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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
李仕明见他刚踏出门还没上轿子,急忙上前拦住:“贾大人,我正找你,还请借一步说话。”没等贾渊反应过来,李仕明已经将他拉到一边,作揖道:“陛下让你我负责赋税及田制之事,有件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思前想后这难题朝野上下只有贾大人能解,特来请教。”
贾渊听得很是受用,抬手道:“李大人请讲。”
李仕明道:“圣祖519年乾王平定内乱后,曾令內史清丈过全国公田的数量,时隔多年,当年的数字若是均摊到现在在编的农户人丁头上,每四个人分得半亩还不到,这事贾大人怎么看?”
贾渊听了,脸色顿时一沉:“李大人问这作甚?”
“我是怕我若不问问贾大人,陛下哪天问到我,该如何答呢?”
贾渊黑着脸道:“咱们管的是租税钱谷,你管什么清丈土地,多管闲事!”一甩袖子,掉脸就走了。
李仕明看着贾渊的轿子摇摇晃晃地走远,对先前一些疑惑已经心中有数。
九月初他递了本奏折给苍涟,第二日上朝苍涟对他奏请之事只字未提,接连几日,李仕明终于按捺不住,这一日来到太和殿外求见苍涟。
苍涟偏偏颇为忙碌,从卯时开始,一拨又一拨的人在太和殿进进出出,李仕明等了整快一天,傍晚才被叫进去。
李仕明进了大殿俯首跪在地上,苍涟却道:“饿了,咱们吃点东西。这是御膳房做的枣泥糕,寡人很喜欢,你也尝尝。”说着叫人送了一盘热腾腾香喷喷的枣泥糕到李仕明面前。
李仕明谢了恩赐,心不在焉地吃着,反复琢磨着该如何跟苍涟开口,枣泥糕吃到嘴里也没吃出什么滋味,苍涟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苍涟吃完将盘子放在一边,对李仕明说道:“寡人知道你为何而来,但你的奏折上来之前,贾渊先参了你一本。”
李仕明微怔:“贾大人参臣什么?”
“他参你不顾本职、玩忽职守,放着该做的不做,去管别人衙门的闲事。”
李仕明苦笑。苍涟目视李仕明,问道:“你去问他清丈土地的事了?”
“不错,臣是问了他清丈土地之事。陛下,圣祖519年先王平定内乱后,百姓流离失所、户口迁移,东部田地大量荒芜,无人耕种。战后国库空虚,先王下令将各地官员、地主、官绅拥有的私田以外的荒地全部充公为公田,分配给百姓耕种,农户向朝廷交纳租税,以充盈国库。如今37年过去了,朝廷可控制的公田越来越少,几乎都被官员和地主大户巧取豪夺转为私田。外加人丁增长,当年的数字若是均摊到现在在编的人丁头上,每四个人分得半亩还不到,朝廷实则无田可授!老百姓没有田,如何交税纳粮、如何吃饱肚子呢?”
李仕明观察苍涟,见并他无打断的意思,继续说道:“没有土地,农户只好依附当地大户变成佃户,每年交的租子比课税还要重十几倍。最让人忧心的是前年朝廷下旨扩充军费,各地地方官府打着这个旗号,却私下用各种名目摊派,杂税林立,导致民间赋税的征收极其混乱。外加现在不许私市买卖,陛下,百姓闹事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长此以往,国库充盈但人心皆失,减少赋税、缓解民怨才是当务之急!”
李仕明最后一个字刚说完,苍涟抓起面前茶碗就冲他砸了过去,青花瓷的茶碗在李仕明跟前的地上被摔得粉碎。
“不是天灾是人祸,你这是说寡人昏庸无道、治国无方?”苍涟脸色铁青:“你以为这朝堂之上就你明白?自作聪明、危言耸听、搅乱人心就是你!寡人告诉你,税一钱都不能减!”他拿起御案上一本奏折,摔在了李仕明身上:“你写的东西自己拿回去,好好看看,想清楚了再来回寡人!”
李仕明一声不响拿起自己的奏折,缓缓起身:“是。”他正要往出走,苍涟又道:“贾渊参你参得没错,罚你三个月俸禄,接下来你手头上的事交给贾渊来办。从明天开始你就去谨言阁,跟着那里的学士编撰《史稿全库》去!”
