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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族长。”老者道，“你能保证这个人的心甘情愿吗？”
达克没有回话，因为他知道，不能，而且相反的，他敢保证，没有一个人可以完全的心甘情愿。
直到莫娜从门外沉默着走进，静止了在场所有的浅声低语。
柳墨十雷一下子怔住了，她居然一直没能发现莫娜的存在，那方才她和叶晨生说的那些岂不是……
“没事，萋萋，我不在乎。”似乎能看透柳墨十雷在想什么，莫娜道，“我进来只是……”
她跪了下来，这在西土是不可想象的大礼。
“族长，莫娜请求去救布朗德，请让莫娜做那个必定牺牲的领队。”
达克盯着莫娜看了几秒，随后将视线转回眼前杯中的红色液体：“你可以创造更多的价值。”
莫娜哽了一下，而后道：“我只是他的工具，不能再被任何人使用……族长，就当我不能用了吧，让我回到他身边，他不舍得丢下自己喜爱的工具的。”
“可他的血翼还是换了。”达克抿了一口红色液体，“而且，你不是一件工具，而是一个人。”
“你们都想把莫娜当工具看，却都在乎我是人。”莫娜神色很平静，“你们一开始就直截了当的把莫娜当成工具多好。”
“他的血翼一直留着没舍得扔，现在还在莫娜哪里寄存着，请让莫娜给他送过去！”莫娜平静地可怕，特别是，人们见惯了莫娜一直说说笑笑的样子，无论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也那么的乐观。
人们只认为这是她遗传自她的父母，却永远无法明白这一切只因为她与他有一个不许哭的承诺。
“莫娜。”莫莉娅想要站起，却一把被莫斯特拉回了座位，莫莉娅不解的望向莫斯特，莫斯特却只是摇了摇头。
“他在什么地方？”莫娜问。
“落沙城。”达克终于不再坚持，他一开始就知道他阻止不了莫娜，从布朗德失踪几年又将莫娜带了回来起他就知道，莫娜在血蝠永远不会只是一件“工具”了。更何况，教会选择了落沙城这个地方，不是也指明了是让莫娜去吗？其实，谁都明白，落沙城只是一个幌子，派不派人都无济于事，所谓的计策不过是正面开战。
“落沙城……”莫娜念了一遍。
“你母亲的事？”达克突然问了一句。
她只是摇了摇头：“我不认为自己有生命，我只当自己是他的工具。”
那天的落沙城黄沙漫天。
布朗德看着莱斯，莱斯看着布朗德。
只当莫娜从那一头缓缓出现。
“这就是你带来的那个孩子？”莱斯看了莫娜一眼便又转回了视线，“不简单，她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她打败了……”
“你饮血了。”布朗德理都没理莱斯，“你最怕血。”
莫娜身上血迹斑斑：“我怕血，可我最怕的是再也看不到你。”
布朗德平静地道：“如果我是你的仇人呢？杀母之仇。”
莱斯听完布朗德的话后又扫了莫娜几眼，视线也就突然被固定了下来，“她是……她的女儿？”
莫娜小小的身躯在黄沙中隐约的不分明：“我想强大的让你舍不得抛弃，如同你的一件工具，工具不必有爱恨。”
布朗德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莱斯一步一颤的来到了莫娜的身旁，蹲下身来，盯着莫娜看了许久。
“我只知道她是死了。”莱斯道，“你们还对她做过什么。”
“在她死之前……”布朗德道，“我把她……扔下了血狱。”
“血狱……好，很好，血狱……”莱斯闭着双眼，“我以为，以为因为那个决策把她害死已是最大的罪了，没想到……”
“我最对不起的不是神，而是那个最接近神的人……”莱斯哽咽，然后猛挥一章拍向了自己的胸口，“我知道你对这个女孩有多重要，带她走，教会的人就快到了。”
莫娜不知所以然的绕开莱斯，走到布朗德身边。
“我们跟踪被发现，布朗德以一敌二，我方一死一伤。”莱斯说，“当然，我该向乐丝去偿还罪过了……可我又是教会的人。”
她一直抬头望着天空：“我会除掉你们两个，一定。即使她是乐丝的女儿，我也不会像今天这般留情。”
他只要想为乐丝偿还，就会在神面前增加罪过，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所以，他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人包括他自己觉得这是错的，不应该的，因为这就是这个名为现实的世界……
“回去之后，你可以接着去血狱里训练了，你会受到额外的照顾……一定。”月光下，布朗德牵着莫娜的小手，深一步浅一步，将月光踏成了追随者。
“叔叔。”莫娜抬起了头。
“什么？”布朗德轻声问道。
“我喜欢花，到下一座城，可不可以为我采几朵小花？”
脚步停了一瞬，又向着远方不断地延伸，延伸……
莫娜回到了血狱，她已经非常熟悉这里的一切了，她轻车熟路的来到一个小碑前，伫立良久。
