啸,你们和那两位已经遭遇不幸的人相隔30多米,也就是100英尺,可是你们仍可以互相喊话,且能够听见对方说话。”
“英国人,你到底在暗示什么?”
“我没有任何暗示,”理查说,“不过我还记得,1922年,我在那座山脊之上时,那里海拔那么高,我和另外两名登山者被迫离开那座山脊,顺风到了布满岩石的北壁上,我们之间相隔五步,这可比30米短多了,可还是听不到彼此的呼喊声。”
“这么说,你觉得我是个骗子?”西吉尔的声调很低,脸部紧绷。他把双手和前臂从桌上拿开,右臂动了动,仿佛正从他那宽腰带里拿出什么东西——没准儿是一把小手枪,一把刀。
理查轻轻放下烟斗,手放在桌子上,手掌向下,他的手指修长,手上因抓握岩石而遍布伤痕。“西吉尔先生,我并没有说你是骗子……我只是在尝试理解布罗姆利和他的奥地利登山伙伴在人生最后几分钟的经历,以便能够详细地向布罗姆利夫人报告,她此刻伤心欲绝,以至于还幻想着她儿子现在还活着,就在山上的某个地方。依我看,你刚一离开那道山脊,继续沿着山壁向上攀爬,风就小了,呼啸声也不那么大了,所以你完全能够对着30米开外的布罗姆利喊话。”
“是的,”西吉尔说,他依旧一脸怒容,表情阴沉,“当时的情况就是如此。”
“那么,”理查问,“你冲他们喊了什么,特别是对布罗姆利说了什么,在雪崩开始之前,他们是怎么回复你们的?他们两个人是谁出现了雪盲症状?”
西吉尔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这次的询问中再多说话,就意味着他屈服了。不过接下来他还是开口了。他那个长着奇怪眉毛的朋友赫斯先生露出了困惑的眼神,似乎聚精会神地听着刚才的英语对话,而且可以听得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过我也不能肯定。或许这个瘦削的男人充其量也只能听懂一两个单词,也可能是耐心等待西吉尔先生给他翻译。不论如何,反正他看上去对他们的对话十分感兴趣。
我确信,虽然我不肯定为什么,反正我就是知道我右边的男人,也就是著名的登山者卡尔巴赫纳先生绝对听得懂这唇枪舌剑的英语对话。
“是布罗姆利勋爵牵领着出现雪盲症、步履蹒跚的梅耶,我对布罗姆利喊——‘你俩怎么爬这么高?’”西吉尔说,“然后我又喊——‘你们需要帮忙吗?’”
“你对着布罗姆利喊话时,你的六个德国探险家同伴和你一起在山脊上吗?”理查问。
西吉尔摇摇他那个头发剪得很短的脑袋。“没有,没有。海拔太高了,我的朋友们受到的影响都比我严重。他们有几个留在三号营地休息,你们英国的探险队就这么叫,还有几个爬上了北坳。我一个人爬上北部山脊,去了五号营地和更上面的地方。就像我在给几家报纸和登山杂志的报告里写的那样,我碰见布罗姆利和他那个得了雪盲症的同伴时只有我一个人。你肯定在此之前也看过了我的解释了吧?”
“这是自然。”理查又抽起了烟斗。
西吉尔叹了口气,似乎是觉得和他用英语说话的这个人慢吞吞的,简直不可理喻。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问你的目的地是哪里,西吉尔先生?带着那些蒙古马、驴子和登山设备,你本来打算到哪里去?”
“想看看我能不能碰到乔治马洛里和诺顿上校,而且没准还可以远距离观察一下珠峰,迪肯先生。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或许还能登上珠峰?”理查问。
“登珠峰?”布鲁诺西吉尔重复了一遍,然后哈哈大笑,笑声十分刺耳,“我和我的朋友们只带了一些基本的登山设备,远远不足以登上那样一座山。况且季风已经迟到了好几个星期,随时可能朝我们袭来。只有布罗姆利这么傻的人才会认为凭借那些所剩无几的罐头、马洛里登山队留下的破烂绳梯和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