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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穿着纯黑色丝绒拖地长裙，头上盘着繁复的发髻，鬓角还插着景泰蓝的簪花。
这身装扮既高贵又神秘，可她实在太老了，这身行头穿在她身上，不但没有任何韵味，反而衬托的她格外苍老。
“婆婆，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是赖账的人嘛，最近手头实在有点紧，您就宽容我几天，下礼拜我预定了一个大活，钱到账了我一定交，一次**半年的，还不行吗？”
见避无可避，厉涵只好赖着脸央求了。
“少和我贫嘴，老娘不吃那套！”邱婆婆狠狠瞪了他一眼，松开手。
“三分利。”
厉涵微微一怔，不知是路灯太黯了还是错觉，他竟然觉得邱婆婆的眸光一瞬间竟变的娇媚无比，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还要利息？”厉涵半天才反应过来，垮了脸。
“亲兄弟明算账。”邱婆婆哼了一声，转回身用她那特有的步伐慢悠悠离去。
“明明老奶奶了，还一口一个老娘……”厉涵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你说谁老奶奶？”邱婆婆头也不回。
“啊……我什么都没说，您怎么会老呢？您是我见过最风华绝代，风韵犹存的大美女，若是年轻几十岁，我一定也会为你着迷的。”
厉涵忙不迭的恭维起来。
“小兔崽子，油腔滑调。”
邱婆婆一步三晃的走进单元楼，她穿的裙摆过于飘逸，连脚上的鞋子都遮住了，乍一看去，好像漂浮在地面上。
“婆婆，有吃的没？我肚子饿了。”厉涵小跑着跟了上去。
“没有。”邱婆婆看都不看他。
“抠门。”厉涵虚合着嘴唇对着邱婆婆绊了个鬼脸，眸光却朝着单门楼拐角一处冒着红光的地方看去。
“别打忌食的主意，否则，我让你肚子疼一个礼拜。”
邱婆婆就像长了后眼，一下子就看穿了厉涵的鬼主意。
“喔……”厉涵垂头丧气的答应了一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门。
邱婆婆慢悠悠掏出钥匙开自家的门，厉涵伸长了脖子朝拐角处看，墙角靠近地面的位置，摆着个小方桌。
桌上点着红蜡烛，摆放着六个盘，六个碗，六双竹筷，碗内是白米饭，盘内都是时令蔬菜，有荤有素，看起来像刚摆放好的，幽幽散发着香气。
厉涵垂涎三尺的盯着那些饭菜，真想扑上去大吃一顿。
“我蒸了米糕，挂你门上了。”邱婆婆哼了一声。
“谢谢婆婆，你对我最好了。”厉涵喜出望外，没等他在多谢几句，邱婆婆慢条斯理加了一句。
“50块！”
厉涵一怔，随即苦笑。
这个老太太还是真钻进了钱眼里，什么都得算钱。
自己都认识她七年了，换普通人早就处出了感情吧，偏偏这个邱婆婆油盐不进，水火不侵。
凡事丁是丁卯是卯，不仅不让拖欠房租，就连水电费，清洁费，伙食费也计算的清清楚楚，一分一毛都没落下。
有时候厉涵很纳闷，这老太太看起来也不像缺钱的啊，为何小气成这样，难怪一个亲人和朋友都没有。
算啦，无论如何，自己总算有个家。
想起七年前自己穷困潦倒的时候，如果不是遇到她，开了这个侦探事务所，说不定已经流落街头了。
“小子，今天天凉，别冲澡了。”厉涵刚要迈腿上楼梯，邱婆婆的声音再次扬起。
“凉？我还冒汗呢！”厉涵话音没落，楼下的门已经关上了。
“这老太太从头到脚捂得结结实实，她怕冷以为谁都和她一样怕冷。”厉涵摇晃着脑袋上了楼。
猛地想到一件事，他们认识也有七年多了吧，他还就真没看到过她露出过除脸以外任何地方。不管寒冬立夏，从头到脚都包裹的严严实实，不仅看不到胳膊和腿，连脚和手都没看到过。
他也曾经问过她为何长年累月带着手套，她说她有风疹，见不得风。
厉涵也没放在心上。
每个人都有守住自己秘密的权利。
无论邱婆婆多么吝啬多么怪异，她毕竟让他在这里住了七年。
如果没有这栋破旧的单门楼，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厉涵租住在这栋楼的顶层，五楼。
每层都是一梯两户，一楼两户被邱婆婆住了，二三四层都空着，厉涵住在五楼。
左边那间是他的工作室，右边居住。
这栋楼外面看起来的有点陈旧，里面却装修的干净又整洁。
屋内宽敞明亮，光线充足，住起来相当舒服。
厉涵脚步轻快的往楼上走，楼道中安静异常，只有各层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声忽明忽暗。
这老太太如此贪财，为何不把其余几层都租出去呢，这样空着，岂不太可惜了。
和往常一样，一口气上了五楼。
一跺脚，门前的感应灯瞬间明亮。
厉涵掏出钥匙，开门。
门还没开，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
“叮铃！”
厉涵猛地一颤，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将头朝另一侧看去。
对面屋门上方悬挂着侦探事务所的牌子，牌匾一侧，悬吊着一个古老的风铃。
