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失眠症和情志病被治好后,王嬿的饮食作息正常起来。
脸上长了些肉,也红润了许多,看着气色是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多谢你费心为孤施治。”王嬿望过来,目光明亮真诚。
郭圣通微微欠身,“臣女也是放手一搏,还要请殿下见谅当时臣女的言语不敬。”
说起这个,王嬿的笑落了下去,定定地望着郭圣通:“其实,那就是你的真心话是吗?”
郭圣通沉默了一下,还是不愿说那些场面话来哄王嬿高兴。
“殿下和孝平帝都不该生在天家。”
她这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哀叹他们俩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悲剧根本原因在于身份,第二层却是委婉对王嬿的问题做出了回答。
孝平帝没有能力和王莽抗衡,也正因为如此,王莽当时才从宗室中选中了他。
王嬿听了这话,怔怔地沉眸半晌,方才目含悲戚地开口:“是啊,只恨生在帝王家啊。”
郭圣通沉默下去,不知该如何接话。
幸好王嬿的情急失态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便止住泪意轻轻一笑:“你年纪不大,医术却这般厉害,想必下了不少苦功吧?”
郭圣通摇头,“仔细说来,倒还真没有。兴许是因为兴趣所在,学起来也就事半功倍了吧。”
王嬿目光中多了些向往,“能有点自己的兴趣爱好,真好。”
她小时候喜欢骑马射箭,但那时候连母亲都穿的是布裙,哪有闲钱置办良驹精弓?
等着入宫后,她发现先帝喜爱骑马,心中不是没有遗憾的。
“您现在也可以啊。”郭圣通笑道。
其实,这倒真是一个好建议。
王嬿倘若有些旁的兴趣爱好牵扯注意力,兴许也还不至于到寻死的地步。
郭圣通笑着举例:“骑马、看书、绣花……”
王嬿却摇头,“我如今性子懒惰,没有那些精力了。”
郭圣通还欲再说,王嬿就伸出手叫她把脉。
郭圣通只得把话咽回去,专心为王嬿复诊。
从脉象来看,王嬿的失眠症和情志病确实大好了。
只是,情志病起于心,王嬿日后若是不能积极振作起来,未尝没有反复的可能。
郭圣通因此再三嘱咐陆女官平日里多劝王嬿出去走走,一来散心,二则强身。
自承明宫出来后,郭圣通又往椒房殿去回了话方才出宫回家。
母亲刘旻见她治好王嬿,意外惊喜之余愈发自豪,常跟身边人说幸好当初许郭圣通学了医术才没耽误了她这份天赋。
郭圣通从前听着母亲这话,心中总有些心虚。
大舅母、甄璇和刘秀,她都是占了先知便利的。
只有王嬿,是真正靠她自己的能力治好的。
母亲再当着她面夸赞她时,她脸上多少也自在了许多。
她把宫中见闻说过后,又问郭况。
母亲道:“那孩子醉心学问,忽地一个问题想不明白了,就去了刘文叔那。不必理他,那刘文叔是个稳重懂事的,看着天色将晚就该催他回来了。”
刘文叔——
最近她总是会从母亲或弟弟的嘴中听到这个名字。
而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就会想起缠绕着她的梦境。
之前还有王嬿的病情悬心,勉强可以不受干扰。
这之后呢?
郭圣通心下忽地乱起来,她起身对母亲说先回去换身衣裳再过来。
母亲不以为意,只叫她晚膳时早些过来。
郭圣通在廊下吹了好半天凉风,心中的浮躁方才去了大半。
好在这之后月余间,她竟也没再做梦。
也真是难得,难得到郭圣通都懒得去探寻其中缘故。
转眼,春光就明媚炽烈起来。
云霞般灿烂的桃花、杏花、梨花、海棠花,几乎是一夜间开遍了常安城。
三月三上巳节,阳气和暖。
母亲领着郭圣通和郭况到城郊踏青,是日春光灿烂,一家人兴致盎然。
到了郊外,母亲遇着了许多世交之家的女眷攀谈在一块,郭圣通和郭况便自玩去了。
姐弟俩沿着河边一路赏景而下,河水澄澈,草色浓绿,一股鲜活气息扑面而来。
姐弟俩走走停停,一路上竟遇到了不少郭况太学中的同窗。
郭圣通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寒暄,正想一会不会还能碰着刘秀吧,就听见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
“郭况——”
郭圣通循声望去,是韩彦。
他身边还站着刘秀。
郭圣通扶额,真是乌鸦嘴。
☆、第一百十九章 孩子
微风拂面,卷来些不知名野花的香味,同着暖融融的阳光一起在天地间发酵。
灰褐色土地上,绿得惹眼的新草被风吹的弯了腰。
刘秀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中,俊逸非凡。
他看着郭圣通笑了一下,从从容容地和韩彦朝她这边走过来。
郭圣通的心忽地漏跳了半拍。
她无端地,竟有些心慌。
这心慌不像是恐惧焦虑所带来的,倒像是紧张。
只是,她紧张什么呢?
