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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颤抖，便只是伸出双手……
第335章
第三百三十五章
沙再次升起，与原来下落的沙交接，就似乎与天地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在里面所有的东西都逃不出去。
包括莫娜，而这次的莫娜更直接，她直接抱着布朗德撞向了那面沙墙，飞硕的流沙将莫娜弹了出去，而莫娜则任凭自己的后背摔在了层层的黄沙上。
“爱不是这样的。”布朗德道。
“痛。”莫娜只自顾说完这个字便又爬了起来，“爱有一部分，是痛吗？”
布朗德想否定，可看到莫娜脸上那有些僵硬的微笑，又无法发出声音。
莫娜又一步步的走向那道沙墙：“痛且幸福，是爱吗？”
“幸福？你……”布朗德想说些什么，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看着莫娜，他似乎突然就对爱的定义模糊了，同时，也对江湖模糊了。
有一些人会让你很容易的忘记江湖，这些人你最想也最难以保护。
莫娜走到沙墙前，停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痛苦，什么时候感到难过。”莫娜问。
“当无法保护自己最爱的人，当想帮助一些人却无能为力。”布朗德答。
“原来圣人都是这么来的，他们想帮助所有人，所以他们就会十分痛苦，因为他们总是在保护自己最爱的人，所以他们又傻傻的幸福着。”莫娜笑着说，“当圣人的感觉一定很好吧，我只想保护你一个人，为你一个人而痛苦，因你一个人而幸福，便沉溺了进去，那些圣人，岂不是……”
这是一种瘾，痛和幸福都是让孤独者最上瘾的东西。
因为这也都是孤独者最为渴求的东西……
“你说，人死了还有什么？”莫娜问，“人追求了一辈子，到死又有什么？我这么努力想要拥有，到最后又剩下了什么？”
“这你应该去问他。”布朗德道，“他们教会的人最常研究的，不就是这些东西吗？”
莱斯忙别过脸去，他答不了，因为答案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的，因为对莫娜来说，神、圣、佛、上帝，甚至信仰，都不过是一个不确切而模糊的定义，连懂都不懂，又没有什么关系，怎么会去相信呢。
“到了明天，我们还会剩下什么，是否也如同这流沙一样，慢慢散落。”莫娜从沙墙前接了一抔黄沙，看着沙从手中滑落。
这是布朗德一直想做的动作，这是所有面对无垠黄沙的人想做的动作。
“呐，我们也会化作这万千黄沙的一部分，对吧。”沙完全从手中流走，莫娜望着空荡荡的双手，“来去匆忙，和生前一样，不，比生前更匆忙，连离别都来不及。”
“你可以不用死。”布朗德道。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莫娜问。
“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意义。”莫娜问。
“爱一个人就会想让他活下去，无论采用何种方式。”莫娜道，“所以，你还是爱我的，对吗？”
“所以呀，”不及布朗德回答，莫娜便自顾自的说到，“所以我才应该爱你，我不想痛苦，所以我要救你。”
所以莫娜抬起布朗德的一只胳膊，放在嘴边，将唇很轻的贴上，却将牙齿狠狠地咬下！
莫娜的喉咙不自然的牵动着，她刺客有一种错觉，布朗德的血液和眼泪是一个味道的。
她双手的指甲变长且锋利了起来，牙齿变的尖锐，双目变色。
血狱开启！
许久，她放下布朗德的手，将布朗德移到自己的背后，固定好，再下一瞬间她便带着布朗德失去了踪影，她在黄沙中穿梭，速度却比黄沙更快！
速度巅峰！莫娜又一次使用出了速度巅峰，她受的伤很重不错，可布朗德的血液又有着惊人的效力。
莱斯见莫娜消失，以为莫娜想要冲出去，便只顾加厚沙墙，却不想莫娜一个转身便来到莱斯的面前，一只手搭在了莱斯肩上，指甲朝下狠狠抓下，莱斯肩膀上立刻带起了一捧血花。
她改变了主意，她没有强大的内力突破沙墙，可她有足够的信心干掉莱斯。
“住手，莫娜！”布朗德一声大喊。
莫娜道：“别急，干带他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到时候，你想救我我想救你的……”
“对不起，莫娜。”布朗德在莫娜耳边如细语咛咛。
莫娜只觉得颈间一痛，全身的力量便如流水般失去，她只觉得脑袋一空心中一紧。
布朗德的牙齿咬住了莫娜的脖口。
莫娜嵌在莱斯肩上的手猛地抽了出来，莱斯向后退了几步一下瘫倒在地，左肩血流如注，他只能右手运功将左肩紧紧捂住。现在的莱斯，已经没有多少战斗能力了。
莫娜颤抖着放下右手，嘴唇嗡动，半晌才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感受着嘴间唇边所传来的温热，布朗德一字未发。
沉默，有时候是最好的回答。
“我知道了。”莫娜苦笑了一声，她真的知道了吗？她知道了什么？她可以知道什么？
