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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木条,外面的情形就看的更加清楚了,不仅关我的这处院落,远处的殿室也已有黑烟冒出。这座废城平时疏于打扫,也没有足够的宫人和储备水源,大火顺着一地杂草燎原,即使我能远远听见有人奔走灭火的声音,一时半会估计也不会有人想起我来。
没有了坚实的器物,我徒手去掰那些木条,眼看着院子里的荒草和树都燃起了火苗,一个人影却从窗户的缝隙间闪过。
“公主!公主您在吗!”清奴惊慌的叫声从门外传来。保夫人走后,她就被赶到了另一处屋里,与我隔离开来,现在这却变成了幸运。
我连忙回到门边,拍着门板喊道:“我在里面!清奴你帮我把门打开!”
外面立刻传来几下金石撞击声,可随后就听清奴叫道:“门上锁了!公主,我开不开!”
真的被锁了?一个不详的感觉闪过脑海,但眼下却顾不上这些,我又立刻回到那扇破损的窗户边,喊清奴过来与我一起掰扯木条,可惜我们使了半天的力气,那一掌宽的木条才掰断了半根,根本不够我出入。
“别掰了,你再去找些人来。”火焰的热浪透过窗户一阵一阵卷来,我知道这样自救根本是杯水车薪,但清奴似乎不愿留下我一个人,她犹在使劲,直到那粗糙的木头边把她的手扎出血来。
“没用的,等我们弄破这窗户,火早就烧进来了!”我猛推开了窗边的她,“不想我死在这,就快点去找人!”
清奴踉跄了两步,终于醒过神来。“公主!您一定等着我!”她深深看了我一眼,拔腿往院外跑去,顷刻间消失了踪影。
我又把那无助于逃生反而成为浓烟入口的破窗户用被子堵上,退回了屋内,有些虚脱地靠着床坐在了地上。然而从目不暇接的变故中回过味来,我一下子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好笑:明明几天前还巴望着被赐死的,现在死期近在眼前,怎么又想着逃出去了?
大概是被突发状况激起了仅存的一点生存本能了吧,甩了甩脑袋,我于火蛇的包围中渐渐冷静了下来。莫名被锁的房门、在保夫人离去后旋即燃起的大火——如此巧合的事情若说是意外,只有傻子才信。这么说是奚铮不想明着处死我,而改用暗中的伎俩了?也是,就算他恨不得我立死,我的身份毕竟还在那摆着,要是下旨赐死,他对南朝和自己的朝臣都得给个解释,这理由不太好找,还不如来场“意外”,连带那计划外的孩子一起了结,干净利落。
想到这里,我已经不指望等人来救了。脱下外袍,我把之前来不及穿的衣服再一件件穿好,又仔细梳起头发,既然奚铮给我制造了这样一个舞台,我总也该穿戴整齐地落幕。这期间,那堵窗户的被子也终于被点燃,飘落的棉絮合着火星掉进屋中,在地上蔓延开出一朵朵零星的红莲。
我看了看那些火苗,又看了看床榻,正寻思着是坐着死好还是躺着死好,院外却在这个时候又响起了人声,只听到清奴“这里!这里!”的叫声,接着那房门哐当一声巨响,被从外面劈了开来。
大门应声而倒,一个高瘦的身影立在浓烟滚滚的门口,而从来人身后奔过来的则是清奴,她罩着一件不知从哪来的披风,湿漉漉的,正好保护了她不被热浪灼伤。
“公主!您没事吧?”清奴满面喜悦,她把我上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无事后便连连催促道:“快走吧!外面都烧起来了,要不是六殿下带兵进来,我都找不到人来!”
六殿下?我转而去看那个破门而入的人,这人用握剑的那只手护着头,另一支手不停挥开乱飞的火尘,居然是奚峡!
“不,我不走。”我挣开清奴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我本来就准备求死,这场火来的正好。”
“公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清奴大急,也顾不得主仆之别了,拉着我的手就想往外拉。可她力气不够,与我僵持不下,而奚峡一皱眉头,大步上前,推开清奴的同时抓住我的衣襟就把我往墙边抵去。
“想死还不容易!”他直接把我的脸按在墙上,“你撞墙就行了!现在就撞,别浪费时间!”
