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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福晋,」塔布两眼瞥向另一边,软绵绵地躺在乌尔泰怀中的主子一动不动,但胸口仍维持着稳定的起伏。「爷没有死,他没有那么容易死!」
「可是……可是他……」
「倘若运功抗拒,那个女人仍是伤不了爷的,然而为了救福晋,爷不能运功抵抗,但爷有一种内家修为,可以在对方完全察觉不到的状况下护住心脉,祇要对方的功力不高于他,爷的生命就不会有危险,虽然表面看上去爷好象真的被那个女人重伤了心脉,已无生机可言,其实只不过是重伤了内俯而已。但爷大约又得躺上好一阵子了,这倒是真的。」
「你……你确定?」满儿硬咽地问。
「当然确定,福晋,否则我和乌尔泰两人怎能如此镇定?早疯了我们两个!」
满儿不禁再次泪如泉涌,可这回是安心的泪水,但她依然无法忘怀适才以为他已为她而死的那种痛苦与绝望,彷佛针在刺她的心,刀在剐她的骨那般今人难以承受。
「塔布,你认为我……我是不是不应该跟爷在一起?他明明一直嘱咐我不要给他惹麻烦,虽然我也不是故意的,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是为了我受到这种折磨,如果没有我……」
「别,请快别这么说,福晋,」塔布有点紧张。「我知道爷完全不在意为您受这种罪,可若是您真的离开爷的话,我想爷这下半辈子都会花费在寻找福晋上头,这样爷不是更辛苦么?」
「但是我实在不想再看到他为我到鬼门关去打转了呀!」
「福晋,这种事……」不是他能解决的。「等爷伤好了再说好么?」
满儿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塔布见状更是心头忐忑。
爷啊爷,您又有麻烦啦!
★ ★ ★
这是交换人质的三天后,庄亲王府寝楼内,允禄背靠着好几颗枕头,刚喝过药,满儿正准备扶他躺下,塔布进来了。
「禀王爷,十七爷求见。」
允禄没吭声,只点点头便倦乏地合上眼,满儿甫为他拉好被子,允礼就进来了,在塔布的眼神示意下,王蓉、婉蓉悄悄退出寝室。
「十六哥。」
允禄睁眼。
「你好点了么?」允礼关心地端详那张脸色黯淡得有如夕阳残晖的娃娃脸。
允禄颔首,还是不吭声,只询问地望住允礼。
「呃,是皇上要我来转达,虽说是十六哥保证会把所有叛逆抓回来,皇上才让十六哥借走那个王瑞雪,可是……」允礼咳了咳。
「皇上承认这回是他的错,他没有察觉到血滴孑出了叛徒,又在十六哥坚拒的情况下,硬要十六哥带上那六个血滴子去交换人质,以免赔了天人又折兵,没想到反而连累十六哥的命也差点赔进去了……」
他迟疑了下,还是决定干脆挑明了说。「总之,皇上的意思是说,十六哥借提王瑞雪时所下的承诺就当没那一回事,他也会去清查血滴子的忠贞,麻烦十六哥下次见他时千万则给他脸色看。」
允禄双睁中掠过一抹嘲讽,允礼当作没看到。
「另外,皇上让十六哥趁养伤的机会好好休息休息,他可以先处理年羹尧和九哥的问题,反正这种事也是要一步一步来。哦!还有,皇上要我送来进贡的人参、燕窝、雪莲等,希望十六哥能早点痊愈。」
允禄始终没出声,只拿那双无神的随眸盯住他瞧,瞧得他浑身不对劲。
「就这样,那……我还得去看十三哥,所以先走了。」一说完,他使逃难也似的离开了。
满儿忙追出寝室。「请等等,十七弟!」
允礼停住回身。「十六嫂,还有事儿?」
「呃,我是想问问十三爷他现在如何了?」
允礼经叹。「十三哥是咯血症,除了静心静养之外别无他法,可是十三哥就是静不下来,老是为皇上推行新政是否顺利而操心。十六嫂不知道,皇上的新政都是需要大刀阔斧的去做,对国家对人民都是好事,可就是会坏了有些人的既得利益,因此,阻碍反对是免不了的,十三哥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原来如此。」其它不论,就推行新政而言,雍正倒是个好皇上,也不枉允禄这样卖命支持他。「那现在祇能劳烦十七弟多操劳一点了。」
「我知道。」允礼颔首道。「那我走了,十六嫂。」
当满儿回到寝室时,塔布正在对主子悄声低语,一见她进来马上噤声,满儿倒是没注意到那么多,兀自烦恼着该如何把允礼送来的人参燕窝等弄给允禄吃,因为每回受了伤,允禄的胃口就很差,尤其是天气愈来愈热了,他要是心血来潮想卯起来拗一下,那就根本什么都不肯吃,届时她又得喊天了。
满儿一来到床边,塔布即自动退出寝室,并阖上房门。
虽然话尚未说完,但他相信主子应该能够了解了。
「我扶你躺下。」
「不。」允禄终于出声了,声音却是恁般沙哑无力,难怪他都不愿意开口。
诧异地看着他疲惫的容颜,「为什么?」满儿奇怪地问。「你看起来很累了呀!」
「不会。」允禄拍拍床沿。「坐下,我有话要说。」
满儿狐疑地坐下,见他悟着胸咳了好几下,忙为他揉搓胸口。
「你又想念我什么了吗?躺着也可以啊!不过你要说的那些我都可以背了,哪,你听着;不要到处乱跑,不要多管闲事,不要惹是生非,对吧了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替你招惹任何麻烦,更不会再让你为我承受这种折磨了,真的,保证不再会了,我有把握,所以你……」
「不要再说了!」允禄低叱,眉宇紧颦。
满儿吓了一跳。「怎……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干嘛这么凶?」
那双大眼睛幽邃深沉地凝住她好半晌,他突然又反悔了。
「扶我躺下,我要好好休息休息。」
他还真是扎扎实实地做到了「好好休息休息」这句话,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喝药进膳,他整天都在睡。而最今人感到惊讶的是他不再挑食,叫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而且吃得一乾二净,连最讨厌的食物他都不抗拒,满儿不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转性了?