她仰面倒下，还不忘把布朗德完全转移到身前。
胸口相对，彼此都不安的起伏。
远远的黄沙……
“天亮了。”莫娜突然说了一句。
莱斯与布朗德同时向四周望去，可除了黄沙，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阳光好美。”莫娜笑着，那阳光就好像真的已经照到了莫娜的脸上，让莫娜这一刻也如教会传说中的神。
莫娜眨了眨双眼，低下头，把一只手伸进了胸口。
“这是你第一次为我采的那种花，也是我最喜欢的花。”她从胸口掏出一把花，已经有些枯萎、破碎，发皱，可淡紫浅嫣的花在这黄沙中还是显得绝美。
“美人自古花相伴，我不是美人，不知是否配得上这花。”莫娜把花瓣一片片从花上摘下，攥在手里。
“我要死的美丽一些啊，不应该是在这里，因为，只有死的美一些，才可以弥补我身为女孩子却不曾美丽过的人生！”
她终于把最后一片花瓣摘下……
第336章
第三百三十六章
她低下头，发在他的耳边缭绕，吐气如兰，她的话语现在只说给他一个人听。
“这一生，我痛过，恨过，痴过，伤过却唯独没有悔过，我这一生，我一直在做自己认为最正确的事。”她的唇已经触到了他的耳廓。
“直到现在，我仍认为自己所做的都是正确的，”莫娜吞咽了一下，“我有极为不幸的一生，却有一个幸运一生的结局。”
“那便是与你化沙，生死相随。”
她猛地一扯，任凭布朗德的牙齿在颈间刮开一道血痕，下一刻，她便翻身将布朗德压在身下，唇狠狠的吻了上去。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她将手中的花瓣一扬，混进这风落的无际黄沙。
继而幸福的闭上双眼。
这一刻，莱斯觉得上帝是有的，不过他不愿被任何人看见，否则，在这没有人会看到的地方，怎会有这样一出唯美悲怆的结局。
风停下了！花朵在沙中竟飘了起来，徐徐升到半空，再随落沙缓缓落下，映衬着花下沙间两个将泪未语浅笑的人。
远远地天际闪过一道巨光，然后一切静止被打破，沙浪排山倒海的涌来，摧枯拉朽的淹没一切，包括方才飞扬着的花。
她睁开眼，松唇，轻呓：“晚安。”
日出而眠，竟真如一只血翼的蝠……
他不言，只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眼角挂上露水。
风在落沙……
血蝠族的人站在这里，茫然无措，这里，不是原本应有一座城吗？他们只晚来了一天，便失去了一切信息……也永远带不走这个随沙掩埋再也不为人世所知不被江湖所道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的昨天，这儿有一座城，名为落沙，风在这里刮起，又在这里带着黄沙落下……许久许久以后的今天，风还在这里落沙，可那城与故事里的人，都在不被记载的历史中默默远去，彼此牵挂……
血蝠族的人走了，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在风落的黄沙中，悄悄落下了一只黑色的蝴蝶……
当两大队人马于平原相遇狭路相逢，双方都有条不紊的做着布置与准备，一切意料之外与应有的慌乱都没有出现。
因为谁都清楚，谁都明白，谁不知道谁呢？
达克来了，看着自己的人，看着教会的人，看着同样在看着这一切的尚。
尚是教主，白衣金冕，他是唯一一个可以直接和上帝沟通的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传达上帝的旨意，只是，教会里的人是这样认为的，尚以后会是神，这是……肯定的吧。
尚的背后绣着一个太阳，与真正的太阳面对着。
已经是下午了啊！
叶晨生在营帐前伫目，他看不清远远地那道身影，可他感受的到，那是一道灼热的身影，和徽羽家族的内力感觉略像，却又有很多不同，那道身影似乎更加隐忍，更懂得收敛，也更纯更灼热。
“那是尚。”莫斯特不知何时来到叶晨生身边，“是教会教主。”
“你看得到？”叶晨生问，远远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如同远远天空之中的一只苍鹰，只是看到而已，却并不分明。
“看得到。”莫斯特盯着那道身影看了许久，才转回视线来看叶晨生，“你没有进过血狱，没有这种视力很正常。”
“血狱……血蝠族中传说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吗？”叶晨生问。
“不，并不能。”莫斯特答，“我们改变不了世界，即使我们倾尽全力，也掀不起历史长河哪怕只有百年的水花……这个世界太乱，变得也太快，什么都很快的发生，再很快的过去，千门百派生死存亡不过都一个套路，不过喧嚣成几日茶后闲谈。”
“强者并生，天下表面平稳其实大乱，再多再多都将随水而去……生不逢时，人们常叹平稳造就不了英雄，却忘记了混乱亦可以把原来可以成为英雄的人毁灭。”莫斯特望着自己的手掌，以及从指间透过的蓝天与白云，“都是云，终化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