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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经初见之人,甚至都来不及通过他袖间暗藏的龙纹而发觉到他真正的身份,在随后一群轰轰烈烈尾随的士兵气势中,才忙不迭地跪倒匍匐。
后来宫墙外张榜告知天下,窦宪大将军,窦景,窦笃两位侯爷,都上交兵权已经回到封地。
而窦瑰的府邸围困的士兵撤离。
雒阳城中除了皇家最为尊荣的窦氏,竟然就如此销声匿迹。而年轻的君王在重新分布兵权时,显然思虑众多,分权而携新。
只是那一日,不知为何,有一批兵马阜盛出城。
既无战事,也无天灾。这一批出城的兵马,莫不也是急令下的兵权调动?
然而有人却说不是。因为他们瞧见为首的副将手中,拿着的是一幅画像。
画像中,灵眸巧笑,烟眉稚然。
竟是寻人。
而兵马出城时门开的刹那,寒风凛冽扑面而来。
…
与此同时。
雒阳城百里之外,青凌峰顶。
君骘趴在悬崖边上,紧紧地拉着窦归荑的左手,而归荑的右手又紧紧地拉着窦安然,两个人几乎是完全悬空,而脚下,是万丈深渊。
君骘的左肩胛处,一把长剑直没入到剑柄,几乎将他生生钉在土地上。
他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好生叮嘱她道:“抓紧了,别放手。”
归荑眼泪一颗颗落下,她摇着头,说:“够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死……”
原本的细雪霏霏不知何时落成了大雪迷蒙。
娘亲说过,暮秋非秋,寒冬之始。
记得,她第一次入雒阳的时候,也是下着雪。
那时候,她从轿撵的布帘缝隙看着外面的旖旎繁华,觉得来到了这世上,最好的地方。
嘴角蓦然染上一次凄清的笑。
“君骘,已经够了。”归荑声音蓦然变得异常平静,君骘若有所觉,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左手,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窦归荑,你敢松手……”
“我快……没有力气了。”她似是叹息一般地说道,抬起头,看着君骘,“谢谢你,一直以来,为我所做的……”
“没关系,你没有力气,我抓着你,我绝对不会放手,绝不会……”君骘瞥了一眼窦归荑右手紧紧拽住的窦安然,努力抑制着声音里的怒不可遏,说,“窦安然呢,你要他也死吗,你不是说过,他是你的命吗?!”
“我说过会保护他。我承诺过,一定会保护他。就算是死,也要保护他。”窦归荑扬起一抹凄清的笑意,抬起头,眼泪划着眼角落下。
君骘若有所觉,瞳孔缓缓放大。
“安然,不要怕,要坚强。答应堂姐,一定要活下去,嗯?”归荑低下头,声音无比地温柔。
“窦归荑,你要是敢犯傻……”君骘的话忽然停住。
窦归荑此刻望向他的眼神。
那种死水无澜般的眼神,寂静如同无尽黑夜一般的眼神。
她的眼底从来都是清澈灵动的,却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如此千疮百孔。
“我发誓会杀了窦安然。”
君骘第一次感到心中霎时被腐蚀得空洞洞一般的疼痛,他的眼神也凝固了,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我不是说过吗,你若是为谁而死,我便杀了谁。”
然而她的眼神,却仿佛将他的色厉内荏彻底看穿。
“你不会的。”归荑浑身麻木地疼着,右手几乎要脱力,可实际上又半分力气不减,拼死地紧紧抓着那一只小手。
“他一定要活下去,他是我们窦家最后的血脉,君骘,永远记住……他是我用性命换来的孩子,所以,答应我,守护他……”
狂风夹着细碎的雪拂着她面颊。
“还有,那个人……”
君骘面色惨白,伸来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她。
“罢了。对他,我无话可说……”
“不要……丫头,再坚持一下,我拉你上来,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再也不回来,嗯?”君骘声音意外地颤抖,归荑从没见过他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
然而君骘身后又靠近了两个人,高高地举起刀剑,眼看就要朝着他刺下。
他紧紧地抓着她,不愿放手,可是再这样下去,三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他素来那样贪生怕死,那样理智到冷血,却不想,也有如此固执荒唐的一天。
君骘侧过脸去,一把刀先砍下,他别无他法,生分出一只手抓住锐利的刀刃。
鲜血染红他的衣袖。
然而令一把刀又堪堪落下。
归荑闭上眼,轻笑。
“你们两个,都给我……”
君骘蓦然感觉到握着的手猛然一沉,顿时心撕裂一般剧痛。
他失措地再回过头来,却只看到自己手指与她的指尖相触分离的瞬间。他眼眶欲裂,嘶吼道:“不——”
“好好活下去!!”
