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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暗陛下的意思支会过了,在稳妥仔细地查问侯爷。”郑众这”查问”二字,说得尤其缓慢,刘肇心领神。
“这罪,窦瑰必须得认。但是,不能认得这样快。郑众,如今入秋时节,天干物燥的,嘱咐着宫中四处夜熄外烛,守夜仔细……”
“切莫,出了什么乱子。”
郑众略一抬眸,尔后,应允而下。
刘肇回过头,蓦然间问郑众:”邓府里可有回报之讯?”
“没有,陛下。”郑众高高行了一礼。
刘肇望着他几分僵硬的肩膀,略思索了一下,欲言又止,尔后还是拂袖道:”下去吧。”背过身去。
郑众缓缓退下。
然而他又蓦然间侧过头来,说:”郑大人,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朕不希望,你有事隐瞒朕。”
郑众脚步一乱,匍匐在地,磕着头:”奴才不敢……”
刘肇沉默着,似乎还想等他说什么,但终归,郑众什么也没有说。
他的眼眸,略一暗沉。
灯再一次一盏盏灭去,他却坐在床榻边上,许久没有睡意。
蓦然间,身侧出现一个漆黑的身影。他望着外殿之外隐约的守夜人微躬的身影,吩咐道:”都退出殿外去,朕想清静清静。”
“是。”
行夜这才单膝跪地行礼,肃然说道:”邓府传来了新的讯息,但是,今日午时被郑大人截下。白汀觉得事关重大,故而同时也给臣下递了消息……”
刘肇冷笑一声:”好一个白汀,连分外之事也细查敏锐,竟看出了郑众的独断猫腻,借你的手告知朕……”
不机灵的细作,如何能够进得了堂堂邓将军府邸的高墙?
行夜瞥了一眼胸前略鼓的东西,心中也是百味陈杂。他能够明白郑大人截下此讯的缘由,对于陛下来说,也许真的不是好消息。
但是陛下,自有陛下的判断。
当年,随着郑众犯下的那个错,他不会允许自己犯第二遍。
眼前的君王,比想象中更加英明睿智,对一切洞若观火。自己,只要尽一个臣子应尽之责,为君差遣即可,所有的决断,都应该由陛下来下。
细微的挣扎,再一次被理智所压下去。如果当年,也能够如此的话。也许那位小郡主和陛下之间的误会,不会到达如此境地。
恍如叹息一般,他掏出怀中还沾着木灰的玉笛。
刘肇眼风略一扫及,还未正视,蓦然间身形便是一顿。
待到眼光一点点挪正,眼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支玉笛。
呼吸,好像一瞬间静止。
血液,从足底升起,直冲天灵盖而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帝王之心
刘肇眼风略一扫及,还未正视,蓦然间身形便是一顿。
待到眼光一点点挪正,眼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支玉笛。
呼吸,好像一瞬间静止。
血液,从足底升起,直冲天灵盖而来!
行夜所说之话,在耳畔响起,他似是混混沌沌中并未听清,但又好像将每一个字都敲在了心尖。
“这是邓府中,白汀所拿到的。她见过端和郡主早年画像,对她腰间所配之物,记得清楚,却不敢冒认,故而要臣下代为呈递陛下,贸请陛下亲辨……”
指尖,轻轻一触那温润的玉,又离开半寸,尔后,才握住笛子。
触手生温。
熟悉的雕纹。熟悉的光泽。
记忆里,梨花如雪纷飞,他站立着,只有坐在枝桠间的她胸口高,她一曲吹完,明眸皓齿巧笑盼兮。而他伸出手抬高,触摸着她一边脸颊,感受她的温暖。女孩身侧的笛子,剔透晶莹。
她说过,这是娘亲留给她的遗物。
隐隐地,似是有什么被他忽略。如同手中捏着破碎飘零的秋叶,隐约能够看出翠玉青葱时的纹路。
邓府,不可能活生生能隐得下一个窦归荑,绝不可能。
不对。这一次,窦南筝的事情,邓骘为何要强硬插手。是什么理由,他要对窦家这一烂摊子再搅一杆。
难道说,难道说……邓骘,当真是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传……”刘肇眼神有几分出神,食指曲起,指节蓦然抵着眉心处,竭力静心整理了一下脑中渐乱的思路,遏制着心中愈加澎湃的心绪。
不能乱。
猛然抬头,冲着门外堂之外说道:“传邓贵人!”
“还有,那个名为扶桑的,大约和端和郡主有着莫大的关系。白汀一共传来三个讯息,第一,是这支笛子,第二……”行夜顿了一顿,蓦然想起了那时惊鸿一瞥,见到了那一张苍白清秀的脸,继续说道,“陛下可还记得那一日邓将军欲攀拢清河王之事,那时陛下所听笛声非虚,却不是那乐姬所吹,而是那个白衣少年。”
“第三。那一次,并不是白衣扶姓少年,第一次攀拢清河王。在此之前,他便以琴技相引,以一曲朝凰曲让清河王殿下另眼相看……”
行夜说的第三点,他已经有几分恍惚得并未听清了。
因为在说第二的时候提及那个少年,刘肇恍若猛然间被雷击一般,眼眸猛然放大。
那一天,那个少年……细细想来,那时他似乎并未多心,甚至都未曾多看他两眼。
但那一天,邓骘的确是行为几分古怪。并且,那个轮椅上单薄如竹片的少年……
嗯?
