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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没有回答。我们走过歌剧院,左转到了一条名为福尔肯的大街上。至少我们此时是顺风而行了。
“你还记得吗,1922年,”芬奇继续说,“那一天,我们登上了海拔17,200英尺的庞拉山口,生平第一次看到了珠峰。”
“记得。”理查咕哝着说。
“庞拉山口的风太大了,我们只能躺下来,大口喘着气,紧紧靠在岩石上,以免被风吹走,”芬奇接着说,“可突然间,100英里以外的喜马拉雅山脉奇观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珠峰在往南40英里远处,可那座巨大的高山便是万物的主宰。理查,还记得吗,云雾从珠峰飘散开来?你还记不记得,珠峰的雪旗向西绵延数英里?这座可恶的高山创造了它自己的气候环境。”
“乔治,我与你一样,也在那里。”理查说。我们往右转,来到了一条狭窄的街道,两旁都是前门紧闭的仓库和萧瑟老旧的公寓大楼。一块被冰雪覆盖的路标牌上印有泽菲尔德路几个字。
“以后你就会知道阿尔卑斯冲锋式登山方法根本就行不通。”那位登山者说着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串又重又沉的连在钥匙环上的钥匙,找出仓库大门的钥匙。“登山者会生病,挑夫会生病,可怕的狂风,大雪突然从天而降,季风季节提前到来,受伤,雪崩,岩石坠落,帐篷撕裂,氧气罐失灵,痢疾,高空病,冻伤,火炉出现故障……任何挫折都有可能发生,阻碍不计其数。理查,这点你和我一样清楚……任何阻碍都可能毁了整个阿尔卑斯式登顶尝试。你们中有人会丧命,也许所有人全都会死在那里。进来吧。”
芬奇走进那漆黑一片如无底洞似的仓库,摸索着寻找电灯开关。
这座仓库的一层——我那美国式思维认为的一层——并非我预想的那种巨大存储空间。或者说这里的确是很大的存储空间,却被分隔开了。9英尺高、没有吊顶的墙隔离出了十几个存储区,每片区域的入口都装有一个金属格栅门和沉重的挂锁。我们跟着芬奇走到这片充满回响的空间中央,他从钥匙环中找出另外一把长钥匙,然后打开铁丝格栅门,让我们走进他的储存区,这里大约是25乘20英尺大。
只见里面远端的墙边有一张很长的工作台,上面堆了很多氧气罐。
我们左边的墙上悬挂着十几种不同大小的冰镐。架子上有多双鞋底钉有平头钉且装有毛垫毡的靴子,一个长挂物架上挂着各种式样的羊毛登山夹克、可抵御北极严寒的皮猴,此外还有一整排极为特别的长棉衣和大衣。我数了数,挂物架上竟有十件御寒衣,而且我真惊讶,芬奇居然需要这么多件衣服。
等我走过去,芬奇便关上了门。我举起挂物架上离我最近的一件羽绒填充长外套,说:“这就是你那件著名的气球布夹克吗?”
芬奇瞪着我。很显然,为了这件特殊材质的衣服,他已经忍受了太多的嘲笑。“这是我为珠峰环境设计的鹅绒夹克,”他厉声说,“没错,这确实是气球织物,我唯一能找到的不会被撕裂和扯破的材料,而且很容易用这种材料缝制羽绒隔层。穿上这件衣服,在差不多24,000英尺的珠峰东北山脊下我都不觉得冷。”
理查咯咯直笑。“我可以担保。我们三个人,也就是我,乔治和杰弗里布鲁斯三个,而布鲁斯当时还是个登山新手,使用‘英国空气’,也就是乔治的吸氧装置穿越了黄色地带'27',到了东北山脊下的某个地方。我们本来可以登上山脊的,结果布鲁斯的吸氧装置出了问题。原来是布鲁斯的装备里有一根玻璃管碎了。很幸运,乔治带了一根备用玻璃管,可他不得不停下来,把他自己的吸氧设备改装,以便在他修理布鲁斯的装置时,可以同时供杰弗里和他一起吸氧。这些事都要在27,300英尺的高山上完成……在当时,这可是人类踏足的最高点。”
“然后我们不得不返回,”芬奇怒气冲冲地说,“布鲁斯出现了暂时性缺氧症状,所以那次登顶尝试只能半途而废。他一直是坚持不用‘人造空气’登顶的人之一。如果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登山者……”他的咆哮声减弱了,可铭刻在乔治英格尔芬奇脸上的悲伤和愤怒依旧挥散不去。
理查点点头,表示了解芬奇的沮丧。这时,我第一次彻底意识到,这两个男人登上的海拔高度比1922年马洛里和任何人登上的都要高,却并没有得到1924年再次探险珠峰的机会,这该是多么大的侮辱和失望啊。当他们得知没有入选1924年珠峰试登顶探险队,得感到多么气愤。我一只手握着芬奇的气球外套,突然之间我想到,这两个骄傲的男人被拒之门外,必定一直以来都在体会愤怒的滋味。
理查说:“我只是想说,那天晚上我们返回四号营地,我和杰弗里布鲁斯都快被冻僵了,可乔治穿着他的羽绒服登山一直都很暖和。所以我才叫你们俩带来两个空旅行包。我已经付钱给乔治,让他给我们做了九件这种大衣。”
“九件?”让…克洛德说,他瞧着衣架上一排鼓囊囊的羽绒夹克,“这么多有什么用?这衣服很不结实,一穿就破吗?”