风铃的样式很普通，古铜色，莲叶形的铃盖，撞柱的铃心却有点不寻常，不是普通的水滴形或圆柱形，而是一枚枚形状各异的古钱币。
这串风铃一共有九个铃铛，尾端，悬挂着一个古旧的铜牌，牌面正反两个篆体字。
阴，阳。
厉家祖训之一，族内直系弟子，年满十八周岁，方可去世俗历练。
倘若想济世救人，开山度人，所居之地外必须悬挂厉家人的九星风铃。
这风铃不同于普遍的风铃，无论多大的风也休想将其震响，除非……
感应到鬼灵和妖灵的存在，才会无风自动。
☆、32。第32章 起卦
厉涵怔怔的盯着不远处悬挂的这串儿风铃，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它，居然响了。
难道是错觉？
……
叮铃！好似在回应他一般，风铃再次震响。
这次，厉涵看的很清楚，无风自动的是风铃最下面五个铃铛中的一个。
此刻，它好似喝醉了，不停上下窜动。
厉涵一个健步冲了过去，铃铛当着他的面震动了足有一分钟，忽然静止不动了。
“鬼……灵？”厉涵脊背瞬间冰寒。
九星风铃一共有三层，第一层一个铃铛，第二层三个，第三层五个。
厉家的九星风铃乃先祖采集地脉古铜矿所铸，能感应世间万物的灵性。
第三层主鬼魅。
刚才，第三层的风铃响了一个，震颤了一分钟左右，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性，刚才，此地有一个鬼灵，普通的鬼灵，身上没多少煞气。
风铃察觉到对方的气息，故而震响示警。
现在鬼魅走了，铃铛恢复了正常。
“以我的能力，怎么可能激发九星风铃示警？”厉涵的心狂跳不已。
难道我的灵力开始恢复了？
狂喜中，他的手控制不住颤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脖颈中的项链拽了出来。
一条银链上，吊着九个黯淡无光的星环。
厉涵握住项链，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心中默念灵决。
过了好久，就在他几乎要丧失信心的最后一秒，九星环中最末梢的那一枚，忽然发出了微弱的光。
光芒一闪而逝，比萤火虫的尾光还羸弱。
厉涵浑身上下猛地一颤，一股酸涩从肺腑腾起，直冲向鼻息。
他强力克制着自己的激动，步伐艰难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呆坐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中，久久不能自己。
“爸，妈！我终于……恢复灵能了。”
厉涵端坐在黑暗中，心潮跌宕不已，过了好久，这才恢复平静。
他转身进了卧室，从床头柜的抽屉中取出一副龟壳，倒出六枚古钱。
厉涵捏起古钱，将它门放置在龟甲中，握于手心。
文王六十四卦，可以占卜推测时运，极为灵验，是厉家弟子从小修习的基础道术之一。
厉涵凝神静气，将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气沿着手臂运转了一周。
轻轻摇晃龟壳。
连续摇了六下后，将龟壳摊开。
六枚古钱，全都正面朝上！
乾为天卦，困龙得水，大吉！
厉涵声音有些嘶哑。
乾者，健也，刚健不曲中正，困龙得水，因困于渊中不得舒展，忽天降大雨，得雷明而起，任意沸腾，时来运转之兆。
有贵人相助，上人见喜，祸不成凶，诸事顺利。
上上大吉之卦。
呆望着几枚古钱，厉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咬紧牙关，又掷了五次。
六次，统统都是一种卦象，乾卦大吉。
这些年，他也为自己起过几百卦，要么卦底封沉，要么杂乱无序。
厉涵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无论他的记忆力多么超群，没有灵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就算他懂得再多，知识面再广都没有用。
他就是一个废人，连最基本的文王六十四卦都无法使用。
可是今天，他连起了六个一模一样的卦。
让他不得不信，他的灵力真的开始恢复了。
虽然他只激活了九星中的一星，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厉涵，你的灵眼被废，灵脉尽断，终生不能再使用法术，我给你推算过了，今生你都只能做一个普通人了。
除非……
脑海中，浮现出爷爷饱含沧桑的容颜。
除非什么！
年幼的自己拼命摇晃着爷爷的双手。
除非出现你命中注定的贵人，咱们厉家人，都有一次逆天改运的机会，这是先祖遗留在血脉之中的福源，虽然现在已经嫌少有子孙悟道，但并非没有机会。
小涵，听爷爷的话，坚强起来，去世俗中吧。
现在的你在家族中不安全，爷爷老了，保护不了你一辈子。
离开厉家，到你该你该去的地方。即便以后不能恢复灵力，那就当一个普通人，最起码能平安。
爷爷，我知道了。
厉涵使劲攥着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