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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进了林府,到晚间还不肯出来,愈是让周家着急。岑季白安排的人还在他们家里磨刀霍霍,这把刀随时可能挥向他们,实在是拖延不得。那些人都是死士,嘴巴不好撬开,周慕邦也担心若万一那人不是秦牧,他对这些死士有所作为,以后让岑季白知道了要不好。最后,周坊去抓了李牧,用的是他欠缴税款的罪名,想抓了人来验证。尽管李牧死不承认,但周墨这回却看得清楚,眼前这人的确是秦牧无错。当年秦家灭门有多惨,秦牧对周家有多恨,这都是周家明了的事,如今秦牧同岑季白掺和在一起,岑季白想对付他们的心怕就有九成了。再一想到家中那些死士,想到岑季白含着笑将这把刀架在了他们脖子上,惊出一身冷汗的周慕邦迅速到上官腾那里吐露了寿宴当日的安排。
上官腾立刻下令封锁陵阳城门,并派了人在通往萧州、安夏的路上拦阻,仙子山那一带自然也派人去布置了,并即刻带了人去宫里想要制住岑季白。但仙子山实在太大,岑季白又抢了先机,竟然真是从宫里逃出。
眼看着前头的人是追不上了,上官腾只好折返陵阳。王宫里,周慕邦同上官缈都急得踱步,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转个不停。
“别转了!”上官腾歇在坐席上,喘了口气,问周慕邦道:“那个秦牧,可还活着?”
“这都什么关头了,你还管什么秦牧,他是死是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周慕邦气急败坏,“你手上十万人,十万人,抓不到一个小儿?”
“呸,老子今天先宰了你信不信?”上官腾拔出剑来,道:“蠢货,若非你抓人走漏风声,本将军何至于如此被动!”
上官腾被他拔剑的动作骇道,气势便弱了下来,分辨道:“若不确认那是秦牧,又何从推断那小儿有心谋算周家,这么多年,他一直……”
“是,你这老贼本来是要谋害我一家,如今我且杀了你,向陛下请罪,道是被你蛊惑,误会陛下是被刺客掳走,才一路追踪。”上官腾想起周慕邦同岑季白的安排,心里就更是来气。
周慕邦不屑地哼了两声,道:“他不会信你,早对你动了杀心了。”
“混帐……”上官腾咒骂一句,复道:“将秦牧送到林府,同林夫人等人一起,好生看押起来。将宋家的人也看起来,若真有援军,先将他们架到城楼上去,我看他们敢不敢破城!”
周慕邦连连称是,他怎么没想起这一点呢,这便亲去提人了。
“父亲,”上官缈不安道:“陵阳事变,即便南军同林家军没有收到求援,也瞒不住太久。”
上官腾长叹一声,道:“当务之急,是将岑季白找到。”若是岑季白有个好歹,其他世家势必不肯罢休。若是岑季白能完好地落到他手上,其他世家便就做不得说不得什么了。
“若是找不到……”上官缈道:“岑季白不可小觑,年前在北境,那许多北狄人设伏,不也没能杀了他?父亲起事,太仓促了。”
“仓促?为父若不起事,怕你没有命了!”上官腾虽是这样说,却也懊恼不已,道:“你带你母亲侄儿收拾细软,先离了陵阳城暂避。”
“父亲!”上官缈急道:“父亲这是何意?”
“别管了,回府收拾东西,我叫你哥哥送你们。”即便有宋相等人在手,外头援军投鼠忌器,但也只拖得一时。林家军威名在外,加上萧州的兵马,上官腾这十万人实在抵御不得。他更怕城里动乱,百姓起事。
如今,北狄是让林家军打怕了,虞国那边有亲事系着,怕还是相帮岑季白的多一些,西戎虽有野心,但目前的局势,他们怕也不会出兵。上官腾深感无力,只能让妻儿老小先出城暂避。
“父亲。”上官腾二子上官经武匆忙推门而入。
“何事?”上官腾看他匆忙,不由得也悬了心。
上官经武回禀道:“昨夜周坊在陵阳城北郊一户宅院周边搜了一夜,追了两名可疑人,今日仍在搜寻。跟随他的禁军同儿子报备,是发现岑季白身边的近卫了。”
“当真?“上官腾从坐席上站了起来。
“该是真的,周坊今晨取了户簿,又找了村中里正,要一一验明北郊住户身份。”上官经武道:“要不要儿子与他多派些人手?”
“派,派!”上官腾急道:“你也去,亲自守着,千万不要让人跑了。”
“儿子遵命。”上官经武得令,便调了人往北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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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活人不收
岑季白并不知道山脚下这一上午又多出不少人来搜寻他们,山间雨后格外难行,他背着林津沿着小路往上,也不知能不能在天黑前找到沈夜住处。
林津几次要下来,岑季白却是不肯,也不再说什么话。林津许多疑问不得解惑,只能看着脚下这条泥泞的小道越往山中深处去。
到了傍晚时分,看着眼前一片花草繁茂之地,远近树木皆被斫尽时,才见到一片房屋。这山里倒真是有人家的。
“你背的是个活人?”端着晒箕的中年男子遥遥看着他们,等他们近前些,又说道:“活人不收,麻烦。”
林津疑惑不已,却听岑季白道:“他来看诊,知道你的规矩,我出诊金。”
“什么规矩?”林津被岑季白放了下来,他们一路上没有吃喝,到了这处民居,岑季白也没有力气再背着他了。但他还没站稳,就听见这样古怪的问话。
“我这里诊金高,常人出不起。”中年男子便是沈夜了,他放了晒箕,一边嘻笑着一边来捉了林津手腕,片刻后,皱着眉道:“你要看什么诊?”
