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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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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妃与三皇子都低下头,避开她有些灼人的目光,其余人也一样。
  唯有承安目光温和,只看着她这样径自光辉,沉默不语。
  “好了,停下吧。”如此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摆手,示意那边停下,带陈薇与王惠过来。
  前不久的时候,陈薇还只是半张脸肿起,到了这会儿,却是整个面庞都发肿,连话也说不出,只瞪着一双眼睛,目光狰狞的看着锦书。
  王惠更是凄惨,一张小脸全然红肿,血丝隐隐,几乎被打烂。
  别人只看得出面上伤痕,只有她们自己在一片麻木的疼痛中感觉到,连自己的牙齿,隐约都有些松动了,脑门里也嗡嗡作响。
  三皇子虽然不喜陈薇素日刁蛮,见她这样,却也不免生了几分同情,本是想着伸手去抱她的,再一看她唇边流出的血沫,难免有些嫌恶,终于还是没有付诸实际。
  “你们入宫之事,本宫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要不是今日撞见,还不知会如何呢,”锦书瞟她们一眼,淡淡的道:“贤妃脑袋坏了,你们也傻了不成,都是大家出身的姑娘,竟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来人,”她微微扬声:“即刻送两位姑娘出宫,各回各家去,拿着本宫印鉴,赏她们母亲一本《女则》,叫她们闲来无事翻上一翻,免得连好好的姑娘都教坏了。”
  这哪里是要教自己姑娘,分明是将陈家与王家的脸面往泥里踩。
  二皇子与三皇子打起来这样的丑闻已经足够轰动,陈家与王家的姑娘若是被皇后大张旗鼓的送回去,可要将这事儿给压住,被长安勋贵笑上三年了!
  贤妃满嘴苦涩,想要开口,却找不到立足之地,指甲狠狠掐进手心儿,却连痛都感觉不到。
  “王姑娘,”锦书目光往王惠身上一扫,语气轻缓:“有句话,我本是要送给贤妃的,现下遇见你,不妨一并说给你们两个听。”
  王惠情状较之陈薇,却是难看多了,勉强她底气不如陈薇,不敢放肆罢了。
  定了心神,她颤声道:“请皇后娘娘赐教。”
  “其实也很简单,就一句话。” 锦书别有所指,看一眼贤妃,轻轻笑道:“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
  “——所以说,晚上出门的时候,千万记得带盏灯笼,别的撞见什么不该见的脏东西,反倒害了自己。”


第51章 抹药
  这句话极简单; 但内里有似乎别有深意; 像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洞,叫人不敢多看。
  王惠与贤妃的脸同时一暗; 笑意都有些勉强了。
  锦书却不啰嗦; 摆摆手,示意宫人即刻送她们出宫; 随即转向贤妃:“三皇子的意思是,那几个内侍,比他兄长的体面还要尊贵几分,贤妃——也这样想吗?”
  贤妃笑的脸都僵了,凝滞中有些酸痛,索性收了素日挂在脸上的笑意; 冷脸道:“区区几个奴才,但凭娘娘处置便是。”
  “母妃!”三皇子正是最要脸面的时候,现下见自己的母亲都不支持自己; 不免变色; 急急地唤了一声。
  贤妃哪里不明白儿子在想些什么,她自己心中的恨,也未必比三皇子少,只是形式不如人,终究只能认输。
  “将那几个内侍带出去; 杖毙!”她死死盯着皇后,一字字道:“都死了吗,还不快去!”
  内殿里早是人心惶惶; 皇后尚在,贤妃也抬不起头来,连静仪长公主的掌上明珠都被打了,自然没人敢跳出来惹人注目。
  几个内侍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锦书半靠在椅背上,窗外日光慵懒的照在面上,有种春日的明媚。
  被贤妃这样盯着,她也不怵,只唇角含笑,淡淡与她对视。
  到最后,还是贤妃先低下头,恨恨的合上眼。
  “贤妃姐姐也别动气,”锦书站起身来,过去扶她起来,笑吟吟的,似乎彼此之间极为亲热:“男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又有什么奇怪的?”
  “说到底,还不是底下奴才挑唆生事,才伤了和气。”
  她肯给台阶,也是让步,贤妃饶是心下不豫,也就坡下驴,顺着说了下去:“二皇子也是极为出众的,前几日我还说,叫承庭多跟着学呢。”
  锦书随之一笑,挽着她的手,亲亲密密的坐下:“可是说归说,奴才诚然不好,他们两个人,也有不妥当的地方,该罚。”
  贤妃今日经的事情多了,到了最后,反倒沉得住气:“娘娘说,想要如何处罚?”
  “兄弟两个在御花园里大打出手,不像话,传出去了,也叫人笑话,”锦书笑意温和:“今日晚了,也没上药,便叫他们歇一夜,明早一起关到宗庙去,叫他们在里面反省两日,传出去也有个说法,如何?”
