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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泥巴!」癞痢头快要抓狂了。
「好好好,不说了,回去烧饭就回去烧饭嘛,凶个什麽劲儿。」他起身,拍了拍沾在衣衫上的白芦花,瞪著两颗滴溜溜的大眼睛!
他还是不明白,讲老鼠屎有啥值得生气?真的不小心吃到时,吐出来就好了嘛,难道癞痢头会笨到将它吞下肚不成?
癞痢头转身往山下走,一副懒得理人的姿态。
「喂,癞痢头,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一个白皙乾净的「我」?」他仍没忘记先前的疑惑,又问了一次。
若不是看在平时烂泥巴偶尔会「走私」伙房里的东西给他吃,把他喂得白白胖胖的,癞痢头早就毫不犹豫地将烂泥巴丢下山谷去。这等蠢蛋活在人世只会浪费粮食!算了,反正烂泥巴的食量像只小猫似的,再浪费也浪费不了多少,把自己吃得瘦巴巴的,不像他那麽有口福。
「你别痴人说梦话了,快回伙房去!」那怒吼声在山腰间不停地迥荡著。
「癞痢头,你吃了炸药是不是?说这不行,问那也不行。哼!以後别到伙房来找我要好吃的,别以为只有你会生气!」怒火冲天的烂泥巴头也不回地往山下奔去。
哇!这下可惨了,烂泥巴一旦火大了,往後他的五脏庙可没人祭拜,那怎麽成?
「嘿!烂泥巴,明天我要下山化缘,你如果腾得出时间就让你跟来,怎麽样?」他知道烂泥巴打小就住进少林寺,至今还没下过山,这点甜头铁定可以教他回心转意。
原本迎风狂奔的烂泥巴闻言,连忙紧急煞车,结果冲力太大,整个人向前仆倒,连滚带翻地跌下山,直到被一块巨石挡住才止住跌势。
他倏地爬起来,不顾身子撞上石块的疼痛,翻个身往回跑,直奔癞痢头面前。
「师父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可别骗我哦!」他伸手指著癞痢头的鼻子说话,难掩兴奋的」语气。
他们两人差不多时间进少林寺,而癞痢头早就剃度为僧,也下山好几次了;反观烂泥巴却还窝在伙房里与那些柴米油盐为伍,甭说是剃度为僧,就连少林寺的大门也没离开过半步。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太笨了,师父不准,或许是担心他下山便迷了路吧。
因此,癞痢头常听烂泥巴说:「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剃度为僧,成为真正的少林寺弟子。如果还能再贪心一点的话,我希望有机会下山化缘,开开眼界。」
他虽不能代师父操刀,为烂泥巴行剃度仪式,但他可以偷偷带烂泥巴下山化缘,反正多一个人手能多化个几文钱也是好的,只要不让师父知道便行。
「那伙房里的好东西……」癞痢头的痴肥不是没有原因的。
「没问题,一言为定。」烂泥巴竖起小指头打算和癞痢头勾勾手。
「求求你,别幼稚了,都长这么大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走了啦!」真是没救!最後那句他没说出口,怕烂泥巴又翻脸不认帐。
「会幼稚吗?咱们以前不是常这样勾勾手?」烂泥巴望著自己的小指头,满脸狐疑。
烂泥巴欲抬脚举步追上走在前头的癞痢头时,才发现膝盖疼得紧,深吸了口气,「这脚怎麽没来由地痛起来了,什麽时候受伤的?」
他摸抚了两下,一跛一跛地走著,压根忘了撞上石块的事了。只要一想到明天可以跟癞痢头下山化缘,便不禁喜上眉梢,这一整天就看他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傻笑个不停。
第二章
树林里杀气腾腾,一条铺满落叶的山林小路,感觉没有风在吹动,枯叶却满天飞舞。
未见对手踪影,先以深厚的内力试探敌情,此乃高手过招之诀。
此际,这座离嵩山少林寺约莫五里路远的林子内,隐隐暗藏著杀机。
远远走来的正是活蹦乱跳的烂泥巴及双手捧腹、表情痛苦的癞痢头,两人一步一步地走人险境。
突然,癞痢头十万火急的叫道:「不行啦,憋不住了!烂泥巴,你先到前头的林子里去等我,我肚子痛得厉害,得找个无人之处方便一下。」说完,也不等烂泥巴回答,立刻冲进灌木丛去了。
「唉!没见过那麽贪吃的和尚,整个少林寺里就属他最肥了,还一天到晚吃个不停。嗯,该不会他真吃到老鼠屎了?!哈,活该!」烂泥巴在癞痢头背後数落了几句。
但他只要一想及过了前面的林子,就可以见到熙来攘往的热闹市集,整个人便兴奋得停不下脚步,神情愉悦地走进危机四伏的树林里。
就在烂泥巴想找棵树干歇会儿时,有三条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过他面前,卷起一地落叶,随风婆娑起舞。
三条人影现身,站成三角形势。原来是梧桐三侠,也就是拚命赶赴少林寺带人的江家三虫。
三人彼此不发一言,只是眼里带著火气,为了避婚连六亲都不认了,兄弟之情早抛到九霄云外去。
烂泥巴被三人夹在其间,睁著斗大的圆眼兴奋地叫著:「哇,好玩吔!再荡高一点才刺激!」他毫无惧色的在一旁拍手叫好。
长年深居在少林寺伙房里的烂泥巴,没什麽机会见识到武林高手过招,依他粗浅的见闻,只有天上的鸟才会飞,人是地上行走的动物,除了荡秋千时,人们才能藉由绳子的摆荡享受那种要飞起来的感觉,而荡秋千可是他闲暇时候最爱玩的游戏。
江雀衣眼神里闪烁著兴味,压低嗓门道:「那个小白痴是谁?!」
侧立如一柄剑的江蜜衣低头斜视著大声欢呼的烂泥巴,心里揣忖著此人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全身没一处称得上乾净,活像刚从泥土堆钻出来似的,到底是男是女?
