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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那个人之前,她从未对他起疑。蓦然间,他想起了窦家拥兵城下那一日,在雒阳城外数十里的的旧屋内。
——这是你第一次欺骗我,亦或者,这是你被我看穿的,第一句谎话?
他眼光渐下,垂着眼睑,嘴角轻抿。
“你跟我谈日后,那么,你又拿什么保证,邓家日后,不会成为朕的威胁呢。”
窦归荑眼眸一点点眯起:“邓家数代忠良,匡扶正统,而邓家嫡长女邓绥如今更是陛下数千夜里的枕边红颜。是忠是奸,是善是恶,陛下,您不想信,旁人,又能如何?”
“一个全凭臣子忠心才能安坐龙椅的君王,可还算得君王?”刘肇缓缓站起身来,“伤害与杀戮,从来都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他望着她,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可她却轻轻一个侧脸,避开。
他将手停放在原处,道:“邓骘教了你不少好东西,可惜,你并不够聪明。”
她抬眸,眼中带着薄怒之气。
而他依旧面色宁静。
对视了片刻,她望着他深邃漆黑的眼眸,一瞬间,竟如跌进了无尽寒冷的夜里。
她怔了一瞬,猛地移开眼眸。
再看一眼,他神色未变,她不由得觉得,方才瞬间,是她魔障了。
“你实在……太贪心了。”他的手,再一次温柔地触摸她的脸颊,这一次,她怔忪着,忘记了躲开。
她内心深处,渴望所有人不受伤害,所有的争斗都能平息。
她那颗琉璃赤子心,有多清澈,便有多易碎。
“这里,是雒阳城,天下繁华绮丽之最所在。这城中之人,哪怕再平凡,那手中握着的,也是远胜普通平民的金银权利。那么凭什么,他们便活得比乡野之人更加尊荣呢?”
“凭的便是扛过这雒阳城的刀光血影的智谋与决断,以及,运气。不论是何人,享受了那寻常人一生不可望及的尊荣,便要有跌入万丈深渊的觉悟。家族的门楣,手中的兵权,锦衣玉食的生活。归荑,那都是君王所授,并非他们生来所得。这些东西,本身就该是以性命为押,才能够换来的。输了,又算得了什么天大的仇怨委屈。”
她几分出神。
他起身,走两步,弯腰拾起了地上残破的半卷诏书。
手中的焦气刺鼻。灼烧所致的伤口,还在隐隐发疼,可手指,却不由自主越攥越紧。
“那陛下呢。”
这四个字,可称得上大不敬了。
但眼前的这位陛下,并无大怒之色。
“朕身为君王。也许是注定,要失去一些比性命更加重要的东西。”他只是微微侧过头,余光瞥着归荑。
但是没有关系,只要你还活着,那便没有关系。
他正过头来。归荑逆着光,看着他的背影。
…
邓府。
犹记当年。他还在被父亲追杀之时,穷途末路之下,躲入了邓家的府邸。
却没有想到如今时光流转,竟轮到窦南筝这般气息奄奄地躲在他邓骘的府里。
只是邓骘有几分不明白,究竟是何人,能够将窦南筝逼到如此绝境。
窦南筝失血过多,胸膛的那一道伤口,穿肺而过,而那一只右眼,却算是彻底废了。凛冽如风的副将大人,天之骄子,为大汉朝东征西站的窦南筝。
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了。
邓骘幼时,也曾是向往征战沙场,为国倾力而战的。
奈何变数良多。
因胸口不宜负重,衣襟半开,邓骘看到她满是伤痕的肩胛。每一道伤口都是切肤之痛,但却也是一个将士最骄傲的印记。
她是窦归荑的亲姐姐。在窦归荑入雒阳城前,是窦家唯一的嫡女。
普通名门女子用来绣花的这一双手,她却用来提起一柄利剑。少女怀春烂漫的年纪,她却已然一片铁血丹心。
同为将门之后,邓骘有同感,知道像她这样的人,也是有着一腔热血的。
同父同母,但她和窦归荑,却是完全不同的人。
归荑年纪轻轻便通晓诗词歌赋,但又承袭娘亲的技艺,吹得一曲妙曼笛声。
而窦南筝,全然一副男儿的武人做派,十四岁便随军征战,军衔在身。
大抵那时候的她,也没有想到后来的后来,那满腔守疆卫国的热血,会被雒阳城里的阴谋诡计一点点冰冻。
说她是窦家人,却教她眼睁睁看着偌大的窦家,倾颓败落而无能为力。
说她是耿家人,她的丈夫,如今却转眼间明媒正娶了国公家的小姐。
她冷酷无情,甚至,杀了她的父亲。
但此时此刻,邓骘对她,竟是生出几分悲悯。
烟罗近身,递上一卷文帛。邓骘打开一看,眉头微微蹙起。
“宋箫那只怕是半点风声也不会透,你且去暗自追查一下,窦南筝和宋箫暗下勾结,究竟是在查什么旧事。”
烟罗领命而下。
能将窦南筝如此重伤。
邓骘眼底猛地闪过犀利的光。
也许,窦南筝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
但她重伤这一睡,整整三日未起。
与此同时,耿府里,耿峣接过了调兵驻守的圣旨。
但是,他没有料想到,三日前成亲之日他最后一次看到窦南筝后,她便失去了所有音讯。如同这世间从未有过这个人一般。
“阿峣,依诺,你娶了国公家的小姐,这三年你便同那窦家南筝去西境驻守,京中的事,我自会料理好,你也记住你的承诺,看紧了窦南筝,万一那半壁兵符当真在她手上,西境之处皆为我耿家兵马,一定要在她有所异动前将她彻底牵制。”
“是。”
耿峣微微蹙眉。
耿燮看着他,也是长叹了一口气:“那也是个烈性子,没了你耿家妻子的名分,你确定,她还会愿意同你去那苦寒无比的西境?”
