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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姑且还是说了一句。
第二百八十三章 咀嚼着痛苦——
飞机破碎的零件四处飞散，本应响彻长空的数百声哀嚎，被可怕的高温灼烧得一干二净，散发着烤肉香味的焦黑尸体，像饺子落锅一样，从天空一个个砸到地面上。
有的人和座位黏在一团，猛地撞在土地上，都能摔出一个大坑。这下可好，免得麻烦亲人帮他们挖掘坟墓了，大地出于怜悯，已经将他们厚葬。
这场用一架飞机和数百人的生命绽放的烟花，打破了夜的宁静，让漫天的星月受到了惊吓、失去光辉，让无数见识到这一幕的人、目瞪口呆。
而叶莲娜，绝不属于那些人中的一员。
她——
……
痛。
好痛。
痛死了。
碧翠丝觉得真是不公平。
她是一个看官，只能在幼小的自己体内观察外界发生的一切，她无法让身体的小指头动弹、哪怕一下，却不得不承受这具身体遭受的所有痛苦，嗯，没有人帮她减轻一点点。
在飞机爆炸的那一刻，她的妈妈像是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一般，疯狂的把她抱入怀里，用自己的肉体把她紧紧地团团裹住。
所以，她没有立刻死掉。
啊，好温暖——一开始还没意识到爆炸的碧翠丝，如往常一般，享受着妈妈怀抱的舒适，可慢慢的，热过头了——咦，不太对劲吧？
直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碧翠丝的身边回荡着、将飞机撕成碎片，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她意识到，妈妈，就是这样离她远去。
碧翠丝还没来得及为此而悲伤，高温和强烈的撞击，便化身成了一只凶残的怪物，如同扯开一张薄纸般、轻松的撕碎了她妈妈的身体。
然后它露出灿烂且狰狞的笑容，对碧翠丝打了一个招呼——
“嘿，小朋友，现在，轮到你了！”
她灿若星河的眸子，顿时被血红的火焰充满。
“原来，我不是最初的小Beatrice，也不是死过一次的小比阿特丽斯呀，我是……”
碧翠丝有点不太想说出结论。
第一次的死亡，让她失去了三岁以前的记忆，而这一次的毁灭，将剥夺如今的她所拥有的一切。
好过分哦。
真的，好过分哦。
被烈火的热情围剿，碧翠丝的愤怒，都变得有气无力。
好痛哦。
真的，好痛哦。
就连呻吟，也变得如同压低了声音、在说悄悄话一般。
小比阿特丽斯不知道死亡是什么，但身上窜动着的火苗，就足以让她感受到恐惧了。她嗷嗷大哭，然而那两行泪水，瞬间就被灼干，根本无法挽救她即将逝去的生命。
被无数条火蛇撕咬，她的生命，很快就紧随着母亲走到了终点。
如同随意的吹灭了一根蜡烛般，小女孩的意识，刹那间便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
碧翠丝还在苟延残喘着，其实，没有必要如此努力的坚持吧？明明她深爱着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她还厚颜无耻的待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噗咚。”
火焰们明白，身下的这个小女孩，已经逃不过它们的魔掌了，所以，它们优雅而缓慢地吞噬着少女剩下的血与肉与骨。多亏于此，她的身体至今还残留着半只耳朵，一只眼睛和可以运行的七成大脑。
不然的话，碧翠丝和小比阿特丽斯就听不到这道响声了；
不然的话，小比阿特丽斯就不会尝试着转动眼珠，去追溯响声的来源了；
不然的话，碧翠丝就不会在赤红的视线里，找到阿姨的身影了。
“阿姨，阿姨，为什么你在这呀？”
妈妈不是说，你没赶上吗？
“阿姨，阿姨，为什么你跪在地上了呀？”
其实，没赶上挺好，被火烧的滋味，可不值得卖命尝试。
“阿姨，阿姨，为什么你的眼珠里，一点亮光都没有，为什么——”
你哭了呀？
好奇怪哦……妈妈和我不是被烧焦了、炸碎了么，你还认得出来？
好厉害哦，阿姨真厉害，一定是把妈妈的全部，都刻在了脑子里吧。
不管怎样，能从这件事里，了解到阿姨的过往，能从这件往事里，了解到阿姨一星半点的心情，碧翠丝也算满足了。
怪不得阿姨以前都不跟她说妈妈的事，原来，是一提起，心就会痛呀。
以前的她，可真是任性，总是缠着阿姨，问这种过分的问题。
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留下最后一个念头，碧翠丝又被关进了深渊般的牢笼里。
……
“她死不了，她体内有曾经将她复活的东西，所以别担心，这次，她也死不了。”
冷漠的声音。
“这种东西无所谓，我的妻子死了，能不能用同样的方法……”
熟悉而冷漠的声音。
“无所谓？就算你的妻子变成你口中无所谓的‘东西’，也、无所谓吗？”
“无所谓。”
“呵，不能。”
