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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短短的几句片言只语,池棠已经看得极为分明,不消说,那傅嬣对公孙复鞅显然也颇有情愫,那俞师桓虽然欲做入幕之宾,却只怕在所难能了。
公孙复鞅目光迷离,口中直道:“嬣卿,我答应你的,要以人世礼法娶你为妻,我说过一个月后便来登堂求亲,你要我做的,我也都做到了。我今日来,便带你走。”
傅嬣先是面带笑意的看着公孙复鞅说话,听到末了,才是一怔:“我要你做甚么了?”
孤山先生冷冷插话:“公孙复鞅,谁说你今日来便能带她走的?”
公孙复鞅不理孤山先生,上前一步,便要去牵傅嬣玉手,紫菡夫人安坐席中,身形未动,紫袖却飘然一拂,正挡在公孙复鞅身前:“公子自重。”
公孙复鞅顿了顿,立在当地,看看紫菡夫人,又看看孤山先生,叹道:“紫菡夫人,如何还不信我拳拳之意?”
紫菡夫人臻首轻摇:“小徒婚约在先,实是不敢应允此事,公子何必相强?”
听到这话,公孙复鞅一脸沮丧失望之色,俞师桓则精神一振,目中光彩大现,孤山先生神色如常,嘴角却微微牵动,露出不为人察的笑意来。
傅嬣似是踟蹰半晌,才像下定了决心一般,上前一步,站在公孙复鞅身边,对着紫菡夫人缓缓跪下,口中道:“师父……”
紫菡夫人语音清柔:“你唤我什么?”
傅嬣言语透着一股坚定:“师父总让我们唤您为夫人,然自小抚育之情,倾心传道之谊,虽师亦母,嬣儿今日便好好唤一声,师父。嬣儿以乐知音,以曲明意,早与公孙公子两心相许,惟愿厮守终生,白首相携,身为女子,有此一人,何复求哉?还望师父怜嬣儿衷肠,苦心成全。”
这番话一说,满堂便是一片哗然,此事两人已是你情我愿的事,众人在此横加干预,未免太过于理不合,池棠心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人家傅姑娘自己都说了这话,咱们在这里如临大敌一般,岂不是平白多事?仔细想来也是,以公孙复鞅这般的修为,真看上什么女人,只管施展了法术强掳了去便是,又有几人能制得住他?若非深情以往,痴心一片,又何需专程来这紫菡院中求亲迎娶?反生了许多波折?”想到这里,池棠看看身边的嵇蕤薛漾,薛漾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嵇蕤则似另有心事,侧着头,眼光投向院门之外。
池棠顺着嵇蕤眼光,看将过去,不由也是一怔,院外天色昏暗,哪里像是巳时朝食阳光普照的时分?倒似是日夕落暮昏黄朦胧的光景。池棠暗暗奇怪:“看这情形,外面像是天狗食日的样子,可今天是十五日,不是朔日,又怎会有日蚀之相?”
此刻场上公孙复鞅是一脸喜色,神采焕发,俞师桓在一边则面色红一阵白一阵,身上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气恼。
紫菡夫人妙目凝视傅嬣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道:“嬣儿,可知族类有异?人妖难合?”
傅嬣转首看了公孙复鞅一眼,美目中透出炽热怜爱的神情,而后毅然对紫菡夫人说道:“见君若醉,两情相汇,与子偕老,焉分族类?”公孙复鞅胸膛一挺,口中柔声轻叹:“嬣卿。情偕本欢,奈何多有相难,何其苦哉!”俞师桓却闷哼一声,满脸惨白,不自禁后退一步。
场上哗然声中,突然站起两人来,内中一人大声喊道:“妖怪和人间女子相配,自古以来便没这道理,公孙复鞅,你想娶了人家,哼哼,我们兄弟二人便第一个不答应!”
池棠看说话那人昂藏九尺,一身玄色劲装,极其雄壮,面色蜡黄,虽是出语激昂,脸上神情却很木然,满脸络腮胡须,另一人与那人倒是一般模样,只是年岁更轻些,也不曾有络腮胡子。
池棠不认得这二人,看向嵇蕤意示询问,嵇蕤悄声说道:“这是庐陵铁衣门的曾伯曾仲两兄弟,说话的就是老大曾伯,却是怪也,这两兄弟一向沉默少语,今天怎么却率先相难?”
池棠不知道庐陵铁衣门是伏魔道中什么门派,只是觉得这两兄弟发话的好没有道理,人家正主儿紫菡夫人还没有发话,要这两人起来充什么大头?忽然发现那两兄弟中没说话的曾仲目光投向孤山先生,暗暗示意,心下顿时明白过来,敢情这曾家两兄弟和孤山先生是一路的,难怪现在这般说话呢。不过孤山先生好阴险的手段,眼看着情势不利,就让自己一路的人率先发难,紫菡夫人碍于同道来援之情,自然不好阻止,只能坐看变故横生了。
果然,在曾伯发话后,紫菡夫人怔了怔,却最终没有说话。倒是傅嬣转过身来,面向曾家兄弟,欲待言语,公孙复鞅拉过傅嬣,挺身在前,接口道:“那依二位的意思,复鞅若想迎娶这位傅姑娘,又该当如何?”
曾伯嘿嘿一笑,和曾仲从座中一跃而出,显得身手颇为矫健,昂然站在公孙复鞅面前,气赳赳地道:“早知你冥思得道,一身绝艺天下无双,有能耐就拿下我们兄弟二人,再说后话!”
