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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棠是江南人,倒也曾在入海口见过大海,此刻看那片大湖涟波荡漾,光影浩淼,一望无际,还真有些海水的瀚壮之气,不由点头:“怎知这西陲之地还有这般水天一色的景致,大奇,大奇。”
韩离哈了几口气,寒冷使呵气化成了一团白雾:“我可是西平出身的,算是西陲本地人,不过却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大湖,真是孤陋寡闻了。”
灵风一直没有说话,却很悉心的拾捡起山顶的草枝残木,山顶颇显荒瘠,草木本就不盛,池棠和韩离都上前帮手的情形下,好半天也不过拾掇起了小小一堆。
池棠取出燧火石,就待生火,灵风却摆手止住:“这里山高云稀,石寒地凉,取火可大为不便。”说着,纤手轻巧巧一转,往草木小堆上遥遥一点,玄力到处,蓬的燃起火光来。
“还需施术以真火燃之。”灵风看了池棠一眼,见他略显愕然,不由嫣然一笑。
“你倒是早说,若说施术之法,我可是火鸦化身,哪还用你费心?”池棠打趣道,火堆的暖意渐渐传来。
灵风抿嘴轻笑,又待转过身去,池棠忙追问一句:“这里离裂渊鬼国还有多远?”
灵风抬头看天,沉吟片刻:“若论距离,我们出发时如果径直向西,从鄢支草原方向,越过寒山雪岭和流沙荒漠,在那云峰绝壑之前,也就算到了裂渊鬼国。当真按我们飞行之速,原该十余日内便即赶到。只是这与路迢迢,皆为虻山疆界,稍有不慎,便会被虻山巡界之军发现,所以我便带着你们从虻山防备疏松处穿行,虽说是绕了点远路,却也安全。从此处推算的话,再飞个十天上下,怎么也能到云峰绝壑了。”
“却有这般曲折,真是劳烦你了。”池棠听出此行的艰险,向灵风拱了拱手,看灵风点头一笑,再复转身欲行,不由奇道:“你还要去哪里?”
“这一日饥肠辘辘,饮食未进,你们不饿?给你们弄吃的去。”
烨睛闻言,顿时兴奋的一击掌:“就是,到这里哪能不弄吃的?同去同去!”
“还有干粮存身,如何还要二位费心?便将就一晚即可。”这回是韩离说话了,看这般高山绝顶,又是天色尽墨,他可不好意思再让两个圣灵奔忙。
烨睛兴冲冲的道:“不知道了吧?这片圣山银海里有一种鱼,无鳞少刺,最是鲜嫩美味不过,我和灵风以前便是最喜欢吃的,今天到了这里,也让你们尝一尝,嘿嘿。”
鱼?池棠哑然失笑,他想起来了,灵风是狸猫而烨睛是白鹰,鱼类之属自来便是他们最为喜爱的食物,此番旧地重游,让他们再施渔猎之技一饱口福,又有何不可?只不知他们口中的那种少刺鱼类,又当是如何美味了。当下颌首称谢,看着灵风和烨睛纵身跃起,化作一道绿光一道白光,直往圣山银海之处而去。
山顶寒风萧萧,刮得火堆焰光吞吐摇曳,不过毕竟是妖灵施术弄出的三昧真火,任寒风劲扫,却自炽旺依旧。
池棠和韩离在火堆前坐下,力儿扑扑翅膀,乖巧的立在韩离肩头。
“那个……裂渊鬼国,会使我起到怎样的变化?”韩离忽然轻声道。这些日子来,他已经知道此去前往的目的地,只是每次问起池棠时,池棠只说于神兽转世化人之身意义非凡,更有脱胎换骨之神效,再往下,又是讳莫如深的笑而不语了。所以韩离这句与其说是在问池棠,倒不如说是在极度的好奇之下自言自语。
池棠仍然微笑,却问了另一个问题:“这几日参炼之后,可觉得更有进境了?”
池棠没有藏私,自从和韩离同行之后,便将自己领悟的乾家功法尽都传授给了韩离,韩离依言自行参修,虽是对灵力运使不无裨益之效,但在基本上,却也不见功力大长之能。韩离只道自己资质不够,天分不足,故而终究不及池棠已臻化境的超卓修为,倒也不是很在意。
池棠自己清楚,自己与韩离皆为天下武林豪勇五士,又同为乾君转世化人,从这一点来看,自己与韩离无论资质天分,都当在伯仲之间。问题的关键是,自己传授的很不好。想他火鸦神力焰醒之时,得那云龙之骨奇效,玄力增长比之旁人本就是事半功倍,也正因为如此,乾家的那些法门,自己自然而然的便会了,却不知其法催使之详,这般囫囵吞枣式的转授韩离,韩离又如何能精当领会其中要义?况且池棠自入伏魔道来,斗鬼将,诛魔君,净池沁灵,仙苑斩妖,不知经历了多少大战,比之韩离空有雷鹰之力,却自操持人间杀伐,少为降妖伏魔之争,其间灵能助长自是相去不可以道里计了。
希望能像郎桀说的那样……池棠想起那次不为人知的密谈,心神激荡,终于踏上了这段行程,并且也离裂渊鬼国越来越近了。
月色清亮,照在山顶旷地之上,忽的一阵气蕴恍惚,片刻间现出张琰高大体格的鬼身来,对此,池棠和韩离倒是习以为常,这次前往裂渊鬼国的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让他找回自己为人时的记忆来。
然而今天张琰的现身却显得有些反常,至少他身上的阴灵之气特别的强烈,这一点连韩离都感应到了,他和池棠同时愕然抬头,肩头的力儿不住的雎雎直叫。
张琰猩红色的眼瞳一直盯着韩离肩头的力儿,不住搓揉着青黑色的头皮,似乎是在对什么事惑然难解的模样。
“怎么了?义节?”池棠关心的站起身来。
“奇怪……奇怪……”张琰用力摇摇头,“为何今晚我觉得自己特别兴奋?浑身劲力像是要溢了出来,鼓胀得难受!而且……好些个莫名其妙的场景出现在我脑子里!”
