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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近日心神不宁,多是有事郁结于心,许是段樵多嘴,久而久之只怕会成病症。”必勒格近日常常烦乱,段樵母亲为蒙古人,父亲汉人医师,因此他也略通汉家医术,此时方为必勒格看过脉象后如是说。
自从去岁往南方朝觐,便常常有那样一个挥舞着手帕的影子在梦中萦绕不去,必勒格行事阴狠却是被这长久的梦境弄得柔肠百结不知其所以然。襄阳郡主刘如缨,出生时彩霞满天便预示绝非凡品,在这点上,蒙古人比汉人更加相信天降祥瑞。必勒格去年在南朝金銮殿上吃了那小姑娘的憋,以他从不服输的心性,早晚都是要讨还回来。
“段樵你有无喜欢过谁家姑娘?”
一旁正在收药箱的段樵一愣不知说什么更加好些,汗王自做王子时便是从来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突然问及这样一句着实把人吓一大跳。
“大汗早到婚配年龄,只是操心政事才耽误下来,早该娶一门王妃主内才是,却问在下有无心仪女子却着实是转移话题了。”
“你们汉人说句话弯弯绕绕没完没了,我早就说过有话直言没那么多客套。说白了吧我就是看上皇帝家那个小郡主了,她尚年幼定是还未许配人家,还不信我蒙古王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位子还配不上她的身份。”
“大汗英明,此计不愧一箭双雕。”
必勒格不知何意,道:“段樵且慢慢说来,怎的就算一箭双雕?”
“十四五岁的姑娘家怎么可能没有心爱郎君,那襄阳郡主刘如缨心仪之人正是她父王府上的习字先生,山庄公子陆知恩。”
斜靠在宝座上星眉朗目的青年轻叹一口气,手段一向阴狠惯了,心下一凛竟生出惜才之心,半晌才开口:“一箭双雕么?可惜了这陆公子还要为淳王爷运筹帷幄,若是为我蒙古所用便不会是这结局。”
“陆知恩当年下山来即是孤注一掷,不想这百毒不侵的人也有软肋。”段樵轻哼一声道,必勒格听出其话中有话一语双关,却也是不予置喙。多年主仆心意相通,段樵感叹他家汗王总是不时流露出妇人之仁,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襄阳郡主我是志在必得,段樵可以联系岳峦那边传话了,还希望我们精明强干的太子殿下一力促成此事才好,这样的买卖,他们应当愿做。”
陆知恩微笑观瞧锦盒里的白玉簪子,簪头雕琢桂花精美绝伦,桂花一向是王府上下最喜爱的花朵,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盛放时节满园芬芳沁人心脾,梅应妒菊应羞。虽说南安山年年盛产玉石,师父为这簪子拿出这样好水头的白玉,又重金聘请江湖巧手匠人也是花下血本。师父传话过来,山庄公子陆知恩名噪一时,即便普通人家姑娘也应当配上一份好的聘礼,更遑论襄阳郡主这样的天家女儿,那必须是世间孤品无价之宝才可以。
虽然互露心迹,但许是上元节时的爆竹声太响,陆知恩自那日踏进王府大门胸口便如坠大石般钝痛不已,又有团团黑雾使人不敢睁眼。阿蛮好容易将公子身子调养得好些,见到此情此景着实紧张的要死,又是按摩又是施针的在床前捣鼓许久,一直到五更天才在公子再三催促下稍睡一会。陆知恩病势容易反复不定,这个最是让阿蛮害怕,因此时时不敢让他离了自己目光,只此一次却真的旧疾复发。见自家公子身上难受,阿蛮的心也跟着疼的不行,她喜欢公子,但不是如缨的那种喜欢,因此确实不知原因为何。
于是求娶如缨的事情便是一拖再拖,入秋了陆知恩身体将养得好很多之后,才鼓起勇气主动去同知堂见了淳王。陆知恩为表诚意特意穿了件藕荷色云纹衫子,本来皮肤就偏白,这一身行头更是显得干净利索,气色也好很多。阿蛮为自家公子整理衣衫,嘱咐他无论成功与否均不可心内郁结不得开解,心中却隐隐不是滋味。
陆知恩独自走在通往同知堂的小路上,累了便停下略休息会儿,藕荷色的长衫公子行进在树丛间好看的如同一景,身侧经过的王府下人们纷纷向他行礼,陆知恩尽皆微笑还之。只是这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走几步都要喘息的身体状况,却一瞬给他带来隐隐不安。他的小姑娘,可是要随他受苦了。
淳王刘焕今日朝堂上心绪烦乱,这会儿正在园子里舞剑,剑势如虹划破天穹,一旁王妃采蘩正弹琴相和。见他独自从修竹园行走过来,淳王便只着一身劲装出门迎接,道:“本王说过知恩身体欠佳有事便叫本王过去即可,怎么又亲自过来这边了?”
