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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光芒径直飞来,将他轻柔的包围起来,阻隔了李德禄悲痛的哀嚎,一丝一毫也再难听见。
光芒缓缓旋转,像是温柔的抚摸,又似动情的亲吻。刘枫甚至感觉得到,脸颊上的泪,一滴滴的拭去……
耳畔,隐隐约约,轻轻柔柔,那是……儿歌……
摇啊摇,宝宝快睡觉,
摇啊摇,宝宝快睡觉,
我来亲亲你,乖乖睡睡好,
闭上小眼睛,长呀长得高,
宝宝睡着了……
随着动人的歌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远,眼前的画面剧烈地抖动起来,四周的光芒也越来越暗淡,紧接着,视野里出现了一道道不规则的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不!不要!”这一次,刘枫喊出了声,惊天动地,惨厉至极。
随着这声喊,画面片片碎裂,化作流光星屑,与歌声一起消失在无尽的虚空中。
刘枫纹丝不动,似乎成了一座雕像,呆呆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无法动弹,无法哭泣,甚至无法呼吸,直到那双苍老的眼睛再次出现。
是你!原来是你!刘枫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知道了,眼睛的主人,那个能够看穿一切的怪人。
虽然只有一双眼睛,可从他的眼神里,刘枫分明看见了他在无声叹息,似是不忍,又似无奈。
眼睛闭上了。
眼睛睁开了。
刘枫呆呆望着帐顶,眼睛一眨也不眨。
梦,醒了。他清晰地感觉到,温热而又湿润的泪水,滑过脸庞,落在耳边,慢慢的,慢慢的,渗入枕下,割出两道冰寒彻骨的阴冷。
两世为人,刘枫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痛哭,也从未有过任何事情,能像现在这样,让刘枫如此坚信不疑。
这不是梦!也不是时光倒流!更不是妖法幻术!
他所听见的,看见的,全部都是真实的!那是埋藏在识海最深处的记忆片段,深到他根本不可能回想起来,如今却被人生生剥离出来,血淋淋地重现在他眼前。
催眠术!这是一种深度催眠术!混蛋!他就在这附近!
既然是真的,那么,数不清的疑问涌上心头。
二弟是谁?他是害死父母的元凶,大狄皇帝海天?他怎么可能……是爸爸妈妈的……二弟呢?
爸爸妈妈明显预感到此战凶多吉少,可他们却不得不战,这又是为什么?
那个人,他又为何如此残忍……让自己亲耳听到父母的诀别,亲眼看到母亲的离世……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他,他想激怒我!
刘枫缓缓坐了起来,扯开胸甲铜扣,从怀里取出父母遗留的那封信。没有看,只是用手掌轻轻地摩挲……眼泪,又流了下来……
好吧,你做到了!
愤怒会湮灭恐惧,效果无与伦比。此刻,眼前就是有千军万马,有洪水猛兽,他也不会感到丝毫恐惧。
张真人!张灵峰!多嘴多舌的老不死!
好吧!既然你可以做到一些难以想象的事,既然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次预言,都是真的,都会实现。
那好,我错了,我一直以为,计谋与智慧,是我最大的凭借。其实不是,完全错了,我真正强大的凭借,是应劫而生!是天命所归!再大的劫难,再绝望的困境,只要我不放弃,我就一定会化险为夷,绝处逢生!
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吗?
好吧,你做到了!
刘枫泪如泉涌,死死攥紧了手中信,轻轻重复起梦中的誓言:“荡尽胡虏,扫平六合,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清平世界……前方便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我自一往无前,百死不悔!爸爸,妈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完美时刻】
夏夜风凉,朗月高悬,整个清风寨都像是睡着了一般,万籁俱寂,无声无息。压抑沉闷的气氛随风弥漫,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突然,一声长啸冲霄响起,钢刀般划破夜的宁静。
“捷报!后方捷报!武参赞火烧葫芦谷,大破五万狄军!”赵健柏高举一支系了彩绸的竹筒,一路高喊狂笑,向帅帐飞奔而去。
或坐或躺的兵士们,从睡梦中惊醒,他们翻身坐起,你看我,我看你,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真的吗?数以万计的人,同时狠掐大腿。下一刻,他们蹦了起来,顷刻间,欢呼之声如雷奔潮涌,震天动地,经久不息。
自从三天前,主公当众宣布了后方来敌的消息,将士们的心,就像天上的冷月,全都悬了起来,炎炎酷暑顿成腊月寒冬。
尽管主公信心满满地表示,不必担心,此事在意料之中,也早有应对之策。可是……那是红巾军的老窝啊,那里有他们的父母妻儿,有他们珍视并为之而战的一切,那是他们的家啊!
好了好了!这下好了!他们用狂吼,用拥抱,用欢笑,尽情发泄这几日来的愁苦与担忧。此刻夜幕深沉,他们却像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欢乐。
在这响彻天地的欢呼声中,十多名重伤垂死的伤兵,含笑闭目,就此安然睡去了。更多挥脱梦魇的勇士,他们站了起来,昂首迎向新一天的曙光。
这屡曙光也照进了帅帐,照在了刘枫的心头。他独坐案前,入定般一动不动,耳畔充盈着铺天盖地的欢呼,满面寒霜丝丝冰解,片片消融。他睁开眼睛,险些落下泪来。绝处逢生!果然是绝处逢生!
