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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暗暗的,好多了,车继续在晃荡中前行,从下雨的天空之上望下去,应该像汪洋中漂浮的一个沙丁鱼铁罐子。
就像每一年,开学初暂时的陌生气息已经被冲淡,校园里夹着课本来来往往的新鲜学弟学妹青春无敌的朝气提醒着我们辈分又高了一级,装嫩要量力而行,扮老也要适可而止。下午没课,东北鸡一群人在宿舍打倒塔,看电影,复制作业,制定恋爱计划,我接到电话,去邮局接收包裹。大概是这样子。
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算你怎么也猜不到它会怎么继续——但它会继续,你只能拿发生的和自己的预想比较,是好是坏,然后感慨一番。好在人是比较薄情寡义的动物,可以选择遗忘,忘不了,也可以选择逃避,然后假装已经遗忘。
因为生活还在继续。
如果有选择的余地,有两个人我不愿再想起,你懂的,她们在同一天离我而去,至我的灵魂安危于不顾,然后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而我,无论怎么做,似乎都无能为力。
一段不痛不痒的时间证明,不是好像,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猎人斯道已经彻彻底底被打垮,手里强力的火枪和胸口娇艳的玫瑰都被掠夺,琵琶骨被粗大的铁链穿刺——她从此消失在我的生命里,没说出口的告白让人措手不及,而她的冷漠和对另一个人的热情,让我自己想从此消失。
不管那时怎么心痛,怎么声嘶力竭,现在的我不是已经能平静的陈述了,再次证明人是薄情寡义的动物,我总是这么严谨呐。
最近过的不错,hey,dude,我们去拿秦皇岛寄来的包裹,让我猜猜里面都有什么定情信物,除了冷漠和距离,她还会表达出点什么,哦,是弃情信物。
我不恨她了,没用。可是宝贝我们说好的幸福呢。好吧,我只祝你孤独,并长命百岁。
你会像被我牵着手一样乖乖地跟着别人走么,也会一起坐公车,一起约会吃饭,在电话里认识舍友,一起散步,一起感动,情不自禁的接吻,拥抱,陷入热恋吧。
就像以前的我们。
噢,我还忘了。你们在一个地方,可以一起上自习,一起图书馆,参加各种活动,早晚相见,送你回宿舍,接你出校门,开心难过,随时相濡以沫,多好的大学情侣生活!
这些都是我给不了你的呢。
也许你是对的。
公车驶过了学院街,售票员回头对广大沙丁鱼说下一站邮局,有下的没,提前准备一下。我回过神来,愣了一下,连忙缩着脖子往门口挤去,说有。
第一百零四章 分手礼
下雨天邮局人不多,出示了身份证,签字,领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纸黄色包裹,上面熟悉至极的歪歪扭扭的字迹让我回忆的天平重重倾向那烟雨蒙蒙的过去。
裸体字,高中的小可爱,大眼睛长睫毛小酒窝,少女柔软可口的脖颈。她一直很爱笑。上帝,为什么要让我爱上她迷人的笑容。
飘雨的公路上车来车往,该死的雨,淋湿了过去,我不动声色的紧紧怀揣着包裹,木然的站在邮局门口,像来时那样等周而复始的公车。
怎么办,失而复得的初恋,最终却还是把她弄丢了。我的妍儿,妞,小猫,没办法不去想念她呢。承认吧,就算到现在,你仍然爱她,执迷不悟,如火如荼,并且一败涂地,而且你会一直念念不忘,心怀怨恨,孤独终老,直到死亡最终把她的名字从你胸口抹掉,才能安分的闭上眼睛。
见鬼。这就是现在最真实的我。无法麻醉,也无法清醒,一个独自内伤的可怜虫。
宿舍里没有人知道我和妍儿的事,也没有人觉得异样突然问起,真好,真的很好,至少在他们的感官世界里,她的每个分子依旧是我的,而不属于其他什么衰人。
抱着包裹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我已经淋成了落汤鸡,头发一股一股贴在额头,棉质卫衣和背心黏黏的贴在身上,估计都能拧出水来。出门时没料到绵绵小雨会有这样的威力,也是我自己一时兴起,想在无聊的日子找点刺激,故意没带伞,雨丝会慢慢渗透衣服,紧贴的人喘不过气来,一如现在为情所困的潮湿心境。
也许现在可以给她打个电话,我安慰的想,可以的吧,像老朋友一样问声:好!在楼道里愣了三秒钟,让朋友见鬼去吧,我对自己说,然后抱着包裹继续往上走。
拖着皮囊走到四楼,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的心很不争气的紧了一下,也许——幻想这是一场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救赎,爱心发现,嗯,也许我会给她个机会。
三两步跑到楼层夹道窗口,隔壁就是我们宿舍,把湿了一些的包裹放在窗台上,急急的转过背包,翻出手机,那句话怎么说的,搞笑了吧您呐。
是某三儿。
心黯灭了一下,却依旧高悬,因为我知道,这个电话可能和下落不明的小兔子有关。家里人,包括学校,都在尝试着联系她,或者说联系她妈妈,而她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销声匿迹。而我们三个毫无办法的热锅蚂蚁,就随着领导的回归和开学脱离了那个搜寻队伍。
这半个多月我偶尔会想,如果她现在的生活很好,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告诉哥哥呢。不记得我的号码?还是没有机会?还是觉得开始了新生活,已经没必要了?
