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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糖霜脸上露出明显不赞同的表情，又改口说道：“那就在外间榻上留个人好了，我这里不需要，我要好好的睡一觉，不想让任何人打搅我。”
萧含玉日常都好说话，只是做了决定就不容人置喙，糖霜暗自叹了一声，带着人放下帐幔，熄了烛火，离开了内室。放低声音安排人回去后，亲自守在了外间的榻上。
萧含玉眼睛睁得大大的，静静地躺在床上，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外面显然还在继续清理，偶尔会有点动静传进来。不过她相信表哥一定早就安排好了，过了今夜，这宫里定不会有余孽的存在。
最大的敌人已经被打败了，萧含玉终于可以彻底放下那块压在心间十几年的巨石。已经不会再有人能威胁到表哥的地位了，皇姨夫变成那个样子，不管他愿不愿意，只能将皇位传给表哥。表哥当上皇帝，那她重生的目的便已经达到。
只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些难过，闷闷地发痛呢？
她想起了之前薛佳莹的疯狂，听她话里的意思，东宫已经没有活人了，那表哥的那些妻妾，还有一个不过两岁的小女儿，竟是都遭了她的毒手不成？萧含玉不禁打了个寒战，薛佳莹是有多恨表哥，才会出手这么狠毒绝情。
萧含玉眼前浮现出表哥看着已经气绝的聪儿时的样子，她知道表哥一定很内疚，很难过。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让他第一次体会到当一个父亲的喜悦。可是这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再也不能睁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软软地喊他一声“爹爹”了。
如果换做自已，自已会怎么做呢？萧含玉努力地将自已的心情代入到元晠的位置。
除了流露出那一丝软弱，表哥很快又振作了起来。还有很多大事等着他去处理，他没有时间继续难过下去。但是他的心里一定不会好受。自已要是难过了，还可以哭，可以发泄，他却不能。因为他是太子，别人能看到的，永远都只有他的沉着冷静，雍容大气。
只要想一想，萧含玉心里就一揪一揪地痛。心痛表哥所要承受的一切，心痛他连软弱的机会都不曾有，心痛他永远只能被人依靠，却从来没有人给他依靠。
其实自已是想去安慰他的，可是只要一想到聪儿，她就退缩了。忽然觉得自已没有了立场。
她与聪儿并未有太多相处的机会，对这个孩子，她的心情总是很复杂，因此以前一直避着，躲着。现在想来，自已当时是嫉妒的吧？嫉妒他什么也不用做，就抢走了表哥的关注。可他们是父子，自已再嫉妒也只能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有今天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去救他？
凤仪宫前，她也不是没有机会。她有莲伽的帮助，只要挣脱了后面两人的钳制，出其不意，应该是很容易就从薛佳莹手上将聪儿抢回来的。可是她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当时只是觉得并不太严重，自已还不想太早暴露出来。她总是担心还会有后手，她要留着，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可最后的结果，却是牺牲了一条小小的生命。
萧含玉忽然弹坐起来，心中一片惊恐。表哥会不会因为这个怪自已？是自已的犹豫害得他失去了一个儿子，还是唯一的儿子。换了自已，一定会找害死自已儿子的人拼命吧？
表哥不会找她拼命，但他可以怨她，可以恨她，最后，是不是会渐渐疏远她，不再理她了？
萧含玉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只觉得浑身仿佛坠入冰窟，一片冰冷。刚刚明了了自已的心意，刚刚与表哥互相表白，为什么又要让她遇上这样的事？
萧含玉弯了弯唇，无声地苦笑一声，心头苦涩不已。
第87章 不过是选择
二皇子勾结宠妃毒害皇帝，逼宫谋反的事情不是小事，自然在朝堂上下引起一片轩然大波。
元晠要将深埋的暗线揪出来，要平息朝堂上的震荡，要抚慰好四方守军，避免被敌国趁隙而入，还要救治被薛佳莹下毒的东宫诸人。
一切的一切，让元晠颇有些分身乏术的感觉。除了第二天赶到凤仪宫安抚了一下母后，前后坐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匆匆离开。萧含玉坐在一旁看着他略带憔悴的脸庞，默默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只提了几句让他保重身体。元晠亦是没有多说，只温和地笑了笑，又摸了摸她的头，让她不要多想。
元晠走后，贺兰嘉懿看着不似以往活跃的萧含玉，忍不住有些担心地问道：“玉儿，你今天怎么了？不说不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昨晚她一直待在凤仪宫里，外面究竟发生过什么，她也不过是听人说了几句，更具体的，却是没有了。原本打算向元晠仔细问问，但元晠这会也是忙得一塌糊涂，她自然不好耽误他的时间。
萧含玉沉默了一会，不敢直面贺兰嘉懿关心的目光。要是姨母知道她唯一的孙子是被她害死的，一定会很失望吧？
不过她从来也没想过要瞒着姨母，自已做错的事，就要自已承担起来。