“几日不见殿下,殿下功夫又是精进许多,方才那剑势,知恩已是多年不曾见过,可想殿下为此也一定费了许多工夫。”
“知恩却是谬赞了,你是未曾见过坪儿的剑术,北府军士剑锋个个可敌千军万马,我这与之相较只能算得花拳绣腿。”
采蘩见二人有正事要谈起身正欲告辞,不料却被陆知恩开口相拦,那苍白的青年人面色诚恳道:“王妃无须回避,正巧王妃也在场,知恩确实有事相求二位。”
说着陆知恩掀开衣袍前摆敛身跪地,双手恭敬奉上锦盒。陆知恩身体刚好,入秋后地面湿冷,方一跪地便觉得双膝刺痛难忍面色一白,淳王见状怕他受不住,想要扶他起来他却执意跪着,只抬首望向夫妇二人神色紧张。
“知恩自知鲁莽,斗胆求娶襄阳郡主,冒昧求二位长辈成全。”
采蘩一旁惊喜不已竟泫然欲泣,女人敏感心性早就看出二人有情,又怕陆知恩久病缠身恐不是福寿之相。她曾问过女儿此事,小姑娘却是比母亲想的更加长远,但也决定飞蛾扑火。既然女儿如此说,做母亲的只等着水到渠成。她忙上前想要拉起面前单薄青年人面露喜色道:“知恩快些起来,王爷与我自是同意的,这地面太凉,你身子才有起色受不了的。”
“采蘩话不要说的太早,知恩但起来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淳王回过身去望不见神情,陆知恩相貌人品俱佳,但他这样的孱弱身体不知何时会发生状况,实在不是缨儿良配。可怜天下父母心,作为父亲的总不会用女儿一生幸福做下赌注。
“知恩懂得殿下之心,我不是命数长久之人,只怕不能陪伴郡主一生一世。”
“并非本王心狠手辣非要拆散你们,王府上下所有人等物件知恩只要喜欢尽可拿去,本王不会眨一下眼睛。我夫妇也早知你二人有情只是忍不下心来,但是缨儿她是我心尖上的宝贝我的掌上明珠,我不能拿我女儿终生去赌未来。”
“知恩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既然殿下将话说得清楚明白我便到此为止,说白了还是知恩无福,此后我便还是郡主的先生,一直都是。”陆知恩胸中五味杂陈,如同被掏空一般再也支撑不得,他自行直起身子正欲起身,跪地太久双膝却是不听使唤般酥麻,一个不意险些摔倒,淳王眼疾手快扶住他身子,胸口绵密的痛感又袭上来,他不由得闭上双眼短暂喘息。沉疴难愈,这样的身体还有什么资格去求得幸福。
“日后知恩若有了女儿,当能明白我今日所说的话,”淳王用力搀扶他起身道,“只是委屈了知恩,山庄好意我府上心领,这样贵重的礼物应该交给适合它的人才好。知恩也是我的孩子,今后若能以兄长身份待我家缨儿,便是感激不尽。”
阿蛮方端着药推门进内室,见陆知恩心口疼得蜷缩在床上浑身发抖,一惊之下将手中器具摔得粉碎,连忙上前帮他翻过身来。陆知恩进园子里褪下外衣只着一件中衣,刚刚接近床榻便一头倒下去浑身抽搐,此时冷汗已经浸透衣衫,他费力歪在阿蛮臂弯里扯住她袖子道:“辛苦阿蛮帮我取一枚药丸来。。。我这样子莫要告诉同知堂漱芳阁那边。。。”
说完这些话,陆知恩便再也没了说话的力气。阿蛮紧紧抱着她身子冰凉的公子,已是满面泪痕。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公子,我们可以不再这样苦吗?
☆、诉衷情
仅仅一月后,蒙古王庭消息快马传至京城,豫北汗王必勒格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执意割让北境城池两座请求与大陈结秦晋之好,以保北境百年太平。必勒格亲派使臣代表自己前往未央宫中,以求娶襄阳郡主刘如缨。太子一党众臣听之皆弹冠相庆,均言襄阳郡主乃和亲最好人选云云,太子虽不方便说话,但他身边人七嘴八舌能言善辩,淳王又是不擅言辞之人,不一会这些人已将一侧淳王说得无法辩驳。皇帝刘深暗暗思忖,虽从内心不舍得孙女远嫁异族,但想到如缨刚烈心性定是不会受狄人欺侮也便放下心来。蒙古使臣得天家应允,自是欣喜而归。
为安抚四子淳王,然亲王职又已是封无可封,皇帝便赐号淳王兵马大元帅以示安慰。名字当然好听,不知者还以为是多大的荣宠,知情者不过呵呵一笑,虚职而已。
如缨开春便要远嫁北境,想来留在京城的日子已不足半年。旨意传至王府,小姑娘哭着求父王再劝劝她的皇爷爷,小女儿两行珠泪落在父亲袍角,令人见之心碎。采蘩在堂内抱着女儿诚心安慰却也早已泣不成声,女儿很快就要远嫁他乡,人生地不熟,水土不服也是一定的,母亲只能利用有限时间最后再好好加以疼惜。
“郡主现下许配人家可不能再到处乱跑了,这样不行的。”如缨挣脱母亲怀抱,牵了平日里的棕红色马儿便身形一跃轻巧跨上去,正欲策马出门,老管家福禄却大步流星而来牵制住她的坐骑。
“禄爷爷快让开些,那豫北汗王既欲娶我刘如缨便应当知道缨儿心性,我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他若因此便不娶我,也不配做缨儿夫君更不配做甚么蒙古汗王。”
马儿嘶鸣着挣脱福禄手中紧紧牵着的缰绳奔驰而去,采蘩跟不上女儿脚步只能眼见她马蹄扬起的漫天尘土。采蘩力竭倚在王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