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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裴大人安排他们住在这院子里的时候配了人手的,但商雪袖却推拒了。
他们一个戏班子,人家愿意抬举,可自己也当知道斤两,何德何能可以白住人家的房子、还使奴唤婢?
只是因为她这样推拒了,反倒也不好自己找人了,不然好像和裴大人有什么芥蒂一样。
所以从年前到现在,洒扫、烧水等事都是新音社的人自己来做,这样的日子商雪袖以前也是做惯了的,倒没觉得怎样辛苦。
可是不得不说,有人张罗安排一切的确不同。
商雪袖原本以为展奇峰这样的书生模样,一定也和大岳小岳师父差不多。
两位师父就是特别不耐烦琐碎俗务的,他们自己都还要别人帮忙打理呢!就连这次他们二人回霍都过年的行李都是商雪袖这个女徒弟帮忙收拾的!
可没想到展奇峰俗务上极为精通,又不自持身份,帮着管头儿做了几回,商雪袖便将一应除了演戏之外的事情都交给了展奇峰。
毕竟管头儿年纪大了,商雪袖也不太忍心再劳累他,另一方面则是她的新音社在这西都之中太有名了,除了演戏之外大大小小的官员、文士无不争相邀约,请她赴宴的也多,原先是大岳、小岳和这些人打交道,两位师父走后,管头儿便有些够不上了,而展奇峰来了,却正正好解了商雪袖这个难题。
而她自己,顿觉可以拿出更多的时间来整理戏目、音律了,她的第一本音律当时粗粗誊写完以后便交给了六爷,她这边仅剩了最开始的草稿,还想着再完善一些,若六爷同意,可以借着六爷的手经由曲部传扬出去。
又过了几日,终于有另外一家唱明剧的戏班子来到了西都。
展奇峰也慢慢摸到了戏班子运营的门道,便来问商雪袖:“班主怎么看?”
对于这家后来的戏班子,商雪袖是有一点小愧疚的。
新音社来了西都这么久……那个后来的班子,生意恐怕不会太好了。
商雪袖沉吟道:“新音社不能再留在西都了。长期在这儿,对两家都不好,我原本想离开西都,到西郡其他地方走走的。”
展奇峰道:“西郡内还在整顿,春播也快开始了,未必合适。而且既然有戏班子来了西都,西郡其他地方陆续也会有唱戏的去唱了。不然,您还是在西都居留一段时间,唱不唱戏的倒没什么。”
他朝着商雪袖宽慰的笑笑:“我帮着管先生打理班子,这段时间唱戏的收入和上面儿的赏赐极丰厚,班里颇有盈余,就是您自己的私房,也相当的不少,倒不用愁吃喝用度。您在这边会会文,排排戏,过段轻省的日子。等朝廷的局势安稳下来,我再陪着您去上京。”
前面说的都有道理,商雪袖一直在微微颔首,可听到最后一句,脸色略微黯淡了一下,道:“新音社去年才从上京南下,哪能那么快再去上京呢?”
她也不能像展奇峰说的那样留在西都。
新音社其他人并不像她那样把明剧看的极重,所以这一班子人停在一个地方,斗志也会慢慢消磨光,还是带着出去走更好一些。
展奇峰略愣了一下,但他很好的掩饰了过去,道:“既然不去上京,商班主没考虑过去南郡一行么?”
是啊,南郡。商雪袖想:若没有在霍都遇到太子,若国家没有生乱,若不是她坚决的要去石城关,她原本应该去南郡一行的。
临行的时候她知道余班主有意往东边走,徐治也有意去那边,想必现在他们在东郡已经打开局面了吧?
商雪袖眼中不由得露出向往的神色来,大岳师父和小岳师父都出身南郡,那里是文采集萃之地……
展奇峰道:“班主可以从西都返回霍都,休整一下再从霍都南下。”
商雪袖摇了摇头。
六爷曾说过,江南小戏之多,天下为最……想必她从霍都去南郡,六爷不但不会反对,还会特别支持,提供很多的便利。
可是,她却没法面对六爷……
想到这里,各种情感涌入心中,一时间商雪袖难过的透不过气来,她闭上了眼睛。
展奇峰这段时间见惯了她作为一班之主,绝世名伶的气势,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脆弱,她睫毛微微颤动,而眼角处已经沁出泪滴来。
商雪袖睁开了眼睛,偏过脸看着外面,阳光下她的眼睛被刺得难过,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我们直接在西郡南下,然后渡松阳江。”
(第三卷 完)
第187章 南岸桃
松阳江上桃花汛,风送行舟春流急。
新音社未出元月就离开了西都,怕的就是再晚一些赶上松阳江的桃花汛。
这时节寒风仍然凛冽,松阳江西头的冰雪还没融化,河道窄且水流平稳,十分适合行船。
商雪袖站在船头,她很小的时候跟着跑船,对松阳江一年四季什么时候平缓,什么时候波浪大,倒是还依稀有点儿印象。
但难得的像展奇峰这样的读书人竟然也知道。
她看着展奇峰,他站立在船头,一身儿粗布棉袍,两手笼在袖筒里,丝毫看不出什么文雅模样,正兴致勃勃的和掌舵的船工说话,说的是春汛秋汛、两岸几年的旱涝情形和庄稼收成。
这艘船显然不如当初六爷准备的那艘舒适,因为现在一应开支都实打实的出自由新音社自己赚来的银子。真的雇一艘豪奢的船,商雪袖想想也觉得肉痛的很,她终于明白当初齐老班头为什么那么抠门儿了。
前面水流急了起来,那船工无暇再聊天儿,展奇峰转而溜达到商雪袖身边道:“班主可感觉到船速快了许多了?”
