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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话听得李成秀毛骨懒然:“您是说,等危机过后,皇上有可能会一脚把武旦赐下来?”
“没错。”老爹说:“就算是他不想这么做,也有人逼他这么做。”
“不会吧?”李成秀不敢相信地说:“我觉得不至于,在孩儿看来,皇上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并不是奸诈恶劣之徒。他待武旦的感情是真的,我能感觉得到。爹爹,你是知道的感觉一向很准的。”
“这倒是不假。”老爹一哂,道:“也有可能是为父想多了,不过你们多些小心还是应该的。”
李成秀轻吁一口气,点点头道:“好,我回去后会和太子说的,太子一向敬重您,会把您的话放在心上的。”
“太子倒是一个难得的人君。”老爹赞道,沉默着与李成秀一起往前走了几步,又与李成秀说道:“跟太子说我的事不必太着急,一来现在时机重要,你们不宜多分心,二来,当局者迷,这时候我站在棋局之外,挺好。”
李成秀深以为然,现在朝局危机四伏,老爹置身事外要安全一些。
只是李成秀却是忘记了,她身为太子妃,处在危机风暴之中心,身为她的父亲的老爹又怎么清静得了呢?
老爹又是说了好一些嘱咐的话,看得出来他肚子里头装了数不清的担心。只是从后堂走到大门也就那么远点儿距离,再慢步缓挪也用不了多少时候。
六生他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得李成秀和老爹说没说话六生便忙过来扶住李成秀,一副生怕她摔了的模样。
“你干什么?”搞得李成秀好生地莫明其妙,怀孕的是老娘,又不是她,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吧?
见得六生殷勤,老爹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九生?”
六生一滞,旋尔恭敬地回答:“回老爹的话,奴婢是六生。”
“奴婢才是九生。”九生也过来了,笑嘻嘻地接话。
“哦,你才是九生啊!”老爹笑着打量着姐妹两人,伸出手掐了掐指尖,道:“你们两个倒不似小的时候,长得跟双生似的。六生倒是越发地稳重了,九生也越发地活泼了。”说着一顿,又道:“你们好好地服侍你们小姐,老夫定不会亏待你们。”
六生忙道:“老爹言重了,奴婢们生来是李家的人,服侍小姐是奴婢们的本份,何来亏待不亏待,奴婢们唯愿小姐好,老爹和夫人好。”
“真是好孩子。”老爹颇满意地看着六生点头。
父女两个又说了些离别的话,终是要分手了。
老爹目送着李成秀上了马车离开后才转身往内院走,背影看上去颇为寥落,而李成秀却在车厢里和六生姐妹闹成一团。
“好好的你们扶我做什么?”李成秀玩笑道:“怀孕的是我娘又不是我!”
九生佯怒道:“不扶你怎么办?难道等着夫人再把我们喊去骂吗?”
“什么,我娘骂你们做什么?”李成秀奇怪道。
“还不是因为你。”九生嘟着嘴说:“刚才夫人将我们叫去好一通地骂,说我们没有规矩,不知道怎么服侍人,就那么由着你上坡下坎地乱跳,一点儿太子妃的样子都没有,全都是赖我们服侍不周。”
“啊?娘这么冤枉你们啊?”李成秀大笑着胳肢九生:“怎么办呢?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冤枉,我该怎么补偿你呢?”
“放手,放手,莫要再挠了。”九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恳求道:“我们哪里敢要什么补偿,只消我们的太子妃娘娘您在人前做做样子吧,也好叫我们少挨些骂!”
“是!遵命!”李成秀敛衽行礼道,眨巴着眼可怜兮兮地要求:“不过说好,只是在人前啊,可别要求我整天都这样,那比杀了我还要痛苦的。”
“我和姐姐早就知道会这样了。”九生和六生笑成了一团。
回到了宫,李成秀先去了锦华殿,没有想到武旦竟也在。
武旦沉着脸,皱着眉头,一瞧便知道他和皇帝的谈话不怎么顺利,其结果肯定不怎么愉快。
朝大妞使了一个眼色,李成秀如灵猫一样挪动着步伐,飞快地转到了里间,没有惊动到武旦。大妞连忙跟了进去,反手关上了房门。
从后门出,又上了露台,李成秀这才转问大妞:“怎么样?”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大妞语气有些冲地说道。
“不是不放心……”李成秀一顿,实在是憋不住问出了心里话:“你这丫头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气不顺的样子?”
大妞一滞,却是嚅了嚅嘴没有开口。
“大妞。”李成秀轻唤一声,扶住大妞的肩头,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跟她说:“你知道的,你于我来说与别人不同,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的?”
大妞怔怔地看着李成秀,好半晌才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憋气。”
“怎么了?”李成秀问。
“还不是那两姐妹!”大妞说:“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却是又说一半不吭声了。
李成秀急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爽快的?”
