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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肯定没完。‘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怕他们什么,读书人死也要死得有气节。”
六名衙役呆呆地凝视与县丞大人一样瘦弱的文书,忽觉他们貌不惊人的身体里都蕴藏着伟大的力量。
丹薄媚顿了顿,心知他们有所误会,也不刻意解释,索性将错就错。
……
翌日清晨。
丹薄媚与庆忌坐在前堂,久等也不见参议、文书几人来衙门,心中奇怪。
这几人即便平时没有上司,迟些到衙门也正常,毕竟根本没有政务需要他们处理,自有*会“替他们效劳”。
可是如今她已到任,昨夜还豪言壮语,今日难道就怯了?
等到晌午,突然衙门外的街道上人声鼎沸,一路朝东边涌动。
丹薄媚想拦个路人问一问,又瞥见一名衙役蹑手蹑脚地四处穿梭。此时衙役正好也看见她,一溜烟从人群中冲进来,关上门,双手紧紧抓住她,惶恐道:“明公,*会的人要对参议、文书几名大人用刑!”
“你说什么?”
丹薄媚一时惊怒,*会算什么性质的组织?充其量半公半私,竟敢当众对朝廷命官用刑,是谁给他们的权利?
“他们把其他五个衙役兄弟也抓了,他们……”衙役急得抓耳挠腮。冷不防有六七名*会的人推开大门,古怪地对丹薄媚笑一笑,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去拽衙役的胳膊。
衙役连忙往后躲,那几人随之踏进门来,道:“你躲得过去吗?”
“明公!”衙役死死抓住丹薄媚的手,惊叫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丹薄媚蓦地抬腿,一脚踢中最前方那人心窝,使之倒飞出三四尺才“砰”地落地,呕出一口血。她冷冷地逼视其余几人,神情危险道:“这是县衙,我的地盘。谁准你们踏进来抓人的?”
*会几人吓得急忙退出门去,扶起地上吐血的人,狠狠瞪了他们几眼,转身要回去告状。
庆忌腾空一跃,掠出门外,停在几人身前,将长剑连剑鞘一横:“谁又准你们走了?”
“你、你们想干吗?敢动我们一根汗毛,你们下场就跟那个老参议一样!”他们几人口不择言地威胁,但面对庆忌还是底气不足。
“是么。”庆忌连眼皮也不动一下。
“带上他们。”对庆忌说完,丹薄媚疾步出门向东,压抑着情绪,问道,“你继续说,怎么回事?”
衙役忙不迭跟在身后答道:“昨夜寅时回城,因我们几个衙役没有成亲,故都挤在一个院子里。天微微亮,文书大人突然跑来敲门,叫我们快跑。我内急,先去了后面茅房,其他五个兄弟闻声穿上衣服出门。结果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大批*会的人就追过来,把他们全部连拖带打地抓走了!”
“我躲在后面逃过一劫,好久才敢出来,刚一上街,就听说*会要在菜市口对参议、文书他们用刑,因为他们辱骂教会,还说他们对*会信徒动手。”
难怪今早他们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原来是根本来不了。
但是,光天化日,公然抓人——太嚣张了!
丹薄媚脚下速度越来越快,身后的小吏与衙役都要小跑才能跟上。
不多时,到了菜市口,此地已经人山人海围成一圈,黑压压的人群中,对参议等人的唾骂声此起彼伏。
小吏和衙役心急,然而怎么也挤不进去。两人哭丧着一张脸回头道:“明公,进不去,人太多了。”
丹薄媚挥挥手,面色冷静道:“让开。”同时自己也跟着退开几步。
只见庆忌拔剑一斩,一道无匹的剑气从百姓头顶划过,不偏不倚拦腰切断石台中央绑人的木杆。木杆直直倒下,人群于是纷纷避让出一条小路。他一人一脚,将*会的几人踢飞进去,正好砸在台上,惨叫声震住众人。
“谁!”坐在石台后方的*会分堂堂主起身大喝。
百姓也齐齐回头望着来人,神情各异。
丹薄媚当先一步走过人群,踏上石台,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过衙门的官吏。他们只有些鼻青脸肿的皮外伤,其他还好,看来尚未用刑。但除了他们之外,居然还有几名古稀之年的老夫妇,以及年轻妇人与幼童。
看被堵住嘴绑起来的三个孩子泪流满面,分别望向参议与文书,丹薄媚忽然明白,这应该是他们的孩子。
连孩子与亲眷也不放过吗……
“给他们松绑。”丹薄媚极为平静地抬一抬下巴,吩咐小吏和衙役。
二人刚上前给孩子松绑,分堂堂主领着一群人已到了面前,厉声道:“住手!我看谁敢!”
丹薄媚抬起一脚,直接将他踢下石台,掷地有声地冷道:“我敢!”
“堂主!”
几人惊怒交加,立即奔下去扶起堂主,替他拍去灰尘,关心道:“堂主,没事吧?”
堂主摇头,慢慢地一擦嘴角的血迹,低头看了一眼,阴狠地笑了笑,道:“看来你就是新任松隆县丞了。叫什么来着——薄、媚?到底男的女的?”