那一瞬,窦归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窦安然高高甩起。
而与君骘相握的手,也在那一瞬松脱。
时间仿佛变得极其缓慢。
她的发在空中飞扬,她的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可是她眼角的泪光 ,映着雪,那样冰凉。
窦安然腾空上升——
她重重下坠——
君骘头顶的刀迅速挥下,然而他速度惊人地一躲,反脚一踢在其腹部,那人竟是生生吐出一大口血,当场抽搐了两下,便气绝。
而同时,他握着的刀刃被他空手折断,狠狠扎进另一个人的胸口。
回过头,他堪堪接住窦安然,那孩子依旧张着嘴不知所以然地哭嚎着,未曾明白明白方才生死之间,他的堂姐,是如何舍弃了自己的性命,换来他的一线生机。
放下窦安然,君骘望着那悬崖,整个人,空洞洞的,眼神凝滞着。
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坠落到目不可及的地方。
他的不断滴血的手在空中抓挠了一下,似是想要触摸到什么。
可是终归什么也没摸到。
喉头顿时一股腥气涌上。
“不——”
峰坳间,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吼叫。
归荑从未想过,这竟是她的终结。
疾风在耳边呼啸的时候,她恍若被鹅毛大雪所包围。
然而,她仿佛从天际听到了遥远的往昔里娘亲熟悉的歌声。
月出皎兮,
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
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
佼人懰兮,
舒懮受兮,
劳心慅兮。
……
可是,娘亲啊。这世间如月佼人无数,真正暗许真心的有几人。
不过是浮云过眼,大梦三生。
来到雒阳城的时光中,她经历了太多东西,亲人们一个一个离去,如今,也终于轮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原来的存稿不小心丢了,熬夜几天把第三卷中再一次写完了。。。。
☆、番外。雒阳旧事
永元三年冬末。
梅花即将开尽,赤红色一簇簇煞是好看,仿佛暖到了人心里头。
三日前表皇兄答应了她,今日要陪她前去赏梅的。她便一大早地被裹得厚厚的,比平时更加笨拙几分地跨过了一道又一道高高的朱红色门槛,踏进了约好的温室殿中。
然而表皇兄还并没有到。奴婢们帮着她抖落了一披风上的残雪,她怀中赤红的梅花便尽数从披风下现出,香气馥郁。
她走到桌案上,却望见表皇兄画好的一幅画。
猛然想起,上次似是表皇兄对她说过,画好了一幅画,希望她提句画词。爹爹的画技巧夺天工,然而她自己虽说文书以及音律方面还算秉承父母的天赋,却对彩墨之事却的确一窍不通。
她只瞧见那是一株根骨清奇的青叶,而青叶下似是有积雪与些许黑石。背景是飘渺而透着恢弘的连绵山脉。
她提笔沾墨,想了想,先打个腹稿。
随即在一侧的空白处提上两句画词。
桌上的金丝烟鼎里云蒸雾绕一般。表皇兄经常身上也是这个味道。她刚刚从寒冷的室外入了室内,此刻正好觉得暖意袭来,懒懒地多出几分困意。
便搁了笔,躺在桌案上睡着了了。
不足半盏茶的时间,陛下便也入了这温室殿。第一眼便瞧见趴在主案上睡得香甜的窦归荑,以及放在一侧的赤红的梅花。
他放轻了步子走过去,接过宫人手中烘暖的披风,缓缓地盖在她身上,她却一个侧身,顺势扒在了他身上,蹭了蹭他的衣物,依旧睡着。
有宫人要上前,被他一手拦下,再一挥支开。
他起势要拦腰抱起她,却发觉她有要醒的趋势。便干脆坐在案边,让她如此枕着自己的腿继续睡着。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他眼底也莫名地泛着柔光。
拿起一卷竹简摊开,却瞥见了底下画上多出的两句字。
风更雪漏尽,凄凄败萋萋。
竟是写出这样两句哀伤婉转的词来。
他叹息着摇头,将竹简完全摊开,细细看了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她一个转侧,他才感觉到腿有些发麻。幸而她这一转,便幽幽地睁了眼。看到脑袋底下枕着的玄色龙纹,猛然间一个鲤鱼打挺,头狠狠地装上了他的下颚,一瞬间两个人东倒西歪。
“表表表……表皇兄!”她大惊,瞧着他捂着下巴的模样,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蹲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地说道:“疼不疼?啊呀不得了,前年隔壁二虎子的下巴就是这么给我撞掉的,你别急,郎中能治好这个……额,宫里的御医,应该也会治……”
他简直欲哭不得,甚至都还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是所谓的“下巴被撞掉了”。
刘肇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拉拢到胸前:“你别再乱动了,回头我该什么都被你撞掉了。”
归荑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刘肇原本打算放开她,却不想一下子被她抱了个满怀,神色一怔。
“我早说过我是个很麻烦的人……”归荑厥起了嘴巴,几分委屈地说道。
“我不嫌……”刘肇略一勾嘴角。
“嫌弃也给我忍着。”她松开手,望着刘肇,“是你要我留在雒阳城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