“我说了什么用?你又不往心里去!”大妞气恼道。
“听不听是我的事,说不说却是你的事。”李成秀说。
大妞给气得不行,生气地道:“你就没有感觉到吗?现在的东宫已然是了她们的天下!”
李成秀怔怔地看着大妞,不可思议道:“你和她们已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吗?”
“不是我跟他们过不去!”大妞有些急了。
“我知道,我知道。”李成秀说:“你肯定是处处为我着想,六生有私心必会跟你不痛快,再加上上一次我犯病,她要杀那些宫人被你拦住,你们两个的关系肯定是不好。但是,你说九生……”
“好了,不说这些了,反正你要小心些,我也小心些。”大妞突然打断了李成秀的话,说:“说今天的事吧。东西是我亲手交到那人手上的,你只管放心。”
“啊?”李成秀大吃一惊:“岂不是让人知道了?”
“不会。”大妞说:“东西是我亲手交到她手上的,不过他不知道那东西是谁给他的!”
听了大妞的一番解说,李成秀才知道武旦和皇帝谈得果然是很不愉快。武旦劝皇帝打消去北都的计划,皇帝自然不愿意,两个人相争不下就吵了起来。在争吵之中武旦得知皇帝之所有有巡幸北都的念头,是因为北都出了祥瑞,皇帝去北都是去接祥瑞的!据说那祥瑞对皇帝的修仙有极大的好处……好无疑问,这话肯定是那个一衍道人说的!这些臭道士又搞鬼,武旦想到懿怀太子的早死,又再想到皇帝北去可能会出现的种种危险,气得抢了皇帝的太子剑满宫地追杀道士。大妞就是趁着武旦追杀道士时的混乱,将瓷瓶塞到一衍道人手上的。
皇帝肯定给气坏了!
李成秀一声哀叹,武旦这个死小白脸子怎么犟成这样?他怎么就听不进人话呢?临走时她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惹恼了皇帝不要惹恼了皇帝,他倒好,揭皇帝的逆鳞,竟抢皇帝的剑,用皇帝的剑杀皇帝的宠臣……他这是发现当太子太累想撂挑子了吗?你要撂挑子你先跟她通口气啊,看在同窗朋友兄弟一场,让她带着家人跑路成功后他再作啊!
真是一个不讲究的家伙!
痛恨之,比他那张脸还叫人痛恨!
鄙视之!
可是再恨李成秀也只能化为一叹,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她又能怎么样呢?再说了,就算是她想怎么样,武旦能听她的?
实在是不想理武旦,李成秀悄悄地进又悄悄地出,可终是禁不住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不能潇洒地离开了。
瞧他那副小可怜的模样!
李成秀停住脚,酝酿着怎么说教这家伙。正搜肠刮肚地想着,突然看到武旦的耳内背后有一抹红,细一看,是一个细小的口子,似利器划伤的。
“怎么回事?”李成秀问大妞。
大妞摇了摇头,然后看了一眼武旦便悄悄地退出了门外。
李成秀在武旦的对面坐下来,双手放在几案上,下巴放了上去,睁着大眼睛看着武旦。看了许久,武旦才有了反应。
这妖孽,怎么就不能长得歪一点呢?长得这么完美好看,简直不给女人留活路啊!
“怎么了?”武旦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嗯,大妞说了,这厮跟皇帝大吵了一架,追杀那些道士的时候喊杀声也是很卖力。
“我爹娘快有新的孩子了。”李成秀哀叹道。
话音一出,便叫满屋都荡起了一股酸醋的味道。
“不是挺好的么!”武旦铁石心肠,完全不视李成秀的不痛快。
“好什么好!”李成秀使劲地捶着几案,恼道:“根本一点儿也不好好不好?本来李家的家产都是我一个人的,现在好了,我成了泼出去的水,那些家产要归别人了!”
“你都在想些什么啊?”武旦无语道:“你竟还想着李家的那点家产?”
“什么那点!”李成秀恼道:“很多好不好?你去过咱们扬那个宅子的,不错吧?虽然不大,可是扬州少有的精致!杭州那宅子更不消说了,乃是杭州第一园!”
武旦满头黑线,一脸的无语:“你会真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李成秀张了张嘴,道:“好吧,我承认,其实我更在意的是爹和娘。都说幺儿是父母的心头宝,回头他一出来我肯定靠边站,爹娘闲暇能夹我一眼就算是好的了!”
竟是因为这个,武旦绝倒:“你还能不能再幼稚一些?”
武旦活了,在李成秀暴露自己的心声下,好似吃了“大还丹”,他满血复活了。——李成秀再一次向武旦证明了她的神奇!
复活了的武旦没有跟李成秀说他在大明宫追杀道士的事,也没有提他耳边梗后的伤是怎么来的,李成秀也没有追问。
……
时辰不早了,该行动了,李成秀叫二妞去唤大妞来,喊了几声二妞却没有反应。这丫头在做什么?奇怪地抬头一瞧,只见得二妞手捧着一本书看得正专注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