“你是医师,不知他看什么诊?”岑季白来此求医,却没什么好脾气。
沈夜也毫不在意岑季白语气态度,目光凉凉地扫了林津一眼,道:“也是个情种子,呵。”
林津面上飞红,也不知是该羞还是该恼。
“行了,行了,进屋吧,许久不治人了。”沈夜领着他们进屋,便对林津道:“你在此歇着,山间虫蛇可多,不要乱跑。”
岑季白同他走出房间,沈夜又指了一处屋子,道:“那里是膳房,缸里有米,有面,有腌肉,你去弄些饭菜。”
“我不会。”岑季白倒是没什么胃口,不过听了这话才醒悟过来,他与林津是饿了整天的。但饭菜么,他确实不会。
沈夜上下打量了岑季白一眼,虽然穿得破旧,又满身泥泞的。但看他气度,大约不是个会造饭的出身。他并不关心岑季白是何种身份,因何到此,反正来这里的无非是两种人,活人同死人。抛了个“要你有何用”鄙夷眼神,沈夜先行入了膳房,无奈道:“添柴。”
林津在房中歇不住,觉得这医师同岑季白都有些古怪,却又说不清古怪在哪里。一日未曾进食,身上衣物先前被雨水泡得透湿,满身的泥泞,也实在是难受。想要去膳房寻岑季白问个清楚,又知道岑季白不肯与他说话,还在气闷。林津想着,若他告知实情,不知岑季白又会作什么,将汤药泼了再不许他用还是欢欢喜喜的?
林津想不明白,却不能不去看一看岑季白。
膳房中没有草药清苦味道,反而传出些米饭的香气。林津扶着门框,看着岑季白矮身在灶间添柴,一时心中百味杂陈,又满是情意鼓荡。
“小初,”林津也走到灶间,看到岑季白脸上两道黑灰,止不住笑了一声。“你不要生我的气。”说着便要岑季白起来,“我来,你去一旁歇着吧。”
林津知道岑季白素来是对火焰有些不喜,甚至是畏惧的。
沈夜备了米肉下锅便去配药,只留下岑季白在膳房看火。锅里不过是一锅肉粥,加了几枚带壳的鸡子,预备取些酱菜出来,便凑成简单的一餐。
“小初。”林津笑道:“你怎么不应我?”
岑季白仍是不应,只坐得老远地往灶里添柴,灶间火势熊熊,更灼得他心里慌乱又烦躁。
林津遂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捏了捏,“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话。”
岑季白侧了脸去,闷声道:“别拿我当小孩儿。”小孩儿才捏脸呢。
“小初,”林津仍是笑道:“不是拿你当小孩儿……”
“唉呀,糊了糊了……”沈夜拿着配好的一包草药,从外头跑了进来,慌忙退了灶中干柴。“全糊了,你……唉,你们闻不着吗?”
岑季白同林津这才注意到房中焦糊味道。
三人沉默着用了饭,岑季白找沈夜要了些干净衣裳,又弄了些热水与林津沐浴。等林津收拾干净,炉上的药汤也差不多好了。
林津左等右等,等岑季白自己也沐浴过了,正要好好盘问他,岑季白却又要往外头去。
“你去哪里?”外头已是黑尽了,林津实在不解。
岑季白总算是同林津说了句话,没好气道:“劈柴,晚间烧得多了。”
林津在后头笑了一回,轻声道:“你早些回来。”
岑季白顿了顿,回转身来看了他一眼,林津扶着门框,披散的长风教山风拂动了,轻飘飘晃动着。他想,林津此刻该是欢喜了……
“山里夜凉风大,进屋吧。”岑季白说了这话,便提着那只灯笼往柴房去。他渐渐隐没于墨暗中,林津望不见他了,他也望不见林津,只那屋子里有烛火的昏黄光晕,是暗沉的山间一颗小小的星子。
岑季白折了方向,往另一头去了。
沈夜素有鬼医之名,脾气古怪,性情孤僻。乡民传说,他这人是专给死人治病。岑季白虽知这传说荒诞,但也的确不想招惹他。沈夜同沈朗不和,岑季白也不可能借用沈朗的关系说动沈夜配药。
这山里只有两种人,活人同死人,活人试药,死人剖尸。沈夜先前在秦州时买了活人试药,事情惊动了官府,这才逃离秦州,辗转到了陵阳。陵阳城北郊乱葬岗,无人认领的死囚尸身,主人家抛下的婢女男仆,若有刚刚死去不久的,沈夜找村中人背到山里,一个个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