  宗庙便在正东边,内里供奉皇族先祖灵位,既是关进去反省,自然不会叫享清福,需得在内里跪上两日,不进饮食,只用温水,进去两日,怕得半月方能将养回来。
  两个人一起过去,又是一样的处罚,贤妃还真是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便依娘娘的意思。”
  锦书于是笑着起身:“那便这样定了。”
  贤妃作势去送,被她拦住了。
  已经得了足够的便宜,也要叫对方松一口气,免得鱼死网破,得不偿失。
  这一场风波来得快,去的也快,皇后到披香殿去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势如雷霆料理了此事,手段凌厉而条理,既令人心惊,又令人畏惧。
  王家倒是还好,周氏见着被送回来的庶女王惠,以及那本附送着的《女则》,面上惊怒,心里其实一片畅然。
  她的女儿死了,王惠没能踩着她的尸骨上位,这就足够叫她欢喜,至于那本《女则》……
  谁都知道王惠是庶女出身,要怪,也怪不到她身上去,说到底,还不是叫她姨娘受着?
  周氏看得开,静仪长公主却不成。
  陈薇是她亲生骨肉,走的时候活泼俊俏,回来的时候却伤成这样,话都说不出,还带着一本狗屁《女则》!
  皇后竟敢这样欺压薇儿,当她是死的吗?
  贤妃呢,这样的关头,她也不知道拦着,这个没用的东西!
  将女儿送进闺房去,请了太医之后,她便递了牌子进宫,怒气冲冲的想去寻皇后晦气。
  只是,叫她失望了。
  “不见?”静仪长公主怒的眼珠泛红:“薇儿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兄怎么会不见我?”
  “长公主,”侍女低声道:“宫里传来的消息,确实是这样的。”
  “皇兄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静仪长公主的天都塌了,眼泪不觉流出来:“姚氏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叫他这样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几个侍女左右对视一眼,没人能给出答案来,只一道沉默着。
  她自幼受宠,随驸马外放地方,更是天高皇帝远,也受不到什么委屈,对于人心的觉察自然弱些。
  陈驸马却不同。
  他虽是家中嫡长子,底下却也有几个庶弟紧追着,母亲有生性柔弱,他不得不竭力前行,事事操持。
  加之娶了静仪长公主,更是供了一尊大佛,打不得骂不得需得好生伺候,真的论起察言观色分析世事来,他要灵透的多。
  圣上如此行事,一是为皇后撑腰,二来,也未必没有敲打陈家与贤妃的意思。
  现下细想,当初静仪长公主入宫去,去求陈薇与三皇子的婚事时,圣上应允的未免太过轻易。
  只怕,那时候他心中便生芥蒂,只是陈家与贤妃只顾着欢喜,未曾察觉罢了。
  去看了女儿情状,他不得不竭力将静仪长公主劝下,叫她暂且隐忍,以待来日。
  承安跟在锦书后边,一道回了甘露殿。
  内殿里被火炉熏得暖热,香气淡淡,更是怡人。
  锦书入了内殿,便将身上大氅解下,示意宫人放置起来后,便吩咐人取药膏来。
  承安见她毫不犹疑的往披香殿去为他张目,不是不感激的,可与此同时,心里面却也免不了有些复杂。
  他虽有皇子名分,但圣上素来不喜,到甘露殿之前,日子过得连许多体面些的总管嬷嬷都不如,更别说有人关切,为他出头了。
  可是到了此刻,他静静站在殿内,看她伸手去取盛放药膏的玉瓶时露出的半截腕子,与眼睫在日光下泛着的淡金色的光泽,忽然觉得有些窘迫。
  她将他当成小孩子,其实也没错。
  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庇护自己。
  而他,除去廉价而无用的几句话,其实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她是皇后,是圣上最宠爱的女人,想要什么都轻而易举,怎么会稀罕他那一点可有可无的心意。
  真难堪。
  锦书没有察觉到少年低落而无措的内心,只将玉瓶的塞子取下,低头一嗅,出声唤他:“过来,到这儿坐下。”
  承安神情微凛,将自己心中情绪掩藏起,沉默着到她面前去,缓缓坐下了。
  锦书也不说话,只伸手蘸了膏药,往他脸上伤痕处擦,有意叫他长个教训,也没有刻意控制力气。
  承安疼的紧紧抿唇,只是脸皮薄,更羞于痛呼出声,惹人笑话,便勉强忍了下来。
  锦书看他这样倔强,嘴唇抿的死紧,却不吭声,倒是有些心软,手上的动作也放缓了。
  “杜牛膝的味道。”如此过了一会儿,等她手指落到他额头上时,便听承安这样说。
  “你鼻子倒是好用,”锦书先是一怔,随即笑了:“杜牛膝味辛、酸,活血化瘀,掺在药膏里,也不稀奇。”
  承安听她信口将药性说出,心中不免一动,便抬起眼,顺理成章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这样详细?”
  “二殿下,锦书手上动作不停,也不看他,只低头去,伸一根手指去蘸药膏,再去碰他伤口时,力气却大了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她从不称呼他二殿下,现在这样叫,反倒有一种淡淡的调侃味道。
  “真不知道又怎么样,假不知道又怎么样,”承安也不呼痛,别过头,有些别扭的道:“你认出我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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