“不是,”理查说,“我想我们尝试登顶时,每个人都要带两位高山攀登挑夫,一起到达山上的营地。我也给他们订购了几套吸氧装备和羽绒服。一共九套。这些衣服可以压缩到很小。我们今天就把它们装在旅行包里,亲自带回去,以免在海运途中丢失。”
芬奇咕哝着说:“马洛里把我的羽绒服当作去年珠峰探险队员的备选外套,”他说,“可是没有一个人买。他们宁愿穿丝绸、羊毛、棉质的衣服,他们就喜欢穿多层羊毛的衣服去登山,去赴死。”
“多层羊毛的衣服很暖和,”让…克洛德试探性地说道,“很多个晚上,在高山露营时,我都是穿着这衣服才活下来的。”
芬奇并没有争论,只是点点头,先是摸了摸他挂在那里的两件已经穿旧了的羊毛短外套,然后又摸摸其中一件沙克尔顿防风华达呢滑雪衫。“羊毛的确不错,可一旦湿了,就不再保暖。汗,雪或雨都会浸湿羊毛。如此一来,除了背包里四五十磅重的东西,三十几磅的吸氧装置,你还得穿着四十磅重的浸湿了的羊毛爬山。而且,当你停下来,被高山上的寒风一吹,羊毛衣服里浸透的汗水就会冻成冰……”他摇摇头。
“你的羽绒衣是不是被汗水浸湿后便不再松软了呢?”我问。
芬奇又摇摇头。“我的底层衣物采用普通羊毛制成,但因为羽绒透气性好,所以积攒的汗水会少很多。浸湿之后,羽绒会不再蓬松——鹅绒里的气囊会给鹅绒,还有穿着鹅绒夹克的我保暖——不过我所选择的气球用织物防水功能很好,除非是被完全浸泡在一座湖里。”他微微一笑,“而珠峰20,000英尺之上的地方没有几座湖泊……除非是滑倒。”
“我没见过绒布冰川上游有湖泊或者死水,”让…克洛德一边说一边直勾勾地看着芬奇,“只有冰川河谷的入口处有一些融雪水池。”
我这位法国朋友明显有些咬文嚼字,乔治芬奇为此叹了口气,轻轻地耸耸肩,“如果你从东北山脊或珠峰的顶峰山脊上垂直跌下2英里,那么你的冲击速度或许足以融化寒冰,从而形成大水坑。”
芬奇知道的比我们多,不过所有登山者凭经验都知道,一位登山者不管是从哪座山上摔下来,都不可能一直摔到山脚下。他们的身体会撞到很多岩石、砾石、冰碴、山脊,和坠落途中其他的凸出物……这样的障碍物太多了,以至于最后只有一小块一小块残骸滚落到下方的冰川上,全都无遮无掩,而且几乎难以辨认这些残骸曾经属于人类。
“或许不会如此,”他又说,一边指着零乱的工作台,“理查,羽绒衣确实已经做好了,你今天就可以取走。我还想着,我们或许可以看一看我们1922年时使用的那种吸氧设备,然后看看桑迪欧文为他和马洛里最后登顶尝试改装的吸氧设备,以及现在我和你确认的最后样式。我需要你的认可,才能把它们海运到利物浦,装上你们下个月要坐的船。”
还有一个月就到了我们二月份出发的日子了。当然了,我和让…克洛德自从去年十一月就知道理查为我们这次小规模探险订购了氧气罐和吸氧设备。而且我们知道他决定不使用英国西贝戈尔曼公司生产的吸氧设备,即便1921年、1922年和1924年的官方珠峰探险均使用这家公司制作的吸氧设备,或许实际上正因如此,他才没有用这家公司的产品。理查曾经解释过这么做的缘由,西贝戈尔曼公司没准儿会泄露风声,说有另外一支探险队购买吸氧装备到喜马拉雅山探险,而这消息没准会传到皇家地理协会的理事们、登山俱乐部和珠峰委员会的人耳中,这样风险就太大了。他说,据他所知,没有哪家英国制氧公司值得托付我们的秘密。所以他转而利用“瑞士资源”。
此时我和J。C。都知道这个资源名叫乔治英格尔芬奇。
可当我大声说出心中的想法时,芬奇只是笑了笑,然后摇摇头。“不,佩里先生,我们的朋友理查戴维斯迪肯的确把布罗姆利太太的钱汇给了我,不过我则把这些钱给了苏黎世科学仪器和精密钢管制造公司。这是我认识的一家苏黎世科学仪器制造商。”
我看上去肯定一脸疑惑。“我是一位科学家,佩里先生。一位化学家。我一直和科学仪器公司有业务往来。他们是瑞士人,这就是说,谨慎的态度已经被灌输到了他们的大脑里。”
长工作台上高高堆着很多氧气瓶、氧气瓶框架、阀门、管子、调节阀,以及各种面罩,而工作台上方的墙上用木钉挂着很多工具,有的很普通,有的很怪异。
芬奇把一套吸氧设备从桌子那边拉到我们跟前。他对理查说:“看着眼熟吗,理查?”
理查只是点点头。
“我们俩都带着这东西登上了27,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