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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干什么?”孙承不顾抵在喉头的利剑,一把拉过月瑜,挡在身后。
吴业满脸仇恨:“原来你们是鞑子,还不赶快拿命来!”说罢就要刺向孙承。
涂安真力图劝阻,可是喉咙干哑,根本发不出声,身体也无力动弹,孙承昂着头面对吴业,冷冷地说:“鞑子?哼!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的人是谁?”
“是谁?”
“大宋寿和公主在此,列祖列宗在上,何人造次?”孙承说得慷慨,可月瑜却一脸的沉静淡漠。
“你是大宋公主?”吴业望向月瑜,一脸的难以置信,手中的剑也垂了下来。
“我本姓赵名月瑜,封寿和公主,自小在甘露寺替天家祭礼,灾祸连绵,是御医孙承相救,苟活至今。”月瑜淡淡地回答,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情。
涂安真瞪大了眼睛发不出声,孙承责怪月瑜:“不必与他计较!”
“末将拜见公主!”吴业跪下磕头,咚咚地震得屋子回想。
“你是?”月瑜有些吃惊,但还是赶紧扶起了吴业,她虽习惯了平民生活,但皇家礼仪是长进了骨子里,即使多年未行礼,但亦未疏落。
吴业激动得泪水连连,“末将乃莫少华将军副将,多年前曾随莫将军南下援助益州抗蒙古人,可不想未达目的地已听闻城池落陷,中途又遭鞑子攻击,流落深山老林,苟活于世,愧对大宋啊!”
孙承斜眼示意了下吴业,似乎暗示他不要再说,吴业领会到了意思,却毫无顾忌:“涂姑娘也出身不凡,乃大宋皇家子孙。”
“什么?!”
犹如晴天霹雳,像一盘冷水,把涂安真和月瑜从头到脚彻底地泼湿。
月瑜站不稳,靠倒在床围上,涂安真努力挣扎着要坐起来,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脸生生地憋得通红。
“实不相瞒,我在此监视都督府已经多日,涂姑娘是被歹人从我们淮山村掳掠到这的,我们必须救她出来,看你们在都督府诊疗她,我们以为你们都是鞑子,可是你们怎么会……”吴业说得诚恳却又满是疑惑。
“一言难尽。”孙承叹了一口气。
“我……我是谁?”涂安真握紧拳头,努力坐了起来,声音像干枯的树桠,哑得没有生机。
吴业看了涂安真一眼,摇摇头,无奈道:“是莫将军将襁褓中的你送给了浮梁城的涂贾。”
涂安真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声嘶力竭:“不可能!不可能!我爹是涂家,我家在浮梁城……咳咳咳……”一股血腥的味道窜上喉咙,用手一接,竟全是血,涂安真晕了过去。
“快扶她躺下,急火攻心,伤到肺了。”孙承急急地嘱咐月瑜,月瑜完全没有了公主的仪态,熟练地扶着涂安真躺下,吴业看在眼里,脸上涌上一股酸楚,心中深深地叹息。
宅子虽然衰败,可该有的器具却一件没少。吴业在宅子的大堂里点了蜡烛,整个宅子变得不那么荒凉,他忙里忙外的帮孙承和月瑜倒茶,好像他才是宅子的主人。
月瑜问:“吴副将,你刚才说涂姑娘也是皇室血脉,此话怎讲?”
“我也是从莫将军处得知,先皇早年曾联合辽国抗金,涂姑娘是辽国柔嘉郡主之女,可惜郡主红颜薄命,未能抚养涂姑娘长大便已仙逝,先皇自知无法保护涂姑娘,只得送出宫外,以求平安。”
“此事当真?”吴业说得再诚恳,孙承也半信半疑。
“末将以项上人头保证绝对是真,莫将军是当年护送涂姑娘出宫的人,涂姑娘一到淮山村,莫将军就认出了她,为了救她,莫将军也不幸……”说到莫少华,吴业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论辈分,我还应该叫涂姑娘一声皇姑。”月瑜言语平淡无奇,心中却五味杂陈——世间最难挣脱却总是越缠越紧的,就是这般孽缘。她从未感觉过天家的温存,有的只是甘露寺冰冷的石床和永远做不完的祭礼,如果不是天家血脉,她也许还可以如庶人一般过完一生,但这一声“皇姑”,就像给她带上了紧箍咒,提醒着她的身份……
曾经,京城南迁了,她病了,无地可医,无钱可医,孙承偏偏就是能找到她,治疗她,她也只能一直跟着他,敬重他,叫他一声师傅。可她这师傅城府颇深,又身怀血海深仇,似乎总是想利用她做点什么;涂安真,她这个皇姑,又好似与真金有着特殊的关系……
“吴长老!吴长老!快开门!”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响起。
吴业整理好了情绪,边朝宅子大门走去边说:“是莫顿少爷!”
“莫顿!”