池棠一喜:“莫非是昔时回忆?”
“不知道……但我记得,我曾见过这个场景来。”张琰指了指韩离肩头的力儿,阴气到处,力儿雎雎一叫,紧张的拍了拍翅膀。“一个奇怪的人……肩头也立着一只鸟儿……那只鸟……那只鸟……眼睛血红血红的,有三个头……”
池棠懵然,他完全不知道张琰说的什么,张琰猛的拔出背后巨剑,阴灵鬼气缭绕之下狠狠的砸击到地面,积雪碎石翻飞,巨大的力道使池棠感到脚下微微震动。
“身上好生烦恶,这一身劲力总觉得要宣泄一番才好!”张琰喉底发出低沉的闷吼。
这是怎么回事?如何今晚张琰这般一反常态?池棠和韩离面面相觑,有心相助却又不得其法,好在张琰只是表现的异常烦躁,并没有凶性复萌。
“因为今天的月亮。”灵风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池棠转头看去,她却抛下了手中水淋淋奋尾摇身的几条黄鱼,抬头望向了半空中圆月,“今天是七月半,鬼灵受月盈之光,今晚便是鬼气最盛之时。”
七月半?池棠瞿然一醒,又到了七月十四之际?去年此时,那一场惨绝人寰的刺杀情景再次浮现在眼前,这便整整一年了?
第053章 魔使
丁巳年七月半,准确地说,是七月十四,亥时三刻。
依然是那片没有星光月色的苍穹天幕,只是此时这片天幕覆罩下的山峦陵丘却漂浮着一层晶莹炫目的光晕,仿佛璀璨磅礴的银河星辰。
整个虻山都亮了起来,原先略显陈旧的宫阙显然经过了术法的修饰,檐角流离生彩,壁柱金碧辉煌,云霞雾蒸,霓虹缭绕,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仙阆幻苑中的琼楼玉宇一般。
千里骐骥就立在这美轮美奂的宫阙之前,头顶象征天子的冕旒,一身镶金嵌玉的华贵玄袍,而袍上则由锦线绣着神态各异的奔马,这是他的图腾。
在他身侧,便是一袭缎锦长裙的茹丹夫人,花簪凤钗,淡抹额黄,朱唇中一抹丹点,玉颜边两颊嫣红,使她原本就美艳无俦的面容愈发显得雅丽绝伦,再不见风骚入骨的娇娆妖姬,却成了仪态万千的绝色贵妇。
从殿前长阶往下,已然黑压压站满了虻山的妖众,一眼望去,无边无涯,虽是个个屏息静立,束手垂目作恭顺状,但这数以万计的妖众排开队列,聚于一处,仍然散发出一种沉肃嚣戾的弥天威势来。
对于此,千里骐骥很满意,他就是要在今晚用这样的巍巍之阵,来告诉那些魔怪的使者们,什么叫作实力!当然,还包含着一层威慑的意思,因为听说那血泉鬼族竟然背着自己,与阒水妖族暗通款曲起来,那么好,让他们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盟友才更值得依赖。
甲胄声哐哐作响,这是辟尘公大踏步向此走来,今天的辟尘公挺胸叠肚,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很衬他那身顶盔贯甲的行头,就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勇猛将军。
在辟尘公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影,看看将至近前,辟尘公礼貌的伸手向前一肃,微微躬身点头:“请。”
“缪库拉!缪库拉!”一个卷着舌头,略显夸张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这个声音,从辟尘公身后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浮空晶光闪烁,将这高大身影映照分明。
说这身影高大,委实不假,个头比本就极为高大的辟尘公还高出几乎半个头来,虽不如辟尘公魁梧,但手臂肌肉虬结,线条分明,显得十分健壮。而他金色卷发,白色皮肤,钩鼻深目,眸光湛蓝,竟是个异族人的模样。
这异族人颌下无须,看起来倒是非常年轻,穿着一领深红色的宽大围裹长袍,露出了白生生的双臂和明显金色汗毛茂盛的双腿,束着腰身的带扣金光灿灿,雕成了一个生翅怪兽的狰狞模样。
此际异族人正满面惊叹的神情,张开两手,腾腾的拾级而上,在微笑相迎的千里骐骥面前,他并没有屈膝跪拜,而是好像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热情的一把抱住千里骐骥,不仅拍了拍千里骐骥的肩头,甚至还凑过嘴去在千里骐骥的脸上一边印了一记。
“千里,我的朋友,我伟大的王,请原谅我的东方语言还不大流利,不过这并不妨碍我表达我的惊喜,你做到了!”异族人即便说着华夏语却还是改不了卷着舌头的毛病,听起来颇为怪异,不过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