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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氏自然是想到了“那个”聂家。如今京中谁人不知,曾经权侵朝野,于朝中手握重权,甚至在这遍地权贵的京中,那府里随意走出来个小厮,都能在这京城横着走的聂家。那聂家如今垮了个一败涂地,聂家那说是风吹吹都能吹出二两金粉来的宅子,如今被白封条封了所有的门窗,死寂得如同坟地一般……
可那种人家,又怎么会跟玄薇扯上关系?
红枣看了马氏一眼,微微一叹:“我自然也只是猜测而已。只是你瞧着那贺师兄一脸的吞吞吐吐,似是许多话不好当着咱们的面说出来,若那事情不是十分严重,以咱们与玄薇姐的关系,又何必要防着咱们?唉,算了,许是我多想了。”她说着,抬头朝着脸色发白的马氏笑了笑,脸上换上了十岁女童惯有的烂漫笑容:“姨子,咱们还是赶紧着去拿咱们的行李吧。我可是真饿了,现下惦记着玄薇姐锅子里煮的白米粥呢!”
马氏脸色忽青忽白,却听得了红枣的这一声劝。她点了点头,紧了紧怀里揣着的小包袱,单手拉紧了红枣的手,两人匆匆往城外走去。
红枣原本便是十分聪慧之人,说起来,倒是机灵得有些过分了。她曾三言两语哄得无常医仙收了她当药童,后又遭了那一桩接着一桩的难事,心里再也不似个天真小儿了。她与马氏一路辗转来到京城,路上所吃到的苦头,可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道得明的,这样的磨砺下来,让这个本就早慧的女孩子,被磨得更有了一副洞察世人的眼睛。
其实,同样被磨砺出来的,还有玄薇。
她虽然很多事情上面,都喜欢将人往好处想,可心里,却总藏着事情。并不是说,那些事情都是非得旁个人提醒点破,她才恍然大悟,她心里其实早就有数……只是,有时候难以接受,便佯装天真而已。
比如,顾渊的事情。
比如,贺白卿所说的事情。
顾渊的人格忽地从那样变成了这样,若她不是早就心里有所准备,又怎么可能这样快地就平静了下来。贺白卿所说的话,若她真的没有半点防备,她又怎么可能离开行宫时,还要小心翼翼换上楼兰侍女的衣裳,偷偷摸摸地回贺白卿家?
她只是天性向往真善,却并非是个冥顽不灵的傻子。
红枣与马氏去拿行李了,锅上的粥一时半会也没个人吃。厨房里空荡荡的,这院子里本就两三个月没得人住了,厨房里除去耐得住存放的粮食,又怎会有那些果蔬鱼肉。
只是如今天都晚了,外头不可能还有卖菜割肉的,玄薇正有些纠结,贺白卿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让她自去歇着,他回来时早已在玉壶巷子那儿叫了几个菜,待馆子里做好了,便能送来。
玄薇待到粥滚好了,便撤了灶里的火。她朝贺白卿点了点头,往之前曾住过的那间屋里走去。
推开门,扑面而来一股微尘的气息。玄薇微微眯了眯眼,借着月光摸到了桌边。她往烛台下头一摸,果然摸到了火折子。吹了半晌,火星子才亮了起来。
蜡烛被点亮了,屋里顿时清晰起来。玄薇借着烛光环视房间一圈,心里微微一叹——这屋里的摆设,还是如同去岁上她被掳走之前一般模样,竟是连帐下的坠子,都不曾变色。
她伸手摸了一把桌沿,只摸着一片儿浅浅的落尘,瞧着半点儿不脏手,只想是空了两三日一样。玄薇走到床边坐下,心想着,约莫着自己的这间房,贺白卿还是时常遣老奴来收拾一番的。
这屋子瞧着熟悉又陌生,好似时光无意中打了个盹儿,只半刻功夫,便将玄薇从十八岁变成了二十岁。她轻轻一叹,伸手又摸着床沿,心里有点儿发呆。
若……那个徐松风没有诓她的话,后日,六月初六,便是她二十岁生辰了啊。
掐着手指头一算,她来这大周已经三四年了,可这三四年里她经历的事情,却好似演戏一样,说出来,都怕没人信。
二十岁了,她身上的寒髓之毒……要定性了。
想到这里,玄薇竟发现自己居然无悲无喜。原本每每想到自己以后会没有孩子,她都会鼻子一酸,心里不太好受。可是……或许是心里早已经一点一点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吧,如今尘埃落定,****而残酷的现实真正地落到了眼皮下头时,她反而平静地接受了。
其实这样也好。
左右顾渊没了,她能不能生孩子,又有什么打紧的。
这辈子,她原本也就只想着跟顾渊白头偕老而已。
玄薇愣了一阵子,忽而想起了点事。她扭过头,探着身子往床里捞去,掀开厚厚的床垫子,梨木床下头竟是藏着个悬在床板子下面的小匣子。抽开匣子,玄薇将里面的东西统统找了出来。