我被他这粗鲁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而清奴忙又转去拽奚峡,叠声恳求道:“大王!大王!求您快松开,公主只是……只是……”
她知道我一心求解脱的来龙去脉,却不知怎么对奚峡解释,而后者根本没耐心听她说话,就听奚峡对我讥讽道:“你要真有这魄力,早就默不啃声去死了,还在这磨叽?”说罢他直接拦腰就把我扛了起来,清奴亦步亦趋紧跟着他,顺便把那件浸过水的披风罩在我身上。等我们出了院落,那里已大半被烧着,而囚禁了我十几天的屋子也渐渐被浓烟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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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刻之后,我和清奴在几名士兵的保护下离开了火光冲天的金墉城。奚峡在半道就把我放了下来,只吩咐几名亲兵送我出城,他自己则带着更多人去控制火势,再不管我。我们跟着亲兵从金墉城的北门出去,很快就看到前方一片军营。原来这座牢城北面就紧靠着北周的宣武场大营,而这里恰是奚峡的中军驻地,所以他才能如此之快赶来救火。
初进辕门,有不少身形狼狈间或受伤的内侍宫娥聚在这里,应该都是从大火中逃生的人。那几名年轻士兵领着我们穿过这群人,朝军营深处走去,不多会就寻到一位高大威猛的将官,我对这些个北周的武将没有任何印象,但这位军官像是认识我,他不叫我的封号,只是沉默地领着我和清奴进了一座大帐之中。这座军帐比它周边的军帐都大,用一架屏风将内里的起居处与外面的公务场所隔成两半,这大汉让我们进到屏风之内,他自己则背朝我们站在屏风外,尽忠职守地看守了起来。
我看这营帐中摆设器具,猜这应该是奚峡自己的中军帐,便就着当中一个矮榻坐了下来,而清奴也趁此时间,将她外出求援的事情简单讲了一下。
金墉城里大多关的都是犯事的宫女内侍,他们在囚牢生活中早就变的麻木,大难面前哪还管得了别人死活,清奴出去找人,自然无人理睬。结果她焦急万分之际,就发现有士兵从外面进来救火,而其中尽然还有奚峡,这是她唯一认识的人,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去求援。
“奴婢原本以为六殿下不会管我们,没想到他会亲自去救公主,甚至还把披风给了奴婢挡火。”清奴笑的颇有些庆幸,说着她看了看我的脸色,小声道:“公主……奴婢忽然觉得……六殿下也不坏,虽然他之前跟您有些矛盾,但其实也没对我们怎么样。”
我不知道清奴有没有注意到她对奚峡的称呼从“常山王”变成了“六殿下”,不过我对奚峡的所谓好心并没多大感慨。他的确不算卑鄙小人,可他之所以会来救我,多半是不知道奚铮曾经下旨令我自尽,否则他绝对不介意看着我烧死。
这样被救不是我的本意,我自然说不出对奚峡道谢的话,而且事实证明,奚峡也不稀罕被我感谢。
和清奴在帐中没休息多久,奚峡就回来了。此时金墉城的火还在烧着,但除了把火势限制在一定范围内,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等着大火烧光一切能烧的东西,然后自己熄灭。我向走入屏风之内的奚峡看了一眼,见他皮肤被烤的通红,衣服上不是黑灰就是破损的边边角角,并不比我们这些遭难的人好到哪去。他察觉到我的打量,又看了看自己,似乎也意识到彼此都衣冠不整,便挥了挥手叫亲兵去打两盆水来。
“奴婢感谢大王对公主的救命之恩。”清奴当先向他行礼,虽然我没打算道谢,但她的谢意真诚十足。见我占了奚峡的床榻,清奴又搬了一个胡床请奚峡坐,奚峡也不客气,只是她的答谢甚是冷淡。
“我救火是要防止火势波及军营,救你们是顺便。”奚峡抬手打断了清奴的未完之语,“昭仪要谢我,不如去感谢皇兄,要不是他高抬贵手,你恐怕等不到被火烧死就没命了。”
看来他也知道我被关入金墉城的真实原因,我不想就此事与他争论,闭口不言,他却瞥了我一眼,继续道:“但昭仪能苟活到现在,也确实令我意外,真不知你哪来的脸面,失节之后不自绝与世人。”
失节?我不禁冷笑,这世上我就算负了再多人,也唯独没有负奚峥,继而开口道:“大王这话简直好笑,那按您的意思,如果您的王妃被别人占有,您也该奉劝她好好服侍新官,以免失节喽?”
这话顿时换来奚峡一记冷眼,他盯着我,神情肃穆冷凝,“和亲之事自古有之,我佩服那些用一己之身换两国止战的女子,但你做了什么?你若真忠于自己,当初就该死,若忠于国家,就该忍辱负重,结果你两点都做不到,不是失节又是什么?”
他自己就是刀头舔血让天下卷入战端的人,哪有资格说这种话!难道我不愿和亲,就合该自裁?不愿献*身奚峥,也合该去死?作为男人,几时被牺牲被割舍的是他自己!他可曾真正了解过那些他口中佩服的和亲女子!
我一时愤怒无比,也混合着几分羞耻,当即站起来想与奚峡继续理论,可一阵毫无预兆的晕眩突然席卷而来,让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回心院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在宣武场的军营中。鼻端飘荡着以沉香为主的合香味道,头顶上是绘着飞天、金翅鸟和卷草纹的帐顶,我认出了这是光极殿。
许是听到了动静,不一会,一位宫女卷起了床帐,探进头来,“昭仪醒了?”
我凝神看去,说话的是银叶,她见我果然转醒,便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身后的人来。
再次看到奚铮,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并不是深仇大恨,只是因着周而复始的剪不断、甩不脱,而生出深深的疲惫。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