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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有真皮座椅淡淡的膻味，夹杂着孙少谦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
齐雨潇发现自己现在对味道格外敏感，不知道是不是也算是那个夜晚的后遗症。
“……想什么呢？”
孙少谦拿手在她呆愣的眼前虚晃两下。
“什么？”
“撞得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一会伤到内脏就不好。”
“呸呸呸，童言无忌！”齐雨潇揉揉后腰，冲他翻了个白眼，“我没事，已经不怎么疼了。”
“原来是想早点回家的小把戏。”他笑起来一口白牙，“你不喜欢这种场合吗？”
齐雨潇想了想说：“怎么会？我挺喜欢的呀，要不要受伤了我还得等着抽完奖才走呢。”
“说谎。”孙少谦眯了眯眼睛，“你脸上都写着呢。”
“我是被撞疼了。”
“怎么，这会儿怕我了？不说实话了？”
齐雨潇笑道：“你有什么好怕的？”她转念又道，“倒确实没想到，你还有两副面孔呢。”
孙少谦大笑。笑完了，又问她：“是回城东吗？”
她见他心情不错，趁机提要求：“要不你把我放街边吧，我还有事儿，一会自己打车回去。”
没想到他翻脸比翻书还快，无情地拒绝：“不好。”
“为什么呀？”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穿着礼服，踩着高跟鞋，又撞了腰。这时候把你放街上，那不是摆明了招贼惦记吗？到时候遇到什么人，你打又打不得，跑又跑不过，但凡有个好歹，我不是作孽吗！回头老三不定怎么找我麻烦呢。”
“管他什么事。”齐雨潇抿起嘴唇。
孙少谦脸色一沉，他平素嘻嘻哈哈惯了，突然变了脸，倒叫人心里一紧。
他沉默了片刻，车里的气氛僵了下来。
好半晌，齐雨潇才听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对阿城好点吧。他对你……嗨，反正他现在挺不容易的。”
提到叶城，齐雨潇脸色登时就不好了。
她心里气得发笑，叶城对她什么样，他们看见什么了？
车里气压有些低，尖锐的手机铃声突然划破沉闷的空气。
孙少谦看了来电人，脸色略微缓和，他接起电话笑骂了句，又说：“不是你给人身上装了GPS追踪器还是怎么着啊？”
“……”
“还能怎么回事儿，有人撞伤了腰，我学雷锋做好事送人回家呗。”
嗯？怎么说到她了？
齐雨潇转过头来看着孙少谦。
只听他为自己叫屈：“我这是摊上的什么事儿？”
那边又说了什么，孙少谦才满意地点点头，“行，回头我叫秘书准备准备。得了，你放心吧，一会就把人给你送到。”
他喀一声挂了电话，转过头看向齐雨潇眼神多了几分深意：“喏，有人挂了电话就往家赶呢。”
齐雨潇闻言脸色不免沉了两分。
孙少谦见她脸色着实难看，识趣地没有再接话。
到东苑丽景时，孙少谦尽职尽责地扶着她进了前园，远远看着客厅里有光，是管家已经在门口候着。
叶城还没有回来。
齐雨潇松了口气，她跟孙少谦作别，麻烦管家找了点活血化瘀的药酒给她，免得明天起来撞伤的地方出现淤青。
那日后，她便没有再见过他。
叶城大概真遇到了麻烦事，短短一周已经两次飞去香港救火了。
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
齐雨潇草草洗了澡，拧着身子给自己后腰擦了药酒，便上床躺下。
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似乎有人进了房间，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都怪自己方才竟忘了锁门！
她有些懊恼。
神志清醒后，她反倒镇定了下来。
这个时候敢进她房间的人，除了叶城还有谁？
她索性仍旧装作沉睡。
无声的脚步停在床边，空气敏感起来，她生出一丝紧张，强迫自己不转过身去逃避这样的压力。
旁边的床轻轻地陷了下去，她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要是叶城敢上床来，她要一脚把他踢下去！
薄被下，她放在身侧的手忍不住紧紧地捏成了两个小拳头。
忽然，她眉心一暖。
然后那股压力消失了，十几秒之后，房门咔哒一声又重新关上。
……
齐雨潇缓缓地挣开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方才，叶城吻了她？
☆、第 58 章
齐雨潇失眠了大半夜，整个人也还是疲倦不已。她中午吃了饭又上楼睡觉，再醒来之后才觉得身体舒服一点。
她披了条围巾去书房外的露台上看书，正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天空辽阔，阳光温暖。她看着看着，又觉得有些困了，歪在藤制的沙发上昏昏欲睡。
“哒——”一声轻微的响动，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落地窗上的白色纱幔轻轻扬起，在露台上飘荡开去。
里面的人这才发现齐雨潇的存在。
他走过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日光，在她脸上笼起阴影。