耿峣沉声道:“我自会让她同意。”
“那是最好。三年之内,若是你没能力将她看管在西境,回到雒阳,那时候,可就别怪老夫不顾念家族情分。终归,她那一颗心,还是向着窦家,非我耿家媳妇!”
耿峣握着手中的圣旨。
眉头却蹙得愈加深刻。
你可是怪我,揭破当年那舞姬旧事,让你五叔父窦瑰甘心替你而死。还是怨我,娶了那国公家的小姐。
但无论如何,这西境,我是一定要带你去的。
可是,阿筝,你现下,究竟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半年多了诈尸真是唐突了。。。。
在这里真的是抱歉抱歉再抱歉。
再多解释也很空白,只能无声地赶紧更文了。
此卷马上就要写完。
马上要开始新卷了。新卷可能会是完结卷,也可能爆字数。。。(捂脸)
嗯,做一点情节提要方便老读者们接上前文吧。。。
窦南筝和耿峣呢,还真不太好评判谁对谁错。只是立场问题。毕竟也都是各自家族里非常重要的兵权支柱,这立场不是说动摇就能动摇的。情也不能说没有,但也不足以失去理智。从某种方面来说,假如当年耿峣能够动摇立场,依附于窦家,不背叛窦家,也许今日,窦家依然如日中天,而他凭借窦南筝夫婿的身份,也依旧荣宠。而反过来呢,窦家败落后,窦南筝如果能够放弃窦家的旧恨,一心一心做她的耿家夫人,也不至于被耿家猜忌得如此厉害,里外不是人。
因利益结合的一对,却也终将因利益而分裂。
中间的情,愈浓,不过是愈加令人叹息。
这两个人的爱,太有原则因此局限。终究和青釉五叔叔那般相互动摇放弃底线最终只能以死解脱的那种深爱有些不同。
☆、第一百二十三章。死地后生
“也许此时,朕并不知窦南筝在何处。但是有一人,朕可以让你见。只要你好起来,只要你活下去。朕,就让你见。”
熟悉的声音,她听不懂的语气,几日前那个人说的话,如今又在耳畔响起。
风猎猎,吹在她脸上几分生疼。
她不肯别人碰她。从雒阳城到此数十里路,一架略显简陋的小马车在小路边,一个随行的侍卫立于马车顶上,远远地在身后百米处看顾着她的方向。
此处荒凉,寂静得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窸窸窣窣。
她坐在带轮的木椅之上,身后的侍女默不作声地将她往前推动。
在靠近门槛处,堪堪停下。侍女想要替她挪动木椅,却意外听见啪嗒一声,一抬眼,惊讶地发现她毫无声息,却已是泪流满面,上牙紧紧地咬着下唇,可见血丝。
这里。
竟然,是这里!
抬起头,看着这破旧的庙宇,她的眼泪一颗颗砸下,灼痛了她的手背。
曾经,这里红烛烁烁。
曾经,她在这,笑靥如花地将红绸的一段递给年方二十的五叔叔。
她看着二人跪拜,听着震天的雷响,冰冷的大雨里,期待着终成眷属。
脑海里回忆一幕幕闪过。她闭上眼,却依旧听见那欢快而刺耳的声音,夹带着对未来无限的憧憬与期待。
——可我就是要让你知道,即便座无一人,即便为族人所指,即便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我窦瑰依然愿意,娶你为妻。
——但即便你们得不到天下人的祝福,还有我……一如你们今日成亲,他们不认,我认,天地认!
“姑娘?”侍女几分慌张。
“进去……”她声音沙哑,侍女犹豫了一下,搬动了一下木椅,跨过破旧的门槛,推着归荑进了这荒旧的庙宇中。
是她错了吗。
可是,那儿错了呢。
透过门缝,她看到了熟悉的桌案,意外的,并非蒙尘半寸,虽说旧色难掩,却意外地干净。
一点点靠近。
桌案的一角,还放着素黄的抹布,抹布上一只秀气的手,让归荑的眼皮猛地一跳。
再靠近一点。
她终于看到了那个人。
伸出手,她示意侍女退下。她望着那素衣青衫,望着他轻柔地擦拭着桌案的模样,猛然间捂住胸口,竟是有些喘不上气。
“五……”
手猛地停下。
“五叔叔……”
那人朝着似是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