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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在片场见到了前不久刚刚见过面的休杰克曼。他见到乔伊的第一句话,竟然带着十分动容的神情对乔伊说道:“剧本我已经反复看了很多遍了,谢谢你,给了罗根一个完美的落幕。”
乔伊微笑,“我们早已达成了共识,这是金刚狼最好的结局。”
休杰克曼再度说道:“我并非单单指金刚狼,还有这整个系列的最后一部,你给了一个最合适的落幕基调。”
乔伊十分谦虚地摇摇头,“不,这个故事最大的灵魂,其实是你,休。”
休杰克曼却开玩笑地说道:“我想拍完之后,我终于可以一口气吃三个汉堡了。”
乔伊笑道:“那真是恭喜你啦。”
《金刚狼3》很多场景都是实拍镜头,所以在道具师、场景师们布置完了场景之后,第一场戏终于要开始拍摄了。
但是此刻在场的很多工作人员,他们还并不知道乔伊打算拍摄一部怎样的超级英雄电影,这就导致了在开拍了一段时间之后,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惊呆了。
他们惊呆的原因并非是乔伊搞了什么大的动作,而是乔伊她根本不搞任何大动作。
因为在大部分人电影工作人员的思想里,一部超级英雄电影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千奇百怪的超能力,威力无穷的新武器,危在旦夕的世界,英雄和恶棍扎堆厮杀,打酱油的庞大军队,炫目的激光束和能量场,被砸成废铁、炸上天的各种交通工具,被毁个稀巴烂的城市建筑……
这是每一个观众、影迷、以及电影工作者所预想中的超级英雄世界,全世界每一部超级英雄电影也正是这么做的。
酷炫的视觉特效是一部超级英雄电影的根本。
但是,乔伊这里没有。
这是一部暗淡的电影,只有一黑到底的视觉,暮色的气氛,悲凉沧桑的情绪。
大漠黄沙,孤胆英雄。
仿佛回到了美国70年代的西部片和公路片。
视觉上,根本就是返璞归真,那些酷炫的视觉色彩和特效全部没有了,整部电影的视觉基调,根本就是浑浊的、肮脏的。
所有的色彩,全是一些会让人感觉到不悦、不爽、压抑的颜色。仿佛告诉观众,随时会有不幸的事发生。
这和其他奇光异彩、科技感十足、鲜亮无比的超级英雄电影差距也太大了吧……
甚至令道具师惊讶无比的是,在电影的预算本里,整部影片最大的一场战斗戏,竟然只是一场旷野追车的戏码,放在任何一部漫改大片中,这顶多属于中等的过场戏。
顶多算是过场戏啊,更别提是最后的压轴大战,那绝对必须是五光十色、科技丰富、轰炸爆破的大场面戏。
可是《金刚狼3》里压根没那种大场面东西,乔伊也压根不打算拍任何大场面,它最大的一场戏,就是这场在别的漫改大片里顶多算过场戏的这场追车戏。
这太让人吃惊了不是吗?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真的基本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拍超级英雄电影的导演。
目前主流的漫改电影,只有三家。福克斯、华纳、迪士尼。
霸主地位的迪士尼(漫威系):人畜无害+视觉轰炸;
倍受争议的华纳(DC系):苦大深沉+视觉轰炸;
阴晴不定的福克斯(X战警系):基佬撕逼+视觉轰炸。
你瞧,这么一总结,视觉轰炸绝对是漫改电影必须具备的特质啊。
然而这部属于阴晴不定的福克斯的X战警系列的老一代终章,本该应该是比前几作投资更大、场面更大、爆破更强、视觉更酷、技能更炫才对。
但是没有,它竟然没有那些眼花缭乱的异能和炫技,也没有毁天灭地的野心阴谋或拯救世界的责任重担。
有的只是——苍凉孤寂的荒野中,金刚狼要帮的只有身边的至亲,要渡的只有沉沦的自己。
这简直堪称漫改电影界的一股清流啊!
太神奇了,乔伊是想告诉所有人,哪怕是超级英雄的续集,也并不总是要场面更大、武器更炫、特效更炸裂的。可以返璞归真,可以暮气沉沉,因为这本来也是自然的规律。
只不过,从未有超英电影这么拍,乔伊确定这么搞观众能接受的了?
总觉得观众会被憋得吐血啊……
除了画面上的返璞归真,这个电影还有另外一个特质,那就是独孤。
乔伊将这部电影的每一个镜头,都拍得孤独又感伤,让人崩溃。
这种孤独感,在美国西部片和公路片中经常能看到,而这种孤独感,也愣是让这部超级英雄商业片有了剧情片的感觉。
几个在一边观看现场顺便聊天的化妆师,在看了几天的《金刚狼3》拍摄后,忽然心惊胆战了起来。
“你知道吗?之前的每一部叉男(X…MAN)我都看了,但是却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是这种让人崩溃的感觉吗?我跟了几天的拍摄,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这部电影太孤独了。”
“以前,我看叉男的时候,不管如何天崩地裂,不管反派如何强大,不管局面多么不利,甚至不管 Jean 黑化到如何无法逆转,我都不曾担心。因为我知道,叉男们总会搞定一切。但是这次,我真的好担心……”
“我也是,从没想到乔伊格兰特竟然要拍这样子的金刚狼,我不是观众都要被憋死了,观众会怎么想?”