那是她第一次来血狱时遇到的老人，也是在血狱里对她最好的老人。
老人死时，很平静，和莫娜一样平静。
老人摸着莫娜的头，“我知道，也要求你，不许哭。”
这是比让她哭更大的惩罚！
她只记得老人临终前说：“虽然我什么也没做，可仍不配和她说爱，一定，不要让我遇到她……”
现在，莫娜站在这里，依旧很平静。
她没有流过泪，却知道，泪水……是咸的。
她曾经多么想哭啊，可她就真的忍住了，然后那些泪水便流了回来，顺着鼻子流到嘴里，很咸，很呛，可她偏偏咳不出来，然后就比死了都难受，真的。
可是啊，经历的多了，即使是这样也可以习惯。
所以，最终她也只是念了句再见，然后转身离开……
这是血蝠族的血狱，是血煞最浓的地方，即使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这里存在过光明，来自一个女人……
第331章
第三百三十一章
远远的落沙城在黄沙中退走，若隐若现。
莫娜是一个人来的，达克给了她人手，可在半路她让他们都回去了，纵使没有人听她的——可她是速度巅峰的拥有者，怎么可能会被他们追上。
肩上黑色的引魂蝶静静地伏在莫娜肩上，在这风吹的黄沙中，连引魂蝶都会迷失自己的方向啊……莫娜却头也不回的冲入了黄沙，她背后是布朗德破碎的血翼，虽然没有说这是他送给自己的，可这的确是布朗德亲手交给她的第一样东西，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看不清路，可她知道他在哪儿，比引魂蝶都清楚。
落沙城是真正的落沙城，每当风吹过，沙就会起落，风在落沙，这是落沙城人自认为最有诗意的一句话。
莱斯望着沙起沙落，与布朗德一起，虽然现在的布朗德已经如同一个废人。
不，现在的布朗德已是一个废人。
“人已经走干净了，”莱斯说，“除了我们两个，这个城里已经没有人了。”
“你说，他们会来救你吗？”莱斯叹了口气，面对黄沙。
“我希望不会——她也不会让他们来，她知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布朗德“坐”在一块石上，衣与发都沾满了沙，就好像他整个人都是被风吹起的沙，“她很聪明，比你都聪明，恐怕她已经清楚了你要干什么。”
“她很像她母亲……至少听你说上去是这样。”莱斯有一个细微的吞咽动作，但在这落沙中，也像是风吹动的一样。
“可惜……”布朗德顿了一顿，“她生在了一个不该出生的地方，有了不该有的能力，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
“和她母亲一样。”莱斯仿佛看到沙渐渐堆积出一个人影，“在想起她的时候，我才会明白，为什么有人追求平凡。”
“无论想要变得伟大，亦或是平凡，都不是为了自己。”布朗德道，“人如果只为了自己会做什么呢？做什么也不会成为上面那两种人之一吧……为了不同的人，做不同的选择，过不同的人生。”
“她们都选错了人，她们……”莱斯的喉咙又被风刺激了一下，“如果是在平凡人家……”
“那样的话，天会嫉妒。”一句话，布朗德就完美的阐述了悲剧发生的原因。
天是最高位、最伟大、最强大的人，可即使是天，也会嫉妒，相反，更甚，天更容易嫉妒。
它不嫉妒强者，因为没有人可以强的过他，不嫉妒阴邪的人，因为与它无损，不嫉妒……它只嫉妒拥有或曾经拥有幸福、容易感觉到幸福的人。
或许……因为它不幸福？孤独的人很难幸福吧……
天会嫉妒……莱斯稍微活动了一下，清了清自己身上的沙尘，自己的上帝……也会嫉妒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他不相信会，他认为会。
“不好。”他突然惊叫了一声“教会……他们还是不放心啊，不过，这也证明，她来了……”
布朗德没有说话，只是似乎已经把视线延伸到了黄沙的那边，那比远方更远的方向。
……神说，只要是罪，就要彻底消灭，就要尽快消灭。
所以，即使莱斯说的再满教会也不会彻底放心——特别是只有莱斯一个人，他还不肯说明自己的计划是什么。
所以，教会在这里留了人，不少的人，他们认为足够处理可能发生局面的人。
这些人在落沙城的落沙中呆的太久，自身都已经变成了风可以随意吹走的黄沙，上帝一直想让人的灵魂洁净无瑕，那么，沙一般的灵魂是否符合标准？
洁净无瑕，但不要真的洁净无瑕，因为那样的人它会嫉妒。
她笑了笑，停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也知道自己冲不过去，前方肯定有着一道连黄沙也无法通过的人墙。
她微笑——这是她已本能了的表情……为了时刻可以被他看到，为了让他知道自己是一个不一样的自己了……更重要的是，人们认为一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