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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主GL-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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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后的声音倏然冷下去:“你出箭之前,就没想过会惊到太平的马么?”
  韦欢掌心里捏了把汗,抬起头,直直地回看天后:“没有。不过就算如今再来一遍,只怕婢妾也会做出同样的事。”真抬头时,才见天后面上不喜不悲,只眼中略透出些许令人心悸的厉色,叫人见了,恐怕很难相信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后与太平跟前那个易动颜色、大笑大怒的母亲是同一个人。
  天后似是没想到韦欢敢这样回答,挑了眉,眼中透出些许兴味,韦欢狠了心,朗声道:“周国公几次三番想要侵辱公主,此事别人不知,婢妾为公主近侍,却是一清二楚。其人为人狂悖,目无礼法,昔年众侍环绕,尚敢侵犯太子,如今年长,又与公主起了争执,虽在车驾之中,却未料得会做出什么事来,更不要说周国公遇见公主之前,已有擅入禁苑、射杀宫中近侍之嫌。公主年幼,又没带近身宫人,若事有变,仓促间未必能够自保。婢妾愚鲁,不知此等情形下,除了射伤周国公的马匹,令其失去倚仗之外,更有何法,能既上不犯公主,下不伤周国公,还可向四周示警。至于公主惊马,非婢妾之所愿,实乃出于一片关切爱护的心。”她说话时心里分明在打鼓,却努力使自己眼神镇定、不曾有片刻游离,整篇说完,全身早已没了力气,连忙跪伏下去,靠在地上时才感到周身骨肉都在颤抖,背上曾受过杖责的地方竟隐隐作痛,后怕之情还不及全涌上心头,肩头已经挨了重重一脚:“太平是朕的女儿,自有朕关切爱护,武敏之是堂堂周国公,行事如何,自有朝廷公论,不由你来评议!”
  这一脚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韦欢被踹得半仰了过去,咬着牙趴回来,叩首道:“婢妾非是议论周国公,只是有些好奇,向来男女有别,周国公之马本该去公主所乘之马数步开外,纵是惊蹄,也不该踢到公主的马上,公主身边本有两骑翼卫,一左一右,加上周国公,本不该有隙可出,为何两员骑从却不能及时牵护?”
  韦欢被天后瞪住了,这位陛下在盛怒之中,脸色终于变得青暗,两眼微红,目光如炬,韦欢被她的目光所慑,再说话时,口齿便不那么利索:“陛…陛下心里也知道,所以才赐婢妾骑御马护卫公主,以安公主左右、震慑宵小之徒,不是么?”
  光看这位陛下的脸色,韦欢觉得自己下一刻便会被推出去乱棍打死,她有些后悔自己竟这样冒失,可是事已做下,再无可以回头之路——却不知陛下盛怒之下,会不会牵连家人?若株连到别人都不怕,甚至还是幸事,可是无生忍实在无辜。
  不能再说了,韦欢想,话已经说得够多了,再说下去,反倒不好。她有些畏缩地耸了肩,想要低头掩饰,下巴上却是一紧,天后陛下又捏住了她的下巴,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她。
  不同于方才,此刻天后的眼中满含厉色,目光如刀锋般直插入韦欢眼中,将她吓得一哆嗦,泪水不受控制地自眼角流下,嘴里亦不由自主地挤出一句:“陛下饶命。”她自小到大,不知挨过多少打骂排挤,失去了母亲和一个妹妹,却从没有这般害怕过,陛下掐她的手其实算不上用力,至少并不比父亲发恨时更用力,可是这只手上捏的却并不是她一人一身的性命,而是她还活着的兄长和她的性命,还有她故去的母亲和妹妹的一切荣辱。这位陛下的手段,太平从未听说过,可在宫里待了些年头的人都知道,枭首都是轻的,杖毙、夷族甚至“骨醉”、“曳竹”才是真正的杀人狠手,韦欢自认绝非傲骨铮铮之辈,万一真惹得陛下大怒,要将自己处死,可怎么是好?若真那样,太平…会顾念自己,肯豁出去替自己求情么?
  “陛下,飞龙和那日公主所乘之马都已经就地斩杀了。”上官才人适时地在边上说了一句,天后冷冷地看了上官才人一眼,松了手,道:“此马不配作为御马,亦不配有御赐之名。”
  “是。”上官才人温温和和、稳稳重重地答了一句,仿佛没看见天后灼人的目光一般,退开一步。
  天后缓步走回去,重新坐回榻上,侧躺下去,一手支头,对才人扬下巴:“韦氏护翼公主有功,其父韦玄贞,赐从五品朝散大夫,母崔氏诰命加一级,赐绢百匹。韦氏…”
  韦欢连忙膝行向前,俯首听命,却听这位天后漫不经心地道:“好生继续服侍公主。”


第126章 猜疑
  李睿的亲事一定,我那些伴读们便被送出宫,宫里陆陆续续地传来她们定亲的消息,没定亲的,也多半拘在家里为定亲做准备,不大能出来了。我与这些人的情分虽不至于深到哪里去,骤然失了陪伴,却也觉得有些失落,母亲大约看出我的心思,转眼又将崔明德再接了进来,起居读书,皆为陪伴。
  我见了崔明德,不知怎地又想起独孤绍来,她如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可久住宫中,然而若是寻个由头常常入宫倒非难事,便百般恳求着请母亲要引独孤绍进来。母亲因我年纪渐长,对我外出交友之事一向多有鼓励,也就顺了我的意,听我说曾见过崔明德和独孤绍比赛,忽然又起了兴致,笑道:“你若真喜欢,不如组一支队来,日后也与我这里的人比一比,看谁更厉害些。”
  我道:“那要看阿娘那里出的是谁了,若是团姐姐、上官才人,我倒不怕,若是阿娘,我可不敢。”
  母亲笑道:“我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妇了,腿脚也不灵便,你怎么不怕她们几个青春少艾,倒怕起我来?”