她长到十一岁,还真没试过人前紧张。
纵然是进宫见王皇后,也没有紧张过。
大抵是在她心中,王皇后只是一个可怜的母亲吧。
郭圣通低下眼帘忙着心乱如麻时,韩彦和刘秀已经到了跟前。
都是太学学生,哪怕之前并未见过,一经介绍便很快相谈甚欢了。
郭圣通轻出了口气,趁着没人注意领着羽年沿着河边继续往下走。
就在半月之前,积雪尚且随处可见。
眨眼之间,春回大地,树梢枝头已经开得热闹纷纭了。
思及至此,郭圣通难免有几分感慨。
她和羽年走走停停,走得累了便站在河边赏杏花吹河风。
“无怪乎孔子与弟子上巳日咏而归,春风实在怡人。”
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是刘秀。
郭圣通的手心里立时便泅满了汗,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
“怎么没和我弟弟他们说话了?”
刘秀笑了笑,“上巳节,自然得浴春。”
他的脸部线条明朗流畅,鼻梁挺括,一笑起来更是英俊逼人。
郭圣通被他笑得心底又开始发慌,她强自镇定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后,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上巳节的最初意——情人节。
《诗经·郑风》中曰:“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周礼》也说:“于是时也,奔者不禁。”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郭圣通深呼吸了一口气,极力摒弃掉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河的水该是红的。”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突兀之极。
刘秀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福至心灵地领会过来了。
她说的是巨鹿郡马适求谋反一事。
建兴帝处死了全部涉案人犯,加上被牵连的,足有千人。
这场谋逆大案中唯一获利的只有大司空士王丹,因为举报有功,建兴帝封其为辅国侯。
而千人的滚烫鲜血,确实是能把这河水染得殷红。
他心头沉重,沉默了下来,好半响才说:“他们太急了。”
这是说时机未到?
倘若时机到了,你也是会反的吗?
可,正月说起这个时,你明明还是一副乖孩子的模样啊?
郭圣通喉边一时涌起千言万语来,正待组织一下语言问出口,就见刘秀出声告辞:“韩彦该找我了,我先走了。”
她愣住,完全没有理由挽留他,只能看着他大步流星而去。
越来越快,转眼间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这么着急干嘛?
总不能是有读心术知道她的梦境吧?
郭圣通想不明白,叹了口气,和羽年转过身往回走。
她不知道,刘秀在走出许久后藏在袍袖中攥得紧紧的拳头方才缓缓舒展开。
他烦躁地站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刚才一定是疯了,看着被明亮阳光照亮脸庞的郭圣通,竟然有些鬼使神差地想拿手去理一下她额前的发丝。
那一缕发估计是短了些,从发髻中溜了出来,一下一下地像柳树枝划过他的心间。
心底的烦躁越来越重,他站住重重一拳砸在河边的槐树上。
手指关节处立时渗出血来,火辣辣的疼星火燎原地传遍全身。
奇怪的是,他能感觉到这痛楚,却不觉得有多疼。
他想,疼疼也好,能让他清醒些。
他很喜欢和郭圣通说话的感觉,叫他觉得轻松愉悦。
他以为,是因为这女孩子心地纯膳,像极了他的小妹。
可,他刚刚那瞬间磅礴而出的情绪是什么?
他不是懵懂生涩的少年,他今年二十六岁了。
他喉间滚动了下,拳头依旧攥着,指关节因为分外用力而发白。
他虽然从小就被兄弟姐妹们说性格温柔,但那只是他的表象。
他没有傻到明明喜欢什么,却不去争取。
年龄差个十多岁不是问题,家境相差太多也不是问题…………
“我阿姊和我表兄订婚了,我才不用担心我阿姊远嫁呢。”
这是韩彦见郭况时常说起自家阿姊,便逗他倘若他阿姊将来远嫁怎么办时,郭况的回答。
韩彦和刘秀这才知道郭圣通已经许亲。
刘秀那时心底便涌起些说不出的难受和失望来,他那时还只当是像大姐二姐出嫁时舍不得。
但今天,他看清了他自己。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郭圣通暗生了不能说的情愫。
只恨相逢恨晚吗?
不。
这个小女孩子懂什么呢?
没有她表兄,她便会心慕于他吗?
多半是不会的。
所以早早斩断这不该的心思,也是好事。
*****
这晚,郭圣通又做梦了。
她已经有月余没入这缠磨的梦境,一时间倒没有像往常泛起不耐烦来。
竟还难得清醒地想,见一回刘秀就必定做梦吗?
那以后真是看着他就得回头就跑了。
发白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各种不知名的昆虫呢喃着,植物的清香味弥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