“孙大夫!月瑜!”当吴业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三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少爷赶快进来!”吴业正要把那根简陋的门闩插上,“咔嚓!”有人撞断了门闩,随后一群士兵涌进了庭院,这回,轮到四人都惊得下巴要掉下来了。
“你们想干什么?”莫顿认出了那些人是蒙古亲兵。
“安真在哪?”一个低沉中透着愤怒的声音从大门传来。
孙承预感大事不妙,他望向门口:真金身着黑色长袍,杀气笼罩着全身,面色更是黑得恐怖,手持利剑随时要刺向敌人的要害。
“快说!在哪?”真金带回去大刑逼供的黑衣人供出了此处,莫顿在池州大街上的时候,就已经被真金盯上,可他没料到的是:孙承居然在此与人推杯换盏,丝薄的信任瞬间断裂,愤怒冲上了头顶。
吴业的惊讶早已变成了愤怒,他红着眼,咬牙切齿,“孙承,你竟然带鞑子来!你个叛徒!不得好死!”
里外不是人?亦或腹背受敌?孙承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僵局,怎么解释都不对!他不知所措,没了平日里的镇定自若,密密的汗珠渗出了额头。
“你们是谁?”院子里剑拔弩张,可月瑜并不惊慌,她显示出少见的大家风范。
真金注意到了大堂中央端坐着的月瑜,她的镇定令真金有些意外,完全不似医馆里那个小娘子的模样,真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示意哈兰术到厢房找人。
“报——涂姑娘在这里!”哈兰术推开东厢房的门,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涂安真。
“全部给我带走!”真金一挥手,色厉荏苒,不容任何人抵抗。
“少爷……”
“你敢?!”
“燕王……”
什么人说什么都没有用,真金怒意上扬,听不进任何辩解。
涂安真又回到都督府了。
经历了两次失而复得,真金对涂安真那是一百个一千个的不放心。涂安真的屋子外面加强了守卫,都督府的各处也加派了人手,甚至对整个池州城的巡查,都更加仔细,生怕又有什么人,把涂安真劫持了。
“璇儿,你知道孙大夫他们关在哪里么?”从外面那个宅子里回来两天了,除了有人按时来送药,涂安真见不到任何人,只有问璇儿。
璇儿最怕别人问话:“奴婢……奴婢不知……”
“不知道就算了。”
“其实……奴婢听说抓回来的几个人都关在都督府里,没有关到府衙的地牢里。”难得璇儿说一段完整的话。
涂安真又惊又喜,转念一想,如果孙承不在府里的话,她喝的药又从哪里来的呢?可是,怎样才能见到他们?她想见吴业,想问清楚她的身世,还有莫顿,至少……至少有过肌肤之亲,至少在淮山村对她多有照顾,这份情怎么也得还了。
涂安真拉过璇儿的手,对璇儿说:“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下他们关押的地方?”
璇儿神色慌张直摇头,她不想惹事,可又不想拒绝主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吧,我自己想办法。”涂安真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
管家刘伯教导过:不能让主人满意,是做奴婢最大的过错。可去打听孙承的下落,给她璇儿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啊。璇儿自己跟自己较劲,又自顾自的纠结起来。
涂安真觉得屋子里很闷,便叫璇儿跟了她,到花园里散步。
“安真!我就知道你在这!”听不出是无心还是故意,真金就是碰到了涂安真。
“民女拜见燕王。”涂安真收起了心里的胡思乱想,向真金行礼。
真金自然地扶起涂安真,“我都说了,你不必向我行礼,也不必自称民女。”
真金的手碰到涂安真的那一瞬,一阵痉挛通过她的全身,脑子里瞬间浮现那晚和莫顿同床共枕的画面,被侵犯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不经意地往后退,避让真金的手。
真金看出了涂安真的异样,“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涂安真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挤出笑脸面对真金。
“如果你感觉好一点,我有些事情向你请教。”真金大大方方地说。
“什么事?”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请你到书房中详谈。”真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涂安真当然无条件答应。
书房的放桌上,放着两大三小共五个茶盏,灰黄色的,边缘不是很整齐。
没等真金说话,涂安真就开了口:“这是谁家烧的茶盏,造型也实在不敢恭维。”
“嘿嘿!”真金不好意思地笑笑。
涂安真立刻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看着真金,张嘴就想赔不是,真金脾气再好,毕竟也是王爷。
“不用,不用,你教我怎么烧好就好了。”不等涂安真开口,真金就已经找到了台阶下。
不等真金“赐座”,涂安真就一瘸一拐地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放下拐杖,笑笑,“烧瓷器非一天两天一人两人能够做成的事情,我家最多的时候,有八十多个工人,一炉窑口烧出来也不过二十件,能用的也不超过五件。”
“真的很难,这段时间我是真体会到了!”真金根本不和涂安真讲礼数,只是连连点头。
“哦?你也在烧瓷器?”
“嗯,桌上放着的就是我的试验品。”
“哈哈,如果都烧成这样,我们全家都要喝西北风去了。”涂安真忍不住要挖苦真金。
“知道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