丹薄媚领着参议一行人下台往外走,根本不搭理犹如地痞一样言行的堂主。
“看来是女的咯?”堂主推开扶着他的人,迎面拦住丹薄媚,将脸凑上去左右看了看,嗤笑道,“长得这么难看,亏你有勇气出门。”
“滚开。”丹薄媚不为所动,冷脸瞥了瞥他。
堂主并不让路,还是嗤笑:“哟,这双眼睛还真好看,特别是发狠瞪着我的时候,让人把持不住……”
堂主还没说完,丹薄媚已经忍无可忍,一巴掌糊在他脸上,甩袖从他眼前走过去。
“拦住他们!”堂主回头大怒道。
四下里风铃摇动,声音清脆悠扬,仿佛此地并非剑拔弩张。
然话音落下,围观的百姓竟真有一半冲上前大吼大叫,更有甚者已冲他们吐口水,根本不让走。
面对约有万人的围堵,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堂主在身后道:“亵渎*会的神坛,救走*会定下刑罚的罪犯,即使你是松隆县丞,也要接受审判与处置。”
☆、第38章 星河双雀
丹薄媚回头盯着他,心底冷笑连连。
亵渎神坛?连*会主人——他们奉为仙子转世的宫素都是她的手下败将,更何况只是一个区区分堂。若非是这些百姓,她早就上*会去砸场子了,还轮得到他先一步抓人?
“告诉我,谁给你的权力处置朝廷命官?”她冷冷地质问。
堂主怪笑道:“在周唐,除了皇族,*会可以处置任何人。”
最外层没有动作的一些百姓惊讶地张大了嘴,不敢相信他会堂而皇之说这样的话。
丹薄媚点头道:“很好,这句话将是你这辈子说过,最有影响力的话。因为它使*会覆灭——这么多人都听到了,就是人证。现在,我只差物证。”
“我不管你什么物证不物证,你能活着走出去再说。”
堂主一声令下,百姓一拥而上。
丹薄媚急退几步,大声道:“庆忌,拿下他!”
身后*会众人见庆忌上前,一同出手阻拦,谁知根本拦不住。庆忌一瞬间已掠到了堂主身旁,长剑架在他脖子上,望向*会信徒道:“让路!”
百姓惊疑不定地停下动作,偏头去看堂主的意思。
堂主一时沉默不语,想是在犹豫。庆忌不给他考虑的时间,稍稍一动剑刃,他颈项间已微微渗出血迹。
“让开!让他们走——”堂主顿时慌张起来,连连用手作分开的动作。
庆忌挟持他一直出了包围很长一段路,才松手将他扔向一旁。
并非他们不想杀了堂主,但是若因此数万信徒疯狂起来,他们很不好办。
经此一事,参议文书等人都全部搬进衙门里住。
丹薄媚与庆忌二人立在门口戒备,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仍没有*会的人找来,他们才放松须臾。
她道:“你方才有没有注意,*会分堂堂主一声令下,那些百姓几乎同时听令。即使他们都是虔诚的信徒,但毕竟人数成千上万,同时作出反应,却没有任何人挣扎或犹豫片刻——他们并非日日训练的士兵,只是平民百姓,这样的举动,不符合人之常情。”
“是。”庆忌也觉得十分蹊跷,只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你想怎么办?”
丹薄媚摇头,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四处打听情况看看。
松隆县一半百姓是*会信徒,但总算还有另一半不是。
二人因要随时注意衙门安危,不能离开太远,只在附近找了几名看上去对他们没有敌意的路人。然而刚开始还好好的,一谈到*会的事,他们立刻色变,连连摆手表示不知情,匆匆低头掩面走了。
一直打听到西山日落,也没有得到一丁点儿有用的线索。
丹薄媚愁眉紧锁,回去时经过一排低矮的屋檐。有一扇房门打开,门内没有点灯,独坐着一名失去双腿的老人。
她下意识进门问道:“老人家,您知道*会是如何传教的么?”
“不知道。”老人眼睛也不睁一下,懒懒散散地回答。
“好,打扰了。”丹薄媚并不纠缠,转身就要退出去,老人忽然又道,“但是每月逢十他们都会在山上拜九天*,领悟*心法。”
她诧异地回头,却发现老人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仿佛那句话并不是他说的。
丹薄媚与庆忌对视一眼。
她道了谢,走之前又不禁问道:“百姓都畏惧*会的威势而不敢告知,老人家难道不怕吗?”
老人面如止水地道:“怕什么?*会堂主原本不过是老朽家中一名下人而已。”
“嗯?”丹薄媚环视一周,昏暗的房内陈设简陋破旧,不似能使唤下人的大户。“那老人家怎么……”
“他是我儿伴读,随我儿与好友几人进京告御状,但我儿他们死在半路,只有他活着回来。老朽找他询问情况,他不愿提及他卑贱的出身,将老朽府邸霸占,先撕了自己的卖身契,又将老朽的双腿打断,赶到贫民窟来。自信的强者直面过去的不堪,自卑的弱者却要掩饰得完美无瑕。如此简单,有什么可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