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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风吹的有些难受。”我淡淡一句后,不再言语——尽管这个理由委实蹩脚。现下正是夏季,延江的湿气让东风也带上了一丝爽意,我却说吹的难受。可我真的难受,不是为这风,而是为这样的八月。
两年前的八月,十里红帐将我迎入了陆府的正门,锦衣玉带的修思对我露出拘谨但柔和的笑容。两年后的八月,鼓乐华盖又把我送上了北上的路途,而在那一头等着我的新郎,还不知是怎样的一副心肠。
一夕之间,恍如隔世,我的心中怎能不忐忑不安?
奚峥,我新的夫婿,周帝的第三子,现下的储君。
我对奚峥本人的印象已经模糊,起初对他不若南朝人假想的那样粗俗时还有惊讶,最后则只记得他留给过我不愉快的感觉。他在北朝似乎也比较低调,没有多少事迹被传入南朝的宫闱之中,所以让人无从琢磨。
然而,这又怎样?我不禁自嘲的一笑。奚峥是怎样的人又与我何干?我既不是要去笼络他,更不是要去迎合他,尽管我答应了修思会好好活下去,可也不代表我要对这个毁掉自己所有幸福的人笑脸相迎。奚峥伤害我的一切,他自己也该有所觉悟才对。堂堂一国太子,若还会对我抱什么希望,岂不太天真?
就在这般的左思右想中,日子缓缓流过——不,对于已不关心时间的我来说,根本也无从判断是否“缓缓”了。只是某一日,车队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清奴进了车内禀告我说,北军的中军大营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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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军对自己的承诺贯彻得很彻底。他们说我的车驾渡过淮河进入他们的驻地之后,他们就会撤退。所以,我还没来到之时,他们不退分毫。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军营,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肮脏混乱。或许是胜券在握,那些兵士们都有些轻松惬意了吧,但如此一来,看在我的眼里只会更加碍眼。
因为奚峥本人早已回国,所以我朝负责送亲的光禄寺卿待我下车之后,特地把我一路领进了北军主将的营帐,去面见北朝此次代替太子迎亲,同时一路全权负责我安全——或者该说监视的军中将领。
帐篷很大,内里却很简单。我先看到正对营帐口的一副地形图,被侵占的故国疆域标着刺目的红点;随后我又看到了列位两边的北军将领,或是五大三粗,或是面目蛮横;最后我才看到了在场唯一坐着的一位青年男子,他的身形单薄,面容也颇文静,被两边肃杀之气的武将们围绕着,就显得不是很起眼。
然而细细看去,才发觉这年轻人才是那些武将们马首是瞻的中心。
“这位是我朝的征南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守尚书令常山王殿下,此次已受至尊之命,代太子殿下迎公主北上。”
北朝的使官前面介绍的一大堆罗唆官衔我都没听进去,但听到“常山王”的名号时,却内心一震。
常山王!面前的这人就是常山王奚峡?
在南朝,奚峡的名字可比那个做太子的奚峥要闻名遐迩的多,只因为他是北朝皇室之中,与南朝接触最多的一个人——在战场上。
北朝几次南下的大战役中,几乎都是由他任主帅,北朝从南朝这夺走的所有土地,几乎都留下了他的战旗。他是北朝的将星,却是所有我朝将领深恶痛绝的恶棍。只不过这个人在我们这些宫闱女眷中的传闻,却也是一个粗俗不堪的莽汉,如今看来……估计又是被造谣了。
“小王奚峡,见过会稽公主。”正在我略微有些失态地注视着奚峡的时候,奚峡已经起身给我行礼。他的表情不喜不怒,语气不冷不热,态度不卑不亢。
他是周帝的第六子,与我同是诸侯爵位,按理我自然也该还礼,可就在我准备作揖之时,瞬间又想起了我与他的敌我差距,不由地冷起一张脸,下拜的幅度跟着一起缩水。我想我的意图一定表现得很明显,因为旁边有几位北将顿时面露不忿,可是看见奚峡未发话,他们也就没法发作。
“公主远道而来,舟车劳累,请先去帐中休息两日,大军将于后日开拔。”奚峡从表情到口气也是一丝未变,话听着客气,却是在南朝的地盘上仿佛当家作主一般。
我心中憋着一口气,转身离帐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又对他瞪视了一眼。这或许太幼稚,却也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可是奚峡既没有笑,也没有怒,他还是那样不咸不淡,默然接下了我的怒意之后,旁若无事地转过了身去。
那一刻我从他眼里所看到的,是对我这个人的不屑一顾。
☆、犯胡兵
“真是气死我了!”清奴从帐外面走了回来,手里拖着一份早膳,“说什么我们太挑,明明是他们的东西太难吃!”