  我道:“阿娘不闻‘姜是老的辣’?若上官才人、团姐姐,那是生姜,虽辛辣,还可一动,如阿娘这般的老姜,嗅一嗅就辣得不行了,哪敢真和阿娘比呢?”
  素来母亲前头的人拍马屁,多是夸她老当益壮、看不出年纪之类,忽然听了这闻所未闻的一句俗语,微怔之后便大笑出声,边笑边搂着我前后揉搓道:“你这小东西,学问不见有多少,却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机灵话。”
  我笑道:“自然是和阿娘学的。”
  母亲怪道:“何解?”
  我正色道:“阿娘生我生得机灵,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机灵,这是人生下来的秉性,没有法子的。”
  母亲笑得几乎仰过去,一殿之中,具笑得前仰后合,连婉儿也莞尔一笑,我扯着母亲的袖子道:“阿娘别只顾着笑,若真设球队,我可就正经选人了。”
  母亲笑得不住,只挥手道:“你自己选,只要不是品级女官,若嫌宫人们不好,请外面的进来也使得,随你。”
  此话正遂我意,我便一笑谢过,出来第一要务便叫人去将我宫中从前赶出去的几个得用人吴小浪、吴小孩、孙威娘都选了进来,重为我近前侍儿。小浪以前在宫中极有体面,一旦被赶出去,颇受了些挫折,我与她相见,少不得唏嘘几声,她与韦欢又各自向我荐了几人,我也不问,全要了进来,命宋佛佑安排,又派人向独孤绍传话,说了勤习马球之意,独孤绍回话说,若真想好生打球,她妹妹独孤敏、表姐裴兰生都是极好的,又有崔明德的几个好友,亦是世家女娘中骑射俱佳的,彼此之间又都熟惯,不如都叫来一起,我也应了,因近半年从婉儿学习世家谱系,已颇有了些心得,对这些人的家世一一比较,发现独孤绍往来的人物,三教九流,无处不有,并不只限在武川军镇之后,崔明德的交往多是世家的宗支嫡长——其中便有河东薛氏、柳氏。
  我见了这两个姓,才想起来河东薛、柳、裴与京城韦并立,号为关中四大姓氏,世代交往,连绵有亲,又忙忙地唤韦欢来:“阿欢,你替我打听叫薛绍的人,可有消息了?”
  韦欢眨眨眼,道:“我本来记得薛氏并无此人,后来回去托阿兄几番打听,说故天策府功曹薛怀昱之幼孙名薛绍,也与你差不离的年纪,他家因党附秦庶人遭贬,祖父流死远州,父亲无有功名,薛家大郎年已二十余,因祖、父牵连,虽是宗支嫡系,却至今尚未娶妻。”
  我听说是秦庶人余孽,倒安下心来,笑道:“那就好。”又有些好奇,问她:“这薛绍是薛氏嫡系,就算受了牵连,也不至这么困顿罢?那薛绍长得什么样?是不是极其俊俏?”托电视剧的福,这位薛绍“薛驸马”在我原本的世界里还有几分名气,当年某个演员英俊温柔的扮相,还曾迷倒过一片小女孩。
  韦欢顿了顿,道:“我只托阿兄打听有无此人,不曾留意过别的——是谁和你说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你倒问起外面的男子来了?”
  我含糊道:“没什么,只是听说他生得不凡。”看韦欢似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忙笑道:“说来你阿兄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你父亲可曾为他物色了?若需要我帮忙就只管说。我别的力出不了,赠些绢帛彩锦也是好的——你不要推辞,别的事你可以不要我帮,这是关系你阿兄一辈子的大事,你总不能忍心见他娶个不知哪里来的村妇、野妇,或是无知识的泼悍妇人罢?”
  韦欢沉默片刻,方道:“只要夫妻之间肯互相扶持,彼此亲爱,便是村妇、野妇、泼妇又如何?偏要那些高门虚名,娶回来搅扰家宅,又有什么用?”
  我不意她竟说这样的话,心念一动,笑道:“阿欢不喜欢你阿兄娶世家女?”
  韦欢低头去拨她襦衫系带,慢吞吞道:“他娶谁也不是我能做主的,想那么多作甚?你若想帮他,也不在这上面,只在他成亲当日,派中使赉几匹内造彩绢给他罢。叫人见了,知道他妹妹在公主面前得脸,以后不要欺负他也就是了。”
  我记在心上,又嘱咐她:“那他成亲之日,你要提醒我。若我不记得,你自己开了库房取。等他成了亲,我再另外赠他三百匹绢。他还在读书么?你叫他不要灰心,我看阿耶阿娘近来颇重录士,明年可能开制举,前年制举,阿娘曾亲自阅览纸卷,还叫我和六郎读给她听,明年若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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