慢吞吞地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得很中肯，言语中并未多替自已辩护。说完以后，便忐忑不安地在低下偷偷地瞄贺兰嘉懿脸上的表情。
聪儿被抓的事贺兰嘉懿是知道的，甚至想要用自已去换回他，只是最后被萧含玉打晕了。凤仪宫的人都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元晠之前过来也只简单地提到薛佳莹在东宫下毒，聪儿没能救回来。她就算伤心，也不想元晠太担心自已，误了外面的大事，因此也并未表露情绪。只是她没想到，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多事。
想起这个苦命的孙儿，贺兰嘉懿默默伤心了一会，也只得暗叹一声与这个孙儿无缘。
余光扫到萧含玉老老实实地端坐在一旁，一副小心翼翼惶恐不安的样子，便明白过来她内心的不安，心下便是一软。
“傻孩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要怪，也只能怪我之前太过心慈手软，没能狠下心来斩草除根，才留着这么个祸害，害了聪儿的性命。”
即使贺兰嘉懿这般安慰，萧含玉还是不能完全消除内心的愧疚。低下头，掰着自已的手指，喃喃地说道：“可是，我本来是可以将他救下来的，是我自已没有尽心尽力……”
经过这一场宫乱，加上孙子的噩耗，贺兰嘉懿也不好过。捏了捏酸胀的眉心，还是将萧含玉搂到了怀里，好好加以劝慰。不然她担心这孩子会钻牛角尖，日后便会成了她心中的一道枷锁。
“你之前不是已经说过，聪儿已经被薛佳莹下毒了吗？东宫死了不少人，其中不乏身体健康的成年人，何况是聪儿这个身体孱弱的孩子？就算你当时抢回来，凤仪宫里也没有太医在，抢回来又如何？聪儿还是逃不过这个命运。”
“是我和你表哥想岔了，把薛佳莹想得太简单。只以为一个弱质女流，掀不起风浪，却没料到她狠毒至此，居然打算将东宫的人全部毒死。幸好你表哥之前将你送了过来，不然，恐怕你也逃不过这一劫。”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再周全的准备，也抵不过老天爷安排的意外。所以你完全不用将这事往自已身上揽。”
知道姨母真的没有怪她的意思，萧含玉心里好受了许多。虽然依旧有些纠结放不开，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埋在贺兰嘉懿怀里吸取了一下温暖，萧含玉抬头便看到她眼底的疲惫。她这才想起，昨晚姨母心里担着事，只怕是一晚都没睡好。于是赶紧站起来，扶着贺兰嘉懿道：“姨母，你也不要多想。虽然……聪儿的事，很让人伤心，你现在更要保重身体，不然表哥一定会更难过了。”
见萧含玉脸上郁色消散了不少，贺兰嘉懿也放下心来。欣慰地笑着顺着她的力气站起身来，慢慢往寝殿走去：“姨母知道了。现在去睡一会，你也乖乖待在这别乱跑，去小厨房做点好吃的，等姨母醒了尝尝你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萧含玉吐了吐舌头，知道姨母这是怕她乱想。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手艺虽说不会毒死人，但也好吃不到哪里去。
不过她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嗯，我和四喜去商量，一定做一大桌美味出来给您尝。”
贺兰嘉懿轻轻一笑，不再多说。这孩子心大，只要劝开了，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自已想通。她如今最大的心病已经去了，唯一值得她牵挂的，也不过是这两个孩子。
将贺兰嘉懿送去休息，萧含玉站在凤仪宫的台阶上，看着天空发了一会愣。
宫千滟倒了，元昱也废了，她最大的心愿也算是实现了。如今，还有什么需要她考虑的呢？萧含玉有那么一会有些迷茫，想不起自已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今天虽然没有艳阳高照，但日光透过白云也不算弱。萧含玉只看了一会，便觉得有些受不了了。低头闭着眼睛揉了揉，眼前还是一片白光。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脚，不想踩了个空，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呲牙咧嘴了一会，萧含玉突然就不想再去深想了。
聪儿的事她有自责，但她也不是凶手。如果表哥怪自已，顶多就当之前空喜欢了一场，从此以后离开皇宫，她可以在外面过得更加逍遥自在。如果表哥原谅自已，他说过的话依然做数，那就开开心心地陪着姨母与表哥在这宫里好好过下去。
不过是选择而已！她不想为了无法挽回的事实，将自已的生活过得一团糟，还要白白连累关心自已的人不能安心。
忽略心中某处酸涩的感觉，想通了之后，萧含玉忽然感到一阵轻松。从地上爬起来，大大咧咧拍了拍灰，蹦蹦跳跳往小厨房跑去。
第88章 真相
元晠端坐在明武帝下首的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对眼前的场景一副置身事外漠不关心的样子。
明武帝青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不知道是被跪在地上的元昱气的，还是因为病体未愈。
元昱瘫跪在地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