腹背受敌,他可以选择封锁消息,然而他没有这么做。梦醒后的刘枫,豁出了生死,抛开了一切,他选择毫不保留的信任武破虏,选择将面临的绝境,原原本本地告诉每一名士兵,他让将士们在提心吊胆中饱受煎熬,在束手无策中咬牙切齿,为的,就是眼前的这一刻。
这是一个完美的时刻!这一刻,他们相信自己是不可战胜的,相信主公是无所不能的。这一刻,只需一声令下,这些激昂欲炸的小伙子们,就会在神秘的力量下,杀神附体,化身虎狼,就是要他们杀到上京去,他们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这股神秘的力量,也作用在刘枫身上。心头泰山五岳般的重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力量,是战无不胜的自信。这一刻,他终于相信,自己是——天命所归!
破虏!干得好!阿赤儿!我来了!
夜色中,清风寨的那尊把门铁兽,带着扭曲狰狞的面孔,缓缓后退。数息之后,一条烈烈火龙喷薄而出,无声无息却又无可阻挡地冲向山谷外的狄军大营。
在那里,一条条黑影悄然离去。留下的,是搬开的鹿角,铺平的陷坑,打开的寨门,以及满地死去的哨兵。
黑色的钢棍刺破黑色的夜空,一声巨吼响彻苍穹:“荡尽胡虏!——杀!”
“杀——!”
狂龙怒啸,4000骑兵像是一条翻滚的赤蟒,狠狠勒住营盘的轮廓,将暴雨般的火箭泼入敌营。
随之而来的,是18000名步兵组成的铁枪,直戳入狄营的心脏,扩散成无药可救的病毒,引发凄厉的呻吟,更将夜色染成了醉人的嫣红。
这个夜晚,无数狄军在睡梦中被砍下脑袋,更多的人一觉醒来已然陷身火海。侥幸活着的人,衣不及甲,马不及鞍,甚至赤手空拳地冲出燃烧的营帐,可却惊恐的发现,四周纵横来去的,尽是全副武装的杀神猛鬼,狂呼乱叫的饿虎贪狼……
※※※
沉睡中的阿赤儿,忽然梦见了地龙翻身,将他手中庆功的酒杯震落在地,鲜红的酒液仿佛火山喷出的岩浆,溅得他眼前一片血红。豁然睁眼,卫兵正猛烈地摇他,“督帅!醒醒!贼军夜袭狼军大营,山越督帅遣使求救!”
他慌忙起身,下意识地摘下床头的弯刀,高叫:“快!速速传令!全军……”话音未落,却被帐外呼声打断,只听陈霖华惊慌的喊道:“督帅!万不可赴援呐!”
他一头冲进帐来,模样狼狈至极,只见他赤着双脚,单薄的内衣只套了左边的袖筒,露出右胸嶙峋的肋骨。
阿赤儿双眸充血,急急忙忙地披挂盔甲,疾声喝道:“友军有难,我岂能见死不救?”
陈霖华顾不得礼数,顶撞道:“不!那不是救人,而是陪死!醒醒吧督帅,敌人不是旁人,是刘枫!刘枫啊!他岂能不留后招对付督帅?夜袭前营,既已成功,如何会有使者杀出重围?他这是围点打援呐!”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阿赤儿猛然停止了动作,问道:“那……如何是好?”
陈霖华急上一步,把住阿赤儿双臂,沉声道:“唯今之计,只有下令全军坚守后营,派出小队骑兵营外游走,将前方退下来的溃兵往两侧驱赶,绝不能让他们冲乱我军阵脚!此刻已是四更天,再坚守一个时辰天就亮啦,敌军必然退去!只要守住后营粮草不失,我们有的是机会再觅胜机!”
阿赤儿沉思片刻,怒吼一声,将金盔狠狠掼在地上:“来人,传我将领,全军……固守!”
※※※
天空破晓,狄军前营迎来了血色黎明。刘枫立马营前,马蹄踏着残破的狼旗,眼前是一片焦土,满目疮痍。鼻间嗅着呛人的烟火味,竟觉胜似花儿的芬芳。
昨夜一战很完美,再挑剔的统帅也找不出一丝不满,疾风清扫很彻底,深夜袭营很突然,将士战斗很勇敢,新制定的作战方案正一步步实现。
唯一的遗憾,武破虏来信中报告的叛徒,那个内奸,居然是——卧龙岗别驾彭万胜。
这多少让刘枫有些疑惑,因为动机。他没有害自己的动机,逐寇军灭亡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自己重用于他,待他不薄,他也没理由心怀怨恨。
刘枫唯一想到的可能:从前如意洞的衰败,正是源自盘蛇岗的崛起,可仅仅这样也还是勉强。可惜的是,这个疑惑已经没人解答了。武破虏在军议后的宴会上,用子母鸳鸯壶敬了他一杯慢性毒酒,就算他没有被烧死,只怕也已经毒发身亡了。
数以万计的兵士正在原地休整。他们扎堆而坐,有的人在清点血淋淋的耳朵,一只只拿起,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