李仕明走出太和殿,微凉的夜风吹来,吹开了他心中的疑虑:苍涟的态度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无论苍涟心中作何想法,但他暂时是不会动那些人的了 — 那些握有大量私田、掌握着国家命运的重臣、官绅和地主大户。
连贾渊这样的文人都抵制清丈土地,那么在他名下到底有多少在册、不在册的田产在收租,那就无人知道了。
而像贾渊这样的人又何止数千计,不重新清丈全国的土地,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就是一本烂账,而这本烂账下那些中饱私囊的人带给这个国家的将是无穷的隐患。
但苍涟现在选择视而不见,这是李仕明看得清楚明白的。
☆、第一百章 编年史册
李仕明奏请重新丈量全国公田并酌情减免百姓的赋税和徭役,被苍涟驳回。
苍涟不但因此禁止他插手流民安置及公田分配的事,最后还把他放到了谨言阁编撰《史稿全库》。这件事成了朝中茶前饭后的闲谈,贾渊等人拿他当笑话来讲。
这些话当然会传到李仕明的耳朵里,但李仕明并没有放在心上:需要他放在心上的事情很多,等着他去解决的难题也很多,而这些事多半关乎他的兄弟、朋友和他心上的人,相比之下旁人的流言蜚语和恶意中伤并不算什么。
这世上就算生死此等大事,只要未及己身,都不过被人当做笑谈,谈完便忘了,何况一个笑话。
况且,李仕明自己心知即便结果如此,但若重来一次,这份奏折他还是要递的。
苍涟是个杀伐决断、洞察秋毫的君主,李仕明明白他不肯减税背后的用心:那些人支撑起了东陵庞大的经济体系,难以撼动,动他们无异就是动王权。
土地是历朝历代横亘在百姓和朝廷之间的一个顽疾,即便一时半刻无法彻底解决,但民心是需要安抚的,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苍涟毕竟是天子,脱不开历代君王的桎梏:他站得太高离百姓太远,那些被粉饰后的奏报让他看不见民间的疾苦,这是让李仕明最无可奈何的事。
所以这事急不得,他也就不急了。现下唯有静待,静待一个让朝廷有所动作的时机。他预感到一场暴风雨正在民间酝酿,很快就要来了。
九月中旬圣旨下来后,李仕明就开始在谨言阁编撰《史稿全库》。
每日跟史料古籍作伴,外加谨言阁的修撰学士都是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究,李仕明远离朝堂纷争,乐得清闲自在。
但他正式接手后很快发现,《史稿全库》就是东陵国的《永乐大典》,从收集、校对、审阅到最后纂修,是个极其浩大的工程,没个十年八载的完不成。
李仕明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刚开始有些发懵,心想:“难不成我这辈子就要在这里编撰书籍了?”但他很快也想开了:写一辈子书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上天注定我李仕明要做个编书人,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人若总是能自我调节、平心静气地看待事情,收获往往要比时常心烦气躁、欲求不满的人多些。
既然一时半会施展不开,李仕明干脆暂时将朝堂上的纷杂之事抛在了脑后,开始一心一意地编撰《史稿全库》。
编撰《史稿全库》要将东陵国的历史从头到尾细细地了解清楚,作为编撰的院士之一,李仕明因此有机会接触封藏的皇家文献。
读书做研究本来就是他最喜欢做的事,从此李仕明如饥似渴,像挖开了一座宝藏,他从圣祖开元年间开始,顺序往后一年一年地看下去,不分昼夜晨昏,看得昏天暗地。
就在此期间,他发现了件不寻常的事。
东陵国历史按照年份,每年都有一本编年册子记录当年发生的重要事件,但李仕明却发现圣祖520年的编年册有两本。
他通读两本后,发现这两本编年册唯一的不同,是其中一本中多了一段话:
“受密诏诛……,事泄,令逃之。月廿三,夷其三族。”
从字面意思来看,记录的是当年大内奉密诏诛杀某人,却被那人逃脱,但这人的父族、母族还有妻族三族却尽数都被诛杀了。
能够被记载在编年册中,显然那人是一个重要人物,但偏偏名字被抹掉了。编年册中出现这种涂改很是蹊跷,李仕明好奇之下,拿着这一处去问谨言阁大学士徐暮秋。
这位徐大学士是圣祖503年生人,如今已经年过五旬,花白胡子一大把,但眼不花耳不聋,脑子清楚、精神矍铄。
他只瞥了李仕明手中的册子一眼,脸色立时沉了下来:“不是让你参照五年后新编的撰本写,这一版记录不实,不能作为参考!”
李仕明一时费解:“五年后?先生是指哪一年之后?”
徐暮秋“唉”了声:“就是圣祖524年先王下旨,叫重新编写的那一版!之前跟你说的难道你都忘了?这半个月来你做的那些笔记若是掺杂了旧书的内容,那就都得重新写,不能做数了!”
李仕明忙道:“学生是参照新编撰本写的,请您放心。可是学生不明白的是,既然编年册重新编过,为何还留了一本旧的?”
“当年谨言阁就因为这编年册出过事,换走了一大批院士,想是当时落了本旧的下来,你既然看见了,就赶紧扔了吧。”不等李仕明接话,徐暮秋又道,“另外还有一事,我本来要去找你,正好你来了。再过两日就是阅兵大典,陛下要把这次阅兵的盛况编录到全库中,以传后人。我到时会跟太史令魏大人去校场实记,你一起去,也跟着学学。”
李仕明并未听说阅兵之事,乍听之下有些意外,但随即道:“学生知道了。”
徐暮秋颔首,就在李仕明转身要走的当口,忽然叫住了他:“那本旧的编年册不要扔,要烧,一页纸都不要留,明白么?
“是,学生明白。”
这日李仕明早早回到听雨斋,淮胜见他今日回来这么早,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