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缨儿欲为他斟上温热奶茶缓解一天的疲惫,必勒格却将头靠在她肩膀上闭着眼睛休息,令小妻子不能行动。她默默抚着他因疲劳而有些暗黄的脸颊心疼不已,声音轻柔地开口说话:
“大汗起来泡泡脚再睡好吗?缨儿知道你累了一天,洗一洗就好了。”
“过一会儿吧,我想先靠在丫头身上闭闭眼睛。”父子一派,必勒格闭着眼睛时神态与吉达简直别无二致。
冬日的寒风将帐帘掀起一角冷风灌进来,钟灵正巧看到二人甜蜜情态便知趣地走远一些。她的小公主早已经适应了新的生活,这如黄河之水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悠悠岁月啊,如草原上的长歌短调,还是留下了快乐带走了伤悲。
春晖背着何时了前日给他做的一把木头宝剑轻轻揉着爹爹钝痛的心口,娘亲去后爹爹的身子便一直不是很好,病发起来更是骇人。陆知恩缓解过一阵心口绞痛饮下苦药,靠着太师椅扶手默默揉着小儿郎稀疏的头发思绪万千,当年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初识得玉铃,他便是这样稀疏蓬松的头发,发质并不好还有些微黄,春晖这点真是与自己父亲像了十足十。入冬以后一直干旱无雪水,田间地头收成不太好以致京城百姓缺衣少食,连他的药品都有些供给不及,可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应当多补一补才好。春晖已经长大,他今后走向何方一切未有定数,连自身尚且无暇顾及,便将这孩子送去山庄历练历练,也是对彼此都好。至于清兮年纪尚小,他却是舍不得放开的。
“春晖舍不得离开爹爹和清兮,爹爹身子弱不能受累,春晖还要保护您的。”
“清兮有爹爹,爹爹有时了哥哥在身边,春晖放心就好。再说春晖也不是一个人去,琢儿也会陪你一起的。”
萧锦权和春晖一老一小玩的开心,看着这小家伙总是缠着何时了似是有意学武,陆知恩便动了送春晖去山庄的心思。八十多岁的舅舅本来要送他去西北,陆知恩考虑到至亲年纪大了便婉言谢绝,只将这小娃托付给他。可巧平州郡王携妻子小儿到他这园子里来正巧相遇,刘坪也是想要琢儿一同上山受教,三人一拍即合便定下了这件事情。
“他也去吗?哈哈好呀如此春晖便有伙伴了,只是若我想念爹爹和清兮了可如何是好?我去哪里寻爹爹呢?”
“春晖莫要寻我,”陆知恩歪在椅子上被凉风一激轻轻咳嗽起来,腿上的毯子随之掉落,瘦弱残破的身体如水中浮萍一般似随时都要离去,“咳咳。。。爹爹要去做的事情成败一切未定,如若成功当衣锦荣归长安城,若是败了也许便再没有生还的可能。如果能回来,爹爹一定去找我家春晖。春晖已经长大了,只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就是对爹爹最大的抚慰,知道吗?”
六七岁的小孩子听到此处心中难受,已是不忍再听下去,于是自地上捡回毯子重新盖在爹爹双腿上细声言语:“爹爹要做的事情,春晖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看着。但凡以后能用的到我的,爹爹送个信过来,春晖一定二话不说。”
陆知恩见小儿懂事可爱咳喘更甚,吓得春晖连忙一下一下捋着他胸口却不见他有好转的迹象,陆知恩摇着手已经是喘得变了脸色。琢儿自外面蹦蹦跳跳过来找春晖玩耍,顺便在父亲要求下携了孙神医过来将他扶上床榻去坐着把脉。两个男孩子正是最天真可爱的年纪,何曾想到他们的命运,从此便拴在一起,跟着世事风云变幻而随波逐流。
玉铃毓秀夫妇的坟在长安郊外的小山之上,每年清明和二人祭日,春晖都被爹爹带着去祭拜,临行前更不会例外。春晖扶着爹爹刚退了烧的虚弱身体一步步走上山去,跪在父母亲墓前想到以后有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眼泪已经洒满衣襟。
陆知恩自玉铃去后早已经掩了悲伤,其实这几日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还是难受得抚着小孩子碎发蹲下了身子。玉铃用尽一生陪在他身边,亦兄亦友形影不离,相信一定会保佑这个孩子一生平安无灾无难。
眼看着就要开春,等河水一解冻便要北上,流年不利,朝堂之上却是有条不紊。风雨来临之前总是异样的平静,似乎有大事即将发生,陆知恩心中不安,人到中年年华未老双鬓先斑,而前方万事时不待我,想要未雨绸缪已经是来不及的事情。
玉铃一生从不曾为自己活过一天,而他的后代,那样热爱自由的春晖小娃,终于还是让他带上了一种同样身不由己的命运。
☆、鹧鸪天
雪后的大地难得一派安宁祥和之气,景运十七年的冬春季格外反常,京城已经是连着三季大旱而西北雨水充沛,两地的气候仿佛倒了一个个。月黑风高,吕仪宾凭着身上不错的拳脚三下五除二放倒了几个跟踪他的兵士,行至淳王这边倒也十分顺利,他使劲搓搓双手和脸颊,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春季伊始的西北还是冻得人连连跳脚。