商雪袖点点头,因为船速快了,所以从她身边掠过的风感觉也更大了一些,饶是她穿的和展奇峰一样臃肿,也不免有些发冷。
展奇峰走到舱门那,开了门让宋嬷嬷拿了一件斗篷出来递给了商雪袖,看着她熟练的又把自己个儿包了一圈儿以后,笑了笑道:“今年似乎回暖的早,上游冰雪消融的快,这边的水流就要湍急,我看今年桃花汛要提前了。不过这样也好,比预想的要早到南郡。”
他说的不错,不过一两日的功夫,随着水向东流,船只几乎不费力气的顺流而下。
商雪袖再看两岸,南岸已经隐隐约约可看见一片片的淡淡绿烟,粉粉桃红。那桃红还不显著,想是只是结了花苞而已,可想而知,当沿岸这一线的桃花俱都开放时,该是何等的热闹!
展奇峰看她脸上的表情终于露出了少有的雀跃欢欣,还有一点小小的期待,便道:“南岸的桃花是时常被骗的。”
商雪袖奇道:“怎么说是被骗?”
“桃花这种树开的急,只要有一些回暖便抽了花骨朵,再有点春意便会迫不及待的开放。但沿江一带,气候其实时有反复,这一代水汽极大,一旦来了倒春寒就要下一场冰雨。桃花就会被活活的冻在树上。”
他嘴角挂笑,手仍然操在袖筒里:“但树怎么会有记性呢?每年几乎都被骗,有词云,‘冷香凝露,一支冻雪簇桃花’,说的就是松阳江这一线的南岸桃,是南郡著名的一景。”
商雪袖不由得笑起来,道:“这真是倒霉的桃花啊。”便喊了管头儿道:“南边儿景致好,让大家伙儿都开窗透透气,不然都把自己憋闷坏了。”
展奇峰看她来了兴致,也展颜道:“班主不要急,这桃花一天一个样儿呢,如果不急,待到河流平缓的地界儿,南岸那边各几里就有小码头,专供游船停留玩耍,还可以上岸看看。”
商雪袖也终于注意到他一直说的是“南岸桃花”,边转了身,向北岸望去,果不其然,除了一排极细的小树苗以外就是光秃秃的,几乎什么都没有。
展奇峰解释道:“江南本就文人风气浓,前朝尤其喜好风雅,沿岸不怕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种了杨柳桃花,那可不光是你眼见的那一排,里面层层叠叠,好多呢。”
商雪袖却仍是不明白为什么江两边对比如此显著,再说,前朝的时候,北岸那时候难道就不是前朝的地盘吗?何以厚此薄彼呀?
“北岸属于西郡,建国的时候,历经战火。”展奇峰皱着眉头回忆着道:“武帝打下西都时也是从松阳江和陆路两线,两路都非常惨烈。松阳江这路,军船硬攻上岸,上岸之前用了火箭,史书上说,‘如若明昼,十数日仍有余焰’。”
商雪袖心道:原来一把火都烧没了。
随即她的神思又飘远了,殿下这次也是两条线,他和李玉会师于西都城下,想到这里,她发现原来她已经不惧怕和讨厌李玉了,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感谢。
“不过,前朝虽然糜烂,这两岸树植却是有利民生的。擅议一句,武皇帝烧了北岸几百里,才有后面松阳江水患之祸。”
“那南岸呢?”
商雪袖很奇怪为什么南岸为什么反而能逃过一劫。
展奇峰笑道:“听说商班主师从大岳小岳,习学书法诗画,这两位先生出身南郡世家,难道没和班主聊过南郡的事儿?”
商雪袖忽然想起了当时在西都城内,说起那支从松阳江上岸的军队,他们二人十分笃定的说不可能是南郡出兵支持太子……这和眼前这一片仍在寒风中却跃跃欲试要开放的一路南岸桃又有什么关联么?
看着商雪袖若有所思又面色茫然,展奇峰道:“霍都地处三江交汇,都说文气兴盛。其实比起霍都再以南的南郡,还差了不少底蕴。前朝孱弱,可谓内忧外患,民不聊生,本朝的武皇帝出身草莽,但是却是真龙天子,当得起一个‘武运昌隆’的评语。武皇帝先平定了北边儿,最后大军压境,直指南郡——那时候还不叫南郡,叫越州,是前朝越侯的封地。”
可能因为镇日在船上无聊,展奇峰讲起来极其耐心。
西边儿那种险地,虽然损失惨重,但到底被武皇帝硬打下来了,可西蜀文气养到现在,也没恢复过来!皆因当时打下来以后,那边的文人还傲着呢,不肯低头,被杀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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