说着她一脸不忿地把饭菜摆在案几上,最后还不忘奚落下那些可怜的碗碟,但是抬起头来望着我的时候,又是另一着急的模样,“公主,奴婢知道委屈您了,但是您好歹还是吃一点吧,不然这路还远的很,您的身体可受不了。”
她的眼眸里透着担忧,大概还带着怀疑我要自寻死路的疑虑。我知道自己现在的面色难看,神情萎顿,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副了无生趣的消极模样,可是我也懒得多说。了无生趣是真的,但我并没有存心要绝食而死,南朝宫里那一遭,已让我知道这死法太拖泥带水。只不过我确实也食欲不振,肚子一直不觉得饿。看来心情的沉重,终究还是能战胜身体饥饿的本能。
可是在清奴的催促下,我还是打起精神从床上爬了起来,瞟了眼案几上的四菜一汤。难吃是一定的,但是据说这是营中能提供的最好的东西了,也不知是真是假。我先喝了口汤润润喉,今天的汤味清淡了不少,还算可以,不像第一次,简直如同咸水泡过的一般。
清奴见我喝了汤没什么不悦的表现,很是高兴,又主动夹了些几样小菜到我碗里,可就在我举着筷子刚想尝尝的时候,帐帘一撩,一个身影逆光站立在门口,硬生生打断了我刚兴起点食欲的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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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军中的伙食一直在亏待公主,孤特来看看。”那人一句说完,缓步走进来,竟是常山王奚峡。
这可真算是稀客,自从入营那次见面后,行军至今,他还是第一次到我帐中。只见奚峡今天未穿甲胄,一身紫杉,斜配着剑,倒少了分战场上的持重,多了分少年人的本色。可清奴见到他来,好似有点畏惧,往我身后缩了缩,而我只是简单客套了一声,接着继续挑选准备下口的菜。
“笋、瓜、肉饼还有绿豆羹……”哪知奚峡直接走到了案几边看着菜,接着又打量了番我,不见喜怒的脸上徐徐说道:“倒是比孤的吃食要好,只是我军中实在未招待过公主这样尊贵的南朝人,不周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我听得一愣——他这番忽如其来的慰问,倒更像是兴师问罪来了,根本就是在讽刺我!可我想不想吃是一回事,何时轮到他来指手画脚了?他之前对我一直不管不问,又干吗今天才来冷嘲热讽?
我的脸当即就冷了下来,筷子也同时放下。以往一直被修思提醒的意气之争,立刻发作起来,脱口而出道:“我本来不敢讨扰大王护送,大王本来也压根都摊不上我这样难伺候的客人,奈何贵国的太子殿下,非要青睐我这蒲柳之身,横刀夺爱,这才让我与大王都很为难。”
是啊,要怪就去怪你们那个太子好了!难不成是我爱在这吃四菜一汤?
奚峡并未动怒,可眼里的却闪出几丝寒光。他凑近我,压着极低的声音说道:“对于皇兄为何想要把你这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女人搞到手,我确实是很好奇。”
“你说什么!”我嚯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被人当面说是“一无是处的草包女人”,十九年来这还是头一次。
清奴并没听清奚峡对我说的话,所以先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而奚峡却退开了一步,面不改色地冷声道:“我是说公主已经进了我大周的军中,将来也会进我朝的后宫,还请公主看清自己的身份,尽早明白自己的分量。现在念在公主刚刚离家,未曾适应,我可以迁就一时,可将来绝没有大周迁就公主的可能!”
说完他大踏步地走了出去,临到了帐口又转过上半身,对着已脸色发青的我第一次展露了笑容,却很是刻薄尖利,“另外,我也劝公主还是别光顾着挑食,多吃一点为好,否则此番长途跋涉,若是饿死在了半道上,我没什么不好交差的,只是可怜了贵朝上下的一番苦心。”
“啪”的一声,我扬手就扔出了筷子,可奚峡已走了出去,筷子被放下的帐帘所挡,掉落在地,显得异常无助。
尽管知道今时今日说来已是可笑,但我从未被如此讥讽、如此教训过,我也确实没有识时务的才能,无法逆来顺受,所以只是久久站在那里,简直气得不知道该做什么。
“都怪奴婢多事,请公主责罚!” 清奴看着我的样子忽然流下了泪水,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奴婢见他们做的饭菜不合公主口味,就去火头军那说了几句。他们的态度一贯傲慢,之前做的汤太咸也不承认,所以……所以奴婢的话也就说了狠了些,就说公主是……公主是北帝千求万请才来的贵女,可不是跟他们一个口味的。”
清奴絮絮叨叨的赔罪传进我的耳朵里,我低头愣愣看了会她,这才明白这一大早的来龙去脉。我这好心的侍女办了件坏事,惹来了奚峡对我的一顿冷言冷语。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呢?奚峡的目光我看在眼里,六万大军的护送中,我根本就是一个人质,纵使不挑剔食宿毫无微词,他们也不见得会尊重我多少。
自从我跨进这军营的第一步起,就站在了自取欺辱的位置上。
“算了,这其实也不怪你。”我无力地摆了摆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