“培儿快些睡吧,读书不是一蹴而就的,否则明日哪里有体力做事?”采蘩慈爱地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越看越是喜欢,若说女儿的活泼好动类似父亲,儿子书生意气喜好舞文弄墨,则更像她一些。这个当年经常喜欢和陆知恩挤在床上促膝抵足讨论朱子家训的小男孩,已经长成玉树临风文武双全的男子汉。采蘩自来到西北水土不服身体不太好,这一年余以来,刘培作为长子长兄,也极懂事地承担起照顾母亲姨娘和几个年幼弟妹的重任。
“母亲身子不好先行歇下便是,我这册书还有几页便读完了,”刘培闻言站起身子将母亲身上的衣裳裹得更加紧道,“培儿年轻体力充沛,母亲不必为我担心忧虑。”
“再铁打的身子也不是这样熬的,你父亲年轻时也是不注意身体,结果现在也是一身的病痛,年岁总归不饶人。”
淳王府上下皆是养尊处优极少离开中原,因此远道而来自然是一路的伤病困苦,又身处流放地缺衣少食。刘培年轻身强力壮,有些病痛咬咬牙也便能挺过去,可父亲年龄渐大身体也在走下坡路,却因此瘦下去一大圈,刘培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刘培在昏暗烛火之下笑得云淡风轻,素色棉衣的袍带飞在早春的凛冽寒风中,全然一派儒将之风:“父亲早年曾上过战场,培儿这十几年岁锦衣玉食功夫也只学了些皮毛而已,仅此一事便距离父王远远不及,又怎会落下那些伤痛?孩儿自去睡下就是,母亲珍重自己身体不必为我挂怀,日后还有含饴弄孙的齐天鸿福呢。”
“又会哄我了不是?你自小这小嘴便比你姐姐还要甜,这样说书本可要放下了,否则我可是不依的。”
“是是是。。。母亲说什么都是对的。。。”
母子二人说完话,采蘩困倦不已便躺下睡得很沉,刘培等母亲已经呼吸平稳后放心掩上门扉离去。西北这边万事不及京城,可是让他们一家受了许多苦,可哪有那样多事情尽如人意,人总是一个习惯就好。
吕熙平听到母子二人讲话便驻足于屋外,正见这当年的齐州郡王大步而来,暗想着若是可成大事,若是这个小舅可以顺利承继大位,以他的风姿必能以仁孝治天下,大陈中兴则指日可待。
“喂。。。姐夫愣什么神呢?这样晚还要过来,莫不是找父王有急事?”
“无事只是许久不曾见面,过来看看你们,顺便有些消息告诉淳王叔。婶母说的不错,郡王可一定要保重自己才好。”
“姐夫这是怎么称呼?我阖府上下皆被削职为民哪里还有亲王郡王之说?这时气阴冷父亲身体欠安已经先行歇下,姐夫有什么话同我说是一样的,我去转达即可。”
吕熙平眼神一转放下心来,原来这个十六岁的少年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父亲身边的左膀右臂,陆知恩眼光果然毒辣,龙生龙凤生凤,淳王府上下皆非凡品。于是吕熙平开口道:“京城暗中传过消息来,多地连续三季干旱少雨土地颗粒无收,长安城有心善的大户人家设棚施粥还是杯水车薪,想来恐怕不是什么吉兆。”
“我朝已经风调雨顺多年,到如今百姓要受这食不果腹之苦,确不是我等愿见之事,父亲远在这边陲地区,只是鞭长莫及了。”刘培话音中饱含深深的愧疚,这十几岁的少年心思,却是如同千斤之重。
“郡王与王叔心系万民,熙平敬佩。只是单枪匹马必不是长久之计,知恩公子已经在来这边的路上,还望培儿告知王叔。”
“先生病体怎能受这风霜之苦,终是我等局内人让先生受苦了。”
想到陆知恩那样孱弱的身子还是要自长安城远道而来,刘培心下说不上是期盼还是不忍。父亲多年筹谋最缺不了的便是陆知恩的助力,世人皆知锦上添花,而陆知恩能做到雪中送炭,该是多么坚定的一番心思。
凉风扬起狮首车驾的侧帘一角,露出车内男子因高烧而异常潮红的容颜,男子醒过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令人见之心痛。陆知恩出门时仅携清兮时了,两名侍女也自愿跟了来。车内温度很高如同三春,而那人依旧穿着极厚的狐裘,腿上还搭着锦被。
“公子昨日刚好的身子,今日怎的又烧起来了?这在路上饮食药品皆是短缺,公子这该要受多大罪?”待陆知恩一阵猛烈的咳嗽结束,何时了命车夫停下车子休息,遂将手探上他额头,却发现他额上温度高得吓人。方才这少年一只细痩小手抚上来的感觉,陆知恩竟一时想到了他远在北境的缨儿。缨儿那边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而最近也已是极少能入梦来,时间总会冲淡很多事,似乎对阿蛮的想念也不再有那样深刻。
清兮窝在爹爹身边心疼地望着爹爹脸上病容,将小手放在他大手中给他力量。小女娇憨可爱,不时一句童言无忌,陆知恩自枕上转头,虚弱目光对上女儿清亮的大眼睛,虽病着心头也温暖。
“其实我这身子还是辛苦时了了,”陆知恩缓缓开口声音仍然是沙哑,高烧之下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