「这位壮士,请让路。」老三江蝶衣毕竟是读书人,口气温和多了。
「嘿,你为什麽叫我「撞死」?心肠真坏,我只是想跟你们一起玩而已嘛!」烂泥巴开心地踱向说话的三人。
江蜜衣後退了半步,并用眼角瞟了烂泥巴一眼,作出防御状。他认为对方可能在装傻,江湖险恶不得不小心防范。
江雀衣笑不可抑地询问蝶衣,「对呀,老三,你好坏啊,居然叫人家「撞死」。哈哈哈!」他学著烂泥巴傻不拉几的语气。
江蝶衣百口莫辩,他宁愿相信是对方的耳力差,而不是国学常识不足。难道那位「壮士」从不读书的?
突然,烂泥巴笑嘻嘻地走向江蜜衣,态度极尽友善的表示加入意愿。「我跟你同队好不好?」
他心里想著,反正癞痢头的烂肠肚还不知道要几时才能拉完,不如先跟他们玩一下,也好打发时间。
对於这小子的怪异言行,江蜜衣真是一头雾水,弄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麽。见他谄笑地向著自己走过来,江蜜衣在未摸清他的来头前,毅然决定不加理睬,免生波折,上少林寺找人要紧,他可不想被这小子误了他的「终身大事」。
江蜜次随即施展轻功,欲乘隙遁离此山林。就在他打算来个旱地拔葱、扬长离去之际,两脚却像被什麽缠住似的,动弹不得。
「嘿,你忘了我啦,我是跟你同夥的吔!」烂泥巴死命地抓住江蜜衣的脚。
江蜜衣的两道浓眉紧锁,长脚向下踹抖了两回,仍踢不开烂泥巴的箝制,一向冷冽的神情更加的冰冷。这小子抓住他的脚做什麽?
就在两人纠缠不下时,老二抓住机会喝声道:「老三,撒网!」
江蝶衣从衣袖底下抽出刀剑砍不断的筋网,冲天而起,飞过大哥及烂泥巴的头顶,撒开天罗地网,筋网应声落在两人周身。
江蜜衣察觉到被筋网包围住时,想要逃窜,却碍於脚下的烂泥巴仍紧抓著他不放,他也只能无奈地望网兴叹了。
「老大,得罪了。我们先走一步,你就直接回家等著迎娶小尼姑吧!」声音还在林子里回响,人已飞得老远去了。
一双黑亮深邃的眸子饱含怒意,紧锁的眉头表明了他的激忿。
烂泥巴作出无辜的表情,「喂,你看起来好凶哦!早知道就不跟你同队。」
在树丛後面早已拉完屎,却吓得躲著不敢出来的癞痢头,秉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古训,在两个武功高强的「撞死」离去後,轻巧无声地移动有点不听使唤的脚丫子,没有向烂泥巴告别就先溜之大吉了。?
烂泥巴傻不愣登地眨著一双杏眼,好奇地左右梭巡久无动静的山林,再回头看看紧挨著他的江蜜衣。
「嘿,他们两人为何躲起来,难道你们是在玩官兵捉强盗?」烂泥巴扯著筋网,玩兴仍浓。
正在想办法脱困的江蜜衣被烂泥巴这一问,难免有些心烦气躁,於是用力一甩头,原是要抛给他一个凶狠的眼神,希望他能识相一点闭上嘴巴,没想到却憧上了烂泥巴的鼻子。
「哎呀,痛!」烂泥巴尖叫一声,抚著被江蜜衣结结实实撞个正著的俏鼻,痛得连泪水都流出来了。
江蜜衣的眼神闪过一抹紧张与歉疚,但很快地消失在秋风之中。他不习惯与人交谈,更不知该如何向人道歉,尤其是眼前这个害他被困在此地的人。
「嘿,你这个人很不合群吔,不跟你玩了。」烂泥巴瞪著江蜜衣,孩子气的发起脾气来了。
江蜜衣兀自冷著一张脸,睨视著烂泥巴,心里想著:唉!这个智能不足、「嘿」个不停的小白痴,说起话来莫名其妙,他还没向他咆哮,连累他误陷老二及老三的阵仗,他倒是恶人先告状。待他脱身後,再也不想看到这个长得营养不良,说是男人又太秀美、说是女人又太过邋遢的怪家伙。
烂泥巴也想破网而出,可是那筋网却怎麽扯也扯不破。
「嘿,斜眼的,看在你天生斜视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刚才的撞鼻之仇,算是对残障人士的同情,你也不用太感激我,以後别让我再碰到你就行了。」他也用斜眼瞪江蜜衣,所谓「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谁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