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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出众了,太耀眼了。r
以至于二十三岁这样的年龄便陨落了。r
但此后将近两百年的时光里,谁提起霍去病敢说他不是旷世名将?r
便是郭圣通,每读《太史公书》都忍不住在心中描摹霍去病的样子。r
那该是怎样个气度非凡的少年将军啊!r
只是可惜,可惜去的太早。r
郭圣通觉得贾复再勇猛不凡也是抵不上霍去病的。r
冠军侯的封号,应该就此尘封。r
那是对纵马河套,一扫汉室七十年耻辱的霍去病最后的尊重。r
可这不过是她的私心罢了,如何能对外人道?r
兴许再过百八十年,贾复也会在世人心中拥有如此崇高的地位?r
到那时,她会被如何评价呢?r
只怕是没什么好话。r
她不在乎。r
管他死后洪水滔天又如何?r
她望着刘秀点点头,痛快地承认了。r
他笑,一脸我就知道。r
但看样子,他是不准备改的。r
郭圣通略想了想,就明白过来了。r
他大概也羡慕孝武帝能有霍去病那样的名将吧。r
而这个封号一下去,贾复只怕高兴的不行。r
她这样的闺阁女子都对霍去病崇敬不已,何况贾复这个领兵打仗的?r
贾复肯定比封他当大司马还要高兴。r
她笑,“继续说吧。”r
“岑彭被封为廷尉、归德侯,行大将军事、冯异封阳夏侯、朱祜为建义大将军、耿弇拜建威大将军……”r
他说到最后才提起自家亲戚:“李通为卫尉、郭况为偏将军、刘扬封无可封,还为真定王。”r
他说到这,兴许是觉得封赏的太薄,想跟郭圣通解释一下。r
郭圣通打断他:“我知道,你刚登基,诸事草创,不论是后戚还是宗戚都不能封得太高。”r
李通是刘秀姐夫,郭况是刘秀内弟,他们俩就是庸碌之才起点都比别人高。r
将来定天下后,还能少了他们的荣华富贵?r
但不能是现在。r
即便他们的功劳不在旁人之下,也得压低了封。r
封高了,打击诸将的积极性。r
还容易早早养大外戚势力。r
他把话咽了回去,“我还想了一肚子的话来宽慰你……”r
看,真还是刚当皇帝啊。r
这就从朕的自称中切换出来。r
郭圣通心道,等什么时候你做梦都在自称朕,那我们想必已经远得不能再远了。r
皇帝嘛,都是孤家寡人。r
即便那个真爱小贵人,也无法和他算作一体的。r
若是能,她郭圣通怎么当上太后的?r
“……”r
好像太酸了。r
最近怎么凡事都该跟这个素未谋面的小贵人比较一番呢?r
嗯,是吃醋。r
但她觉得更多的还是比比下去后的不甘。r
她自我安慰了一通后,又听得刘秀道:“当初和大舅结盟时,朕许了他河北王。如今一时不能兑现,皇……桐儿写封信代朕解释解释吧。”r
这屋子里也没什么人,他还是觉得叫桐儿舒服些。r
皇后……r
总像是在叫一个陌生的人。r
郭圣通点头,表示知道了。r
其实,说句不该说的话。r
河北之王这名头太大了,刘秀从前是代更始许下的,如今换成了他自己割肉,只怕私心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r
他要是能像他的老祖宗高祖那样无赖些,压根就不提这回事。r
大舅能把他如何?r
如今的刘秀,跨州据土,带甲百万,人称其为“铜马帝”。r
他没必要巴巴地去给大舅低头解释,叫他消气。r
他大概是怕她左右为难,将来没法见娘家人。r
她心下忍不住发涩,为什么?r
为什么现在能待她这么仔细?r
为什么以后又要那么无情?r
难道这不是你的真心吗?r
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r
她深吸了口气,把酸楚狠咽下去。r
喜欢一个人,真的很累。r
莫名的喜悦,莫名的难过,和莫名的焦虑。r
前一刻的患得患失,后一刻的毫不在乎,让她时常觉得自己快要被分割成两个人。r
她想,吕后后来能那么清醒,那么能忍,一定是因为那满腔爱意早就被耗尽了。r
而她,什么时候才能看透呢?r
他说完这些后便把孩子递给她,起身要走:“前面事还未完,朕是抽空跑回来的。”r
郭圣通道:“回来用晚膳吗?”r
她发誓,她纯粹是顺口问的。r
昨天他叫她等,幸好她聪明,不然得饿到什么时候。r
想想都有些傻。r
但刘秀听了这话,却一脸被挂念地感动折回来。r
他搂住她,“回来,今天一定回来。”r
刘秀走后,郭圣通便立即提笔给大舅写信。r
她觉得,这事宜早不宜迟,不能拖。r
她把刘秀的意思说明白后,忍不住又提笔多说了几句。r