然后到了第十天,他一觉醒转过来,满儿就觉得有点不太一样了,他在笑,笑咪咪的,就像……
金禄!
「娘子,扶为夫起来好么?」
嘴巴张得大大的,满儿傻住了。「他」怎么又突然跑出来了?
「好吧!既然娘子不愿意,」金禄委屈地嘟着泛白的心嘴儿。「那为夫自个儿起来。」
见他蹙眉吃力地撑起身子,满儿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扶他坐起来靠在忱头上,满怀困惑地服侍他漱洗过后,正待把药端给他,又听他说了。
「娘子,为夫现在很丑么?不可爱了么?」他摸着自己憔悴的容颜和杂乱的头发。「帮我梳埋一下好么?」
可爱?
就连金禄也很讨厌自己是可爱的呀!
满儿更是纳罕地眨了眨眼,还是先让他把药喝了,又把冰糖燕窝粥端给他自己喝,再丢拿梳子来教他侧过身子去为他梳理。
「娘子,为夫讨厌这般甜腻的粥。」金禄嘟嚷。
「我知道。」她漫不经心地回道,脑子里仍在思索着金禄会跑出来的原因。
「下回不能煮盐巴燕窝粥给为夫吃么?」
盐巴燕窝……噗哧,满儿失笑。
「那种东西能吃吗?」
「怎地不能吃?为夫的就吃给妳看!」
满儿不禁笑开了嘴。
「好,下次就弄盐巴燕窝粥,你最好不要喝一口就给我说不喝了!」
「怎会,娘子亲手煮的东西,蟑螂老鼠为夫都敢吃,祇要娘夫敢煮!」
「这可是你说的哟!」要真如此,她就不必喊天了,这两天热得连她都不太想进食了呢!
「那是当然。」把空碗放置在床沿,金禄慵懒地靠回枕上。「很热啊!娘子,咱们搬到沁水阁去住好么?」
沁水阁是府后园苑中唯一较大的建筑物,建筑在一座小型湖水中,四周围种满了各式各样的四季果树,浓浓的树荫,沁凉的湖水,即使是炎炎炙夏,处在其中亦清凉无比,搬到那儿去避暑的确是最佳选择。
只不过……
满儿窃笑着。「好啊!我原就想让你上那儿住去,可是看你病恹恹的好象不想动,所以就没让你搬了,既然你现在好多了,那咱们就可以搬过去了。唔,那你就再睡会儿,我先叫他们去整理一下,下午再搬过去。」
于是这天早上吩咐下人们去准备妥当后,下午,金禄一睡醒用过午膳,塔布和乌尔泰便搀扶着他来到沁水阁,金禄这才明白一听到他说要搬到沁水阁来,满儿为什么会笑得那么诡异。
他的儿女们早就抢先一步住到沁水阁里来了!
「阿玛,阿玛,您也搬来了!」
「阿玛,阿玛,陪梅儿玩玩!」
「阿仆!阿仆!阿璞!」
「嘛仆!嘛璞!嘛璞!」
南面最大问的寝室里,金禄才刚在床沿边儿坐下,那两只可怜兮兮的大眼睛便忙着揪向满儿,差点哭给她看。
「娘子,为夫一定要和他们住一块儿么?」
满儿禁不住呛笑两声。「屯君,这儿可是他们先搬来的哟!」
朝那两个在床前蹦蹦跳跳的孩子们各拋去一眼,再瞄向身后床上那两个正在对他拚命流口水的小家伙,金禄很夸张的叹了口气。
「好吧!至少咱们的寝室和他们的卧室还隔着书房和静水厅。」
只不过是从寝楼走到沁水阁来,金禄那张娃娃脸业已爬满了疲惫与倦乏,满儿马上就注意到了,立刻转身去放下四周的百叶窗,边朝孩子们叫道:「好了,弘普,梅儿,你们俩自己出去玩吧!阿玛累了,要睡一会儿。」
「可是人家还没有和阿玛说到话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