化妆师的目光转向了拍摄场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儿,那个衰老颓丧的金刚狼。
他不再霸气四射、一个打十,他忍气吞声地活着,没日没夜地奔波操劳,挣了钱还要看药贩子的脸色,连讨价还价的底气都没有,被地痞流氓暴打的时候挂念的还是“别刮我车”……
在如此大环境下,仅剩的几个变种人过着怎样的生活可想而知,自愈能力严重退化,饱受伤痛和艾德曼金属侵蚀折磨;年过九旬的X教授患上“老年痴呆症”,被关在密封的水塔里度日,偏偏他又有着最强大脑,发起病来不时还要伤人伤己;还有超能力形同虚设般的卡利班,终日不见阳光地做着全职保姆。
休杰克曼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
年迈又孤独,就像这部电影的气质。
而休杰克曼的演技又好极了,这是角色囊括了他的整个职业生涯。他在用最好的演技在演绎这个闭幕之作。
乔伊有时候甚至会对别的工作人员说:“我真的觉得他值得一个奥斯卡,要不让福克斯去操作下?”
她能感受到休杰克曼这次毫无匠气、浑然天成的演出。他甚至没有蓝本,完全是靠自己在发挥,因为他就是金刚狼。
他完全展现出了金刚狼的所有特质,悲伤、绝望、愤怒,他胡子拉渣、脸色苍白、双眼血红、动作迟缓,对任何事都毫不关心,是的,你没看错,这是曾经那个顶天立地的金刚狼。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买一艘船逃离这一切,和X教授去安度晚年。
此时,乔伊正在和工作人员们准备一场戏。
乔伊把摄影机架在一个她认为合适的地方,又和摄影师交代了几句,然后,这场在酒店里的打斗戏就要开始了。
几位演员们都已经就位了,就等着乔伊说开始。
在场的工作人员们并不知道乔伊心里想把这场戏拍成什么样,他们只知道这是一场在酒店发生的打斗戏。
打斗戏码,超级英雄电影里基本都是那样拍的,快速凌厉的摄影和剪辑手段、演员干脆利落的拳脚动作,毕竟这些都是商业电影的爽点所在。
他们以为会见到这样的戏。
但是没有。
这场打斗戏码,简直慢得出奇。休杰克曼他每次打斗都力不从心,被揍得一身是血,被摔得晕头转向,被揍得……
总之,他是踉踉跄跄才捡回了一条命。
节奏是真的慢得丧心病狂。
超级英雄的打斗戏码,能把节奏拖成这样的,也只有乔伊了。
这绝对堪称是超级英雄电影史上最“慢”的一场动作戏,也将会是里程碑式的一场动作戏。
但是,其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前所未有的悲凉。
这也会让观众越看越沮丧:那个愤怒的、暴躁的、不老、不屈、无畏的、随时准备掏出爪子大战三百回合的金刚狼,如今健康堪忧,斗志全无,只想做个司机,接几个快车单子,攒够了钱买艘船养老。
妈了个鸡,乔伊格兰特有你这么拍超级英雄的吗?你这是要弄死电影院的观众啊!
但是,乔伊的本事,绝不止这些。
她拍出了最悲伤的超英电影,但是你却在电影中,看不到任何准确的、煽情的点。
她拍得相当克制。
克制得甚至让副导演都有些担忧了,他几次三番地想要侧面提醒乔伊,“导演,你看,我们这片子是不是拍得太克制了,应该多触到一些观众的那些点。”
乔伊反问他,“什么叫触到观众的那些点,你是说煽情的点?”
“没错,我们的基调那么悲伤,应该煽情一些才能更催泪。”
乔伊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她似乎从不认为这是一个问题,“在我的电影里,从没有煽情一词,你去看那些市面上的煽情大片,难免都逃不开匠气太重的评价。”
包括史蒂芬斯皮尔伯格,他确实是煽情大师,但是他的评价中永远会有匠气太重的标签。
“最高级的煽情是克制。”她将这句话告诉了副导演,“以你的从业经验,你应该能理解这句话。这是我一向拍电影的准则。”
乔伊从不拍煽情大片,因为她始终认为:最高级的煽情是克制。
所以在《金刚狼3》里,无论是X教授与金刚狼的父子师徒情还是X教授与劳拉(X…23)的祖孙情,从没有刻意煽情,完全通过细节渲染,表达得克制内敛。
并且,乔伊早就想好了,在最后一个镜头,也就是金刚狼死去的那个镜头下,拍摄视角也依旧保持着静默,连一点音乐渲染都不会有。
于是……整个前期拍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