刘肇霍然起身。
轮椅?
——那么,她的腿……
——恕臣下直言,即便是逃过性命之灾,此人这一双腿,也再非常人之用。经脉若是续得完好,则是落下残障病根,若是休养不当,经脉未续全,这双腿,便是算废了,再沾不得半分地。
刘肇心肺猛然一搅,血肉仿佛胶着粘合于一处。
如今的窦归荑,双腿……双腿应当……应当是……
雨夜里,哒哒的马蹄声追了上来,从马上摔下的苍白少年,那满是污泥的脸。
曾经,归荑总是喜欢在他殿外烤红薯,也常常搅弄得一身泥灰,脸上乌七八黑。刘肇回忆着那时候她的模样,再细细想着,雨夜里,所俯瞰到的,少年的脸。
“去邓府,现在。”
刘肇腾然起身。
“不是她。”行夜忽然低喃了一声。
刘肇止步。
“臣下看到了她的脸,那个少年的嘴唇和下巴,和窦副将极像。但是,臣下看到了她的眼神……”
行夜眼光流转,瞥向另一处:“陛下,那是一双和当年的郡主大人,完全不同的眼。”
门外传来有律而轻缓的脚步声。
“陛下,邓贵人奉诏请见。”
刘肇回过头,瞥了一眼行夜,说道:“朕,要亲眼确认。”
“确认过以后。如果是,陛下,您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和邓府闹翻吗?宫中的阴家靠邓绥压制,而宫外的耿家虎视眈眈,若邓骘偏向清河王,陛下……”
“宣。”刘肇的声音低沉。
行夜的话,他竟似一个字也没有在听。
邓绥缓步踏入。
刘肇紧紧盯着她的眼,此刻的眼神,让她有些发憷。
“六年前,你兄长,做了什么。”刘肇一字一句地问道。
邓绥眉头微微蹙起,抬眸,直视着刘肇。
“那么七年来,陛下,又是在疑心什么?”邓绥不焦不燥地反问。
刘肇起步,径直朝着门外阔步而去,在经过她时,目不斜视。
在与他错身的一刹那,邓绥眼眶蓦然红了,然而声音却慷慨激昂,掷地有声道:“希望陛下不要忘记,臣妾无论如何,都会忠于陛下。”
“和当年的她一样,臣妾,也绝不会背叛陛下。邓家,更是忠于家国,忠于天下。”
刘肇脚步停下。
“陛下……臣妾不信,陛下难道就从未想过她当真已死?!早在七年前就死了的话,您预备怎么样?”
邓绥的语气清冷,略微颤动,却透着几分刚毅。
“陛下会为她做到什么程度,为她动乱天下,还是,陪她去死?”
邓绥脸上是笃定而几分执拗的笑意,感受着片刻的寂静后,轻笑出声:“陛下还是什么都不会做,是不是。陛下依然会在清河王殿下的施压下立阴氏为后即使——”
邓绥笑意渐渐冰冷。
“您明明知道是阴慎柔逼死了窦归荑。”
“您还是会调停各方矛盾,权衡着兵权分布,明争暗斗中渐巩君权……陛下,无论您的情爱是多么温柔,只要您是一位明君,那情,必是薄的。”
“既然有没有她,您都会是一样的选择。既然有没有她,您都可以知道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那么,她……”
“邓绥。”
她话猛然间凝在喉间,他刚刚叫她什么?
他回过头,眼角的余光俯瞰着她的铺地的衣角。
“朕以为,至少你,是能够懂朕些许的。”
不知为何,这一句话,邓绥猝不及防地,一颗泪砸在了地上。
他曾说过,她和他看到的,是极为相似的东西。也许不仅仅是看到,连同心性,也有那么几分相似。
是因为如此吗。长久岁月下,不知何时开始,她对他的一切,感若身受。苦其之苦,乐其之乐,思其所思,欲其所欲。
他想要的天下和泰,他渴求的朝政清明。
她听祖父大人说过曾祖父邓禹一生戎马,所跟随的主君——先祖爷陛下,便可以算得上是天生的帝王。他当年平战杀伐四方,睿智谋算先机,还有,他有一双度人堪绝的眼,一先便认定了当时平平无名的邓禹乃将相奇才。而后,邓禹跟随着他,成为了他扫平天下最锋利的刀刃。由寸土之短,开拓至万里河山。
她从没亲眼见过先祖爷陛下。但是,她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和先祖爷一样。
是天生的帝王。
“是臣妾错了吗,臣妾以为,君王……是不该对任何事物,有着过分执念的。”邓绥话音刚落,刘肇稍稍动容。
——肇儿。记住。君王,是不能去爱任何一个人的。
“朕明白了。她不是寒梅。”刘肇缓缓闭上眼,转过身来,眼光深邃而忧伤,恍若叹息一般说道,“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