她觉得大舅不如趁此提出不接受河北之王更好些。r
不是她嫁人了就偏向刘秀,而是整个河北之地实在太大了。r
大舅若真为河北之王,说句不好听的,想造个反轻而易举的。r
而且就算大舅没有这个心思,只想安享富贵,但群臣会信吗?r
不会,诸吕之乱和七王之乱早就把士大夫们弄得战战兢兢的。r
他们绝不希望看到大舅作为后戚拥有如此大的实权。r
哪怕,只是有苗头都不行。r
这河北之王于大舅不是福,而是祸。r
就算勉强得到了,谁能担保将来表哥或者表哥的儿子会不会起了不该有的心思。r
到那时,皇帝已经换了人做。r
新皇绝对不会手下留情。r
真定刘氏两百年的富贵就此中断,她如何有脸去见母亲?r
可是,她不能肯定大舅见着她这封信后会是从善如流,还是勃然大怒?r
毕竟,那是刘秀许他的,那是大舅该得的。r
谁会甘愿就此舍弃河北之王这么大的诱惑呢?r
但她还是要说。r
为亲情也为私心。r
大舅即便只为真定王,也是她和疆儿的坚强倚靠。r
希望大舅能理解她的一番苦心吧。r
她写完信封好后,交给常夏快马送出去。r
此后的日子,她都盼着回信。r
然而,真正接到回信时,已经过了半月有余。r
他们已经继续行军了。r
接到信时,是个闷热的午后。r
郭圣通坐在宽敞的马车里读医书,炎热的风灌进来总算也是聊胜于无。r
疆儿已经睡了。r
常夏和羽年一左一右地守着他,防着他会在突然的颠簸中跌下来。r
行军条件艰苦,洗衣服是个最头痛的问题,她们俩便抓紧一切时间给刘疆做里衣。r
好在孩子小,做起来也快。r
信到后,郭圣通撂下医书,带着些许紧张拆开了信。r
她是含着笑读完这封信的,整个人都高兴的不行。r
羽年忍不住道:“翁主来信,都没见您这么高兴。”r
郭圣通摆手,“那不同,舅舅许……”r
她一下愣住了,脸也跟着沉下去了。r
她高兴的太早了。r
这么大的事,舅舅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她?r
连一点不高兴都没漏出来,甚至抱怨指责都没有。r
她设身处地地想,若是换了她,她会怎么办?r
期待了许久的东西,突然说没了就没了。r
怎么会争取都不争取,就这么完了?r
就算她想得明白道理,但心里肯定会不痛快,肯定会刺上几句。r
这还是眼光长远,看得通透的。r
而大舅从前那么疼她,怎么能对她忍住不快呢?r
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大舅忍住了。r
她握着书信的手渐渐收紧,不自觉地把书信揉成了团。r
现在有两种可能。r
第一种,是大舅真的想通了,但是也对她失望了,以为她完全偏向刘秀,所以不在她面前发牢骚了。r
而第二种则是,大舅被气的生了他心。r
一样的高祖血脉,难道你称得帝,我称不得帝?r
毕竟,细细考究下来,谁愿意屈居人下呢?r
如果这么说,那他现在写给郭圣通的这信只是起安抚作用。r
可大舅会有这么大的野心吗?r
郭圣通不知道答案。r
懦弱胆怯如刘玄,都想做天下之主,何况她舅舅呢?r
知足真的是一件很难得事情。r
就像她自己,前世被废后,想必也是衣食无忧,但她还是争回来了个太后。r
这个过程想必艰难危险的很,但她还是去斗了。r
将心比心地想,如果大舅真起了反心,他是能理解的。r
明明什么都不比别人差,难道后半辈子就都要对背信弃义的甥女婿俯首称臣吗?r
大舅是那么骄傲的人,至于大舅母就更要强了。r
唯一盼望着过点安稳平淡日子的,大概只有表哥了。r
可表哥说话能管用吗?r
何况让表哥在皇太子和真定王太子中,想也知道他会选第一个。r
那怎么办?r
让母亲未雨绸缪地劝劝?r
但要是大舅本来没这个意思,只是生她的气。r
被母亲一说,再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那怎么办?r
谋反必死,尤其是外戚。r
所以,虽然这事还没影,但郭圣通仍然忐忑极了。r
大舅疼她疼的跟眼珠子一样,大舅母虽然差一点,但她也能理解。r
他们都是她的亲人啊。r
假如真有那么一天,他们真造反了,即便站在刘秀的角度他们该死,但她还是没法接受啊。r
她如何还能和刘秀相处?r
夜里,刘秀来车里睡时,常夏和羽年已经去了后面的马车。r
刘疆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郭圣通便毫无顾虑,开门见山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