那童四海好像和曾家兄弟早就相识,此时便喊道:“曾老大,人家紫菡院自家的事,你们兄弟俩跟着掺和啥?且回来看紫菡夫人区处。”
池棠暗暗点头,这童四海看似粗豪,倒是个明事理的人,不由对他的印象也好了几分。
曾家兄弟恍若未闻,看着公孙复鞅,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池棠看曾家兄弟这般情形,若非身负惊人艺业绝不敢如此,便小声问嵇蕤:“嵇兄,这铁衣门实力如何?曾氏昆仲又是怎样人物?”
嵇蕤皱眉摇摇头,亦是小声回道:“铁衣门素有除妖之能,那位邝门主也身怀绝技,只是这曾氏兄弟不过是他门中寻常弟子,却非同侪中之佼佼,不过是伏魔道中二三流的人物,与锦屏公子实是天差地远,今天却是怎么了?面对锦屏公子还这般镇定自若?”
公孙复鞅微微一笑:“人世纷争,终归要诉诸武力一途,既如此,复鞅便遵从人间规矩,会一会两位高人,不一露身手,尔等终是不服。”
一直在边厢裾坐的四色衣裙的女子中,那蓝裙女子已站起身来,信手一挥,一个剑匣忽然凭空而现,蓝裙女子两手相托,将剑匣奉于公孙复鞅面前。
公孙复鞅轻轻将剑匣推开,口中轻笑:“稍试身手,何需兵刃?”这般一说,自信之意更是明显,立于当场,渊渟岳峙,也不见如何动作,身上红袍似被风吹动,隐见鼓胀,衣角轻摆起来。
曾家兄弟“忽”的一声,早已揉身上前,运指成风,直击公孙复鞅胸口。
第055章 惊变骤起
董瑶累得呼呼喘气,身上香汗淋漓,池棠教的那招自己也不知练了几千遍,却总难做到一气呵成。
董瑶抹抹额头涔出的汗水,长舒一口气道:“这招好难练。”
宝儿在一边笑道:“师姐越练越成形啦,已经可以打到那树上的印记了,就是收剑的时候还不够利落。”
董瑶笑笑,目光又放在手中长剑上,剑身是精钢打造,发出青莹的光亮。剑脊上还雕有精美的花纹。
“宝儿,你知道这剑为何名?”董瑶看着长剑,像是问宝儿,却又更像是自言自语。
“记得是池叔从我们庄上带出来的,却不知道是什么名。”宝儿随口答道。
董瑶伸指轻抚剑身,似乎陷入回忆,口中轻轻道:“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此剑名为琇莹……”
宝儿奇道:“咦,这剑的名字师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话刚问完,就见董瑶一脸泫然若泣的模样,宝儿懂事的很,知道自己这个问话怕是触到了董瑶的什么痛处,忙又止口。
董瑶忽然“哈”的一声,用笑容挤走脸上显现出的怅然难过之意:“我当然知道啦,这剑是我让哥哥找匠人铸造的……嗯,不说这个啦。”
一抬头,董瑶又皱皱眉:“这天……是怎么了?”
宝儿也抬头看去,重重黑雾隐盖天际,一片昏暗,一大块黑影正好遮在太阳之前,仿佛日蚀一般。
“哎?这是天狗食日啊。”宝儿在很小的时候曾看过日食的情景,脑中一直还有印象。说到天狗食日,宝儿又看了身边的无食一眼。
无食有些不安的来回走动,全没了插科打诨的心思,他能嗅到空气里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血灵妖魔的腥气,这个味道似乎曾在哪里闻到过的。
四下里泛起寒意,隐隐还能听到一阵幽幽的风声,董瑶不禁打了个寒战,心里有些恐惧,这是什么鬼天气?
无食停止了走动,他想起来了,当年自己饿的去吃死人肉时,从死人身上传出来的,就是这个味道。
董瑶看着这诡异昏黑的天幕,不敢再在院中呆下去,收起剑,拔腿就要返回屋中,刚要动身,就觉得身下一紧,定睛看时,不由“呀”的惊叫起来。
一双青色的大手从土中伸出,牢牢的抓住了自己的足踝。
……
公孙复鞅不闪不避,只是轻轻一挥手。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信手一挥,却带出莫大力道,身边的气流涌动,汇成一股劲风,曾伯和曾仲被这股劲风一带,身形踉踉跄跄,竟有些站立不稳,连带着进击的招式也溃不成形。
池棠暗暗摇头,公孙复鞅只随便一动,甚至连还击都算不上,这曾家兄弟便抵受不住,双方实力真正天差地远,冥思道成精的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只不知自己火鸦神力运起时,能否堪与公孙复鞅一战?想到火鸦神力,池棠又想到自己与孤山先生那交手的两招,不知孤山先生看到公孙复鞅这般能为,又作何感想?当下侧头看向正座中的孤山先生,见他目光炯炯,正凝视公孙复鞅的一举一动。
曾家兄弟倒也硬气,明知不敌,却还各按方位,双手环圈,透出白色光华,抱元守一,豁尽全力抵御公孙复鞅的进击。
公孙复鞅身形更不稍动,嘴角淡笑,对着曾伯虚空一指,气浪四溢,曾伯双手白圈顿告瓦解,一连退了好几步,只是表情依旧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