齐雨潇睁眼，有些茫然，逆着光，看不清他的容颜。
叶城的声音不禁温柔下来，“怎么在这里睡？”他蹲下来，微凉的长指拂开碎发，露出她白嫩的耳朵。“困了？我抱你回房睡？”
她摇摇头，“你怎么在这里？”
“回来拿资料。”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
齐雨潇嗯了一声，终于清醒了些。见他西装革履，一副工作日的打扮，于是问：“还要去公司吗？加班？”
“嗯。”
齐雨潇沉默片刻，心里生出一股破坏欲。他公事繁多，亟待处理，她偏偏不想他如愿。
她仰着脸忽然笑起来，用书掩了掩，只留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今天天气这么好，你陪我晒会儿太阳吧。”
叶城一怔。
“不可以吗？”她放下书，理解地笑笑，“也是呢，毕竟我也没什么要紧事。”
叶城望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拍她的头：“好。”
她坐起身，给他让出个位置，整个人又靠近他怀里。
身后的男人明显变得有些僵硬。
叶城慢慢伸手抱住她，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亲近过他了，此刻缩在他怀里，整个人像小猫似的温软。
只是这样的心平气和，反倒让人无话可说。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去洗点水果来。”
“嗯。”齐雨潇歪在藤椅上，看着他出去，心里隐隐不安，又想起那个招标书，她抬眼望着湛蓝的天空有些出神。
没一会他端了一大盘紫葡萄来，是从新疆那边送来的。西北的温差大、光照足，养出来的葡萄味道特别甜。加上送到后又放了几天，葡萄彻底熟透了，轻轻一撕，皮就掉了，露出一层细细小小的沙，叶城一颗一颗去了皮放进玻璃碗，拿过小调羹放在她手里，淡淡地说：“你先吃，吃完了我再剥。”
她偏等他都弄好了，才慢吞吞地说：“不想吃葡萄。酸。”
“这个不酸的，”他好脾气地哄着，“你尝尝，就一颗，不好吃再换别的。”
他大约是真的忙，电话不停地震动。
可他不理，她也就假装没听到。
直到汪宇上楼来。
他在外间敲了敲书房的门，越过房间看到这幅情景，脸上明显一愣。
“叶总……”
叶城抬眸，语气淡然：“我不过去了，你把文件带过去，通知他们先拿个方案出来，五点前没有结论再联系我。”
五点？
现在已经快三点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叶总又不亲自坐镇，怎么可能有结论？
沉稳如汪宇闻言不禁错愕，都有些急了：“叶总，所有股东都到齐了，今天要是不出公告的话，明天香港那边开盘就来不及了……”
只见叶城手上动作一顿，齐雨潇看他额间青筋隐隐浮现，知道他内心挣扎。
但他仍说：“照我说的去做。”
“……是。”汪宇无奈，只好告辞离去。
“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其实她不该问的，摆出一副若无其事地无辜模样就可以了。
叶城转过头，笑了笑，温柔道：“不碍事。葡萄好吃吗？”
她摇摇头，“酸。”
叶城陪着她坐了一下午，五点钟的时候，他的手机果然响了。那边的人说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皱着眉头倾听，末了只是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了。”
齐雨潇看他神情凝重，明白事情并不顺利。
她在等他开口，开口要求离开，去处理公事。
可是他一直没有。
甚至，又留下来陪她吃晚饭。
齐雨潇心里的那股破坏欲好似消弭殆尽，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为自然，这个度很不好掌握，不小心就会变成相反的意思，“吃了饭你不必陪我，去忙自己的事吧。”
叶城举箸的手一顿，继而又给她布菜，淡淡道：“不碍事。”
吃了饭，他们又看了一部电影。叶城看得很认真，倒是齐雨潇一直想着心事，没留意电影讲的什么。
看完电影她回自己房间，洗了澡出来，发现叶城穿着睡袍靠坐在她的床头。
齐雨潇一愣，顾不得其他，浑身都戒备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叶城转过来，脸上有一抹极淡的笑容，“只是看看你。”
“我要睡了。”
“还早，陪我说会话吧。”
“今天说得已经够多了。”她垂下眼眸，“我要睡了。”
叶城沉默片刻还是起身，淡淡地说：“那好，你早点休息。”
明明是这样的委屈，可最后也只能这样的委曲求全。
齐雨潇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她望着天花板，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也是这样的夜晚，她从窄窄的门缝中望进去，书房里开着暖黄色的光，叶城整个人陷在宽大的真皮椅子里，戴着耳机开视频会议。
他素来凌厉的眉宇之间，隐隐带着倦意。
那记忆似是一帧老电影的剧照，仿佛近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