“……”
牢笼里好不容易才溜进来一两丝光芒，碧翠丝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听到了几句话，可惜接下来，外面的世界又一片寂静了。
“她不是无所谓的东西，她是姐姐最疼爱的女儿。”
幸好，又有人张口了。这个人，虽然语气的冷漠，不如先前两人，但其中的冰冷，却不输分毫。
“十分有道理。”
冷漠的声音。
“如你们所言，我便如她所愿，让这个东西……让她的‘女儿’，安全的长大成‘人’吧。”
熟悉而冷漠的声音。
从这句话开始，昏迷但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伤口的女孩，便彻底张开了双眸。而这次的眼帘之中，那个男人失去了温柔的外套，变成了碧翠丝原先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变成了碧翠丝讨厌也畏惧的“那个男人”。
她讨厌他，她畏惧他，因为，他对她冰冷无情，他对她不甚在意，他对她毫不温柔，他对她爱理不理。
他深爱着某个女人，深爱到、甚至没法把爱分给她一点。
那个女人在时、抱着她时，她会因此，受到那个男人的丁点宠爱，然而现在，那所有的深爱，都随着那个女人，葬身在了那场大爆炸之中。
而这次，她又是谁呢？
她是、她是比阿特丽斯，是江天眼中的——
碧、翠、丝。
第二百八十四章 活来
“小家伙，从今以后，由她来保护你。”
黑发青年，指着一个面色冰冷的女仆，慢悠悠的说道。
碧翠丝看向女仆，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头亚麻色的头发，一身黑白相间的女仆装，脸颊的线条有棱有角，再加上眸光略显冷清，看起来就像个冰冷的机器人。
“一点都不可爱……”
才几岁的碧翠丝，只觉得对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所以小声嘀咕着，表达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而此刻，这个身体里的主人，就是碧翠丝。
她了解maid多么关心她，也了解maid的可爱之处，但即使她反客为主了，也依旧操纵不了身体。
明明想笑着说“maid你好呀~”之类的话语，打声招呼，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却只能任凭小嘴巴乱动，吐出不礼貌的话语。
这不就像、她变成了提线木偶一样吗？
“喂，你叫什么名字？”
碧翠丝把不礼貌贯彻到底。
如今，她几岁了呢？五岁还是六岁？恐怕，也只有身在天国的那个女人，知道这个问题的具体答案吧。
对于某个男人来讲，几岁都无所谓的。
他真正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是这个所谓的女儿，已经把自己的妈妈忘得一干二净，把他最深爱的那个女人、把深爱着她的那个女人、忘得一点不剩。
明明自己的妈妈去世没多久，脸上却找不到半分悲伤，只顾着自己开心玩耍——这样的东西，这种杀不死的怪物，很抱歉，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当作自己的女儿。
嘛，既然不是非常清楚，那就说碧翠丝五岁了吧。
五岁的碧翠丝，站在比自己高很多的女仆前，那一点点的不礼貌，也被小巧点缀成了可爱。
“我没有名字，身为女仆，叫我maid就好。”
女仆看着眼前的小家伙，觉得这次的任务，有点麻烦。
咳咳，说句实话——虽然她脸上还是冰冷的表情是没错啦——但她有点想亲近眼前的这个小可爱哎……
好奇怪哦，以前的她，可从没有萌生过这种想法。
“不用我帮忙你一个名字吗？”
起名超麻烦的，五岁的小孩子，并不擅长这种事，她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不用，对我来说，maid就是名字，我不需要别的名字。”
女仆很严肃的说。
可暗地里，她真怕自己冰冰的模样，吓坏了小女孩。
但是、但是呢，她又没学过，如何用温柔的表情对待他人。
总之，好烦恼啊……
“好吧，maid，你好~”
不礼貌的碧翠丝，终于礼貌了一次。
她小小的脸蛋上，绽放了可爱的笑容，与此同时，小家伙伸出小巧玲珑的手掌，摆出了想要握手的姿态。
哇，真是的，你干嘛这么可爱呀！
maid脸上的冰冷，肉眼可见的急剧动摇着。
她竭力让自己冷静的走上前去，握住了那只光滑的小手，而就在两手相握的那一刹，女仆脸蛋上的线条，变得柔和——即便，那只有一瞬间。
……
“你确定要这么做？”
昏暗的房间内，叶莲娜看着那个藏在阴影中的男子，表情淡漠的问道。
“她是公主，所以，法斯王国，应该属于她。”
男子却连头也没抬，理所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