“你一中的张阿姨说,昨天小晴她妈托人办了那个丫头的退学手续——费劲联系到的一个远亲说,她的确又结婚了,条件不错,以后她们就在上海定居、上学,不回来了。”某三开门见山地说,顿了一下:“小子啊,你就好好上课,别瞎操心家里的事儿。”
我扬起嘴角,说好,就挂掉了电话。Iamgood!不想让任何人担心,不想让任何人涉足到目前的混乱,哪怕是意识到。
我就像是一个耗尽燃料的机器人,摆着空洞的表情,徒劳的支撑起一副风光的皮囊,微笑。
注意力转到了窗台的包裹上,我可不想大咧咧的抱着它走进去,视宿舍广大闷骚寂寞党的围观于无物。猜想了几种可能,犹豫了一下,还能怎么样,我笑自己太怕疼,这就开始动手拆包裹。
里面铺了几层软纸和塑料泡垫,有一部黑色的PSP,零散的数据线和充电器,一部新的盒装手机,半张日记本上撕下来的信纸——上面是几行小猫认真的裸体字,仿佛还散发着她的体温,而映入我眼帘的,却是她清秀依旧的脸庞:
你拿给我玩的大P还你给你买的生日礼物一直没来得及送的送你还有前一阵儿我用了红妍基金五百块钱你现在急着用钱吗?不急的话过一阵子再还你可以吗?
微风夹着细雨从楼道窗口斜了进来,我依旧低着头,还像捡到宝贝一样傻乎乎的站在那里,摩挲着信纸上字迹,就像在轻抚她温热的脸颊:oh Baby That really hurts
楼道行人的喧哗惊扰了一只借光读信的发呆小老鼠,我像个小偷一样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把这些东西一个个收进包里,有点放不下的意思,但还是全被强行塞了进去——鼓鼓的,暴涨的,一如我土崩瓦解的情绪。
啊哈,这个背包是她送给我的,也许可以考虑如法炮制,给她寄回去呢,啦啦啦,还有这个她打工买给我的钱包,瞧,还有大头贴。
你瞧她笑的多甜,浅浅的小酒窝,她抓着我的胳膊,睁大眼睛,这是要吻我呢……好吧,几个月之前。
你知道么,尽管如此,我还是没办法相信,她不爱我了。在猎人斯道的意识里,永远保留着一块幻想余地,只要她朝我走一步,我就跑着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
也许,我还可以自己跑完一百步。也许。我拿着手机想,现在就可以给她打过去,说点什么,随便什么。我不确定。她是不是一个人。
我是个懦夫。一直都是。湿淋淋的回到宿舍,脱了外衣挂起来,甩掉鞋子,光脚蹬着猴哥的铺拿了东北鸡的吹风机。自从小东北改了发型,就再也离不开这玩意儿了。
除了猴哥一如既往的霸占着小六从家里带来的折叠式小马扎和慕名而来的各种书呆子研究各种课题,其余孩子们在玩游戏,落汤鸡的归来只引起了他们对外面雨势大小的几句揣测,然后迅速各自归位。不错,这就是我想要的安宁——至少,不要再添乱。
都说新学期新气象,比较明显的气象是东北同学在几个兄弟宿舍的地位大幅提高,简直炙手可热,人气直逼当年带领一群本地懵懂青涩处男进军日本AV界的楚少。得宠的红光满面,底气十足,失宠的愁云惨淡,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不管你信不信,大老爷们之间的闺蜜情结有时候比女人还要微妙一万倍。
至于东北爆红兄弟联的原因——试想一下,有一天,你熟悉的那只普通干瘪的小鸡仔突然有了一个闪亮的拉拉队员干姐,更要命的是,这个干姐身边还有一群高挑火辣的单身姐妹。
在人际关系如此重要的社会,混在大学校园的这些个闷骚宅神老江湖怎么能不想着从中狠捞一把?有肉吃最好,没赶上,那就你啃骨头我喝汤,大不了也就是空欢喜一场。都是一没夫人二没兵的主,不怕赔不怕折,你奈我何。
另一个不太明显的气象是大鹏猪的情感问题,虎头虎脑的他有间歇性失语症,这个间歇一般是按突然遇到女孩的频率计算。据不完全统计,到目前为止,大鹏只主动跟我们班三个女生说过话,两次是收作业,一次是被英语老师叫起来练习口语。
有句话叫皇帝不急太监急,自信心膨胀且仍处于心伤不自知的东北(他不再和女王说话,而且偶尔一起上课人家一群姐妹不经意坐的离他近了,东北还会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一脸清高样儿,而当有其他男生试图亲近小贺君的时候,或者她在和别人开心的聊天的时,哪怕是女生——喔,可怜的孩儿,我们几个都看在眼里,是谁在遮掩不住、眼巴巴的望着失魂落魄……为什么在八别人的卦的时候自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