一小沓子银票拿在手里,玄薇心里先是踏实了两分。她借着烛光数了数,果然没有记错,自己攒的银子如今足足七十四两。
☆、第420章 两位师兄
七十四两银子,说多不多,可要说少,却也着实不少了。这些银子,便是在京城寻个铺子也能寻找,更别说玄薇的打算,只是找个临近京城的小镇村落,去开个医馆呢。
如今红枣与马氏也来了,红枣本就是做过药童的,马氏又勤快贴心,总归在一块能将日子过得红火。待到京里安定下来,那聂家的人被皇上处置了,楼兰的那些也启程回乡了,她便松快下来了。
想到这里,玄薇心里越来越热乎。眼看着平静地好日子就要来了,她手里捏着这些银票,心里也是盼着。
那样舒心的日子,与自己所期盼的便是一模一样……
原本才到乌坝时,她对自己未来生活的计划里,也本来就没有顾渊这个人不是么!顾渊……就当他是床前明月光罢,既然不得,便是她的命,她虽是不信命的,但这样劝着自己,也总归是好一些。
毕竟,如今要玄薇再看见顾渊,她心里总是难受。
既然见着他难受,那干嘛还要见。
玄薇吸了口气,眉眼间渐渐舒展开来。她将银票又捏了捏,而后转身又放回那小匣子里。指尖还未离开匣子,却触到一个冷硬的棱角。她顿了顿,伸手探了去,随即拖出一个匣子。
这是……顾渊曾给她找人打得一套手术刀。
玄薇将才才将自己给劝好了,这下子瞧见这熟悉的小盒子,顿时破功,鼻子一酸,眼眶也热了起来。她摸着这盒子,心里止不住地难过……送她这套手术刀的人,如今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顾渊仍在,但他不在了。
“玄薇?出来吧,送菜的来了!”门外头,贺白卿一声呼喝,将玄薇从哀伤中拉了出来。她吸了口气,赶紧将手术刀给塞到了枕头底下,仰头应道:“来了!”
玄薇从房间里出来,正瞧见贺白卿将两个矮桌拼在一块,放在院子中间。那酒楼送菜的小伙计,将肩上的担子小心翼翼放到地上,而后弓腰掀开担子两头的大食盒,自里头端出几道还冒着热乎气的菜。
“几个师兄要来?”玄薇挽了挽袖口,转身去端凳子出来。她瞧见这一桌子菜,绝不是她与贺白卿两人能吃得完的,这么略一思量,便猜是贺白卿将几位师兄都喊了过来。
贺白卿点了点头,看了眼桌上的六道热菜,估摸着许是有些不够,便扭头又吩咐了那小伙计两句。小伙计连连点头,瞧见贺白卿自袖子里抖出些碎银子,才眉眼一开笑得更殷勤了。
“叫你们厨子再做上一道八宝鸭,一道素肉松,再配上两个凉碟,再送一回过来吧。”他想了想,又添了句:“估摸着煮骨头汤也来不及,便做一道芙蓉莲子羹来,莲子须细细挑了莲心去,若叫我吃出有一个没挑了,你下回可得不着赏钱。”
小伙计年纪不大,却似对贺白卿很熟悉。他笑得这位老爷手里最是松快,随意松松手指,便能漏下赏钱与他。为着这些赏钱,这小伙计万不敢不尽心的。他拱手连连点头,而后收了贺白卿落在他掌心的银子,扭头利落地收拾好了食盒,挑着担子晃晃悠悠快步走了。
贺白卿与小伙计说完话,再转过身来时玄薇已经将碗筷给拿了出来。
“要不要喝酒?”玄薇将碗筷摆好,随口问了句。
贺白卿摇头:“我喊师兄们过来,便是有事一块商量,今日是不好喝酒的。”说罢,他抬头看着玄薇,眉眼一缓,轻笑着说道:“若是小师妹馋酒,便再等两日。左右六月六就是你生辰,到时候我们再喊师兄们过来,连带着替你接风一阵,好好吃一回酒。”
玄薇没想到贺白卿居然说起这个,她眨了眨眼,却是笑了:“小师兄还记得这个?”
“怎么不记得。”
“还指不定是不是呢,用不着的。”玄薇拢了拢碎发,低头用一双干净筷子,将摆盘有些乱的那道春卷给摆整齐。
两人没说多久的话,门外便响起了叩门声。不等贺白卿应声,打外头便传来了三师兄的声音:“大老远便闻见香气,一进来果然摆了席了!老六就是太客气,师兄妹们如今俱在京里,往后凑一块儿的时候多了,难不成你还次次叫菜来摆席不成?”
玄薇一听,心里便是一松。她尚未说话,脸上便已经带了些笑。三师兄还是老样子,念念叨叨的,虽是抠门,却一个人都能说个热闹。
只见三师兄依旧穿着素色布衫,此时正牵着驴儿,跨步进了贺白卿的小院子里。他扭头一瞧,便瞧见了门闩子边上拴着的马儿,再瞧瞧自己略有些瑟缩的老驴,转了身将驴儿拴在了门外头。
驴子竟像是还是那头驴,前年时,三师兄便嘀咕着驴儿老了,走得慢了,却是依旧不肯换个,如今虽是出门依旧牵着这驴儿,却是舍不得驴子累着,一半路骑着,一半路只牵着往前走。
但饶是如此,他这回还是来得最早。
因为……向来会最早来的那一位,如今已经不在了。
“啊呀小师妹!可叫受了苦了……来来来,给三师兄好好瞧瞧。”三师兄快步走到了玄薇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