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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骊也目露凶光，呼吸粗重，甚至已经想抬手打人了。他们从来没有严重的吵架，更别说吵的这么不留余地。良久，翟骊终于控制住了砸东西和想将她扔下楼摔死的冲动。终于，“嘭”地一声，狠狠摔门走了出去。
明妍拿起一个玻璃杯重重掷在门上，叫道：“走啊，你有种别回来！”杯子摔的粉碎，水流了一地，而外面已没有声音了。
他走了啊，你成功了，他真的走了……明妍呆呆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良久良久，终于失声痛哭了出来。你真的想让他走吗？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孙悟空踢倒了八卦炉，落在人间就成了火焰山。以后或许还有交心的机会，可是离的最近的，就只有这一次。他已来到面前，唯一的一次机会可是她放弃了。人在激动的时候，就是会把所有最难听的话全说出来，毫无退路。殊不知恶言一句三日寒，话说出去就像泼出去的水，射出去的箭，一颗一颗，都钉在人的心上，伤人也伤己，即使拔掉钉子洞也会在，鲜血淋漓，难以痊愈。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么？为什么就是要这么做？
明妍哭着哭着，忽然冷笑起来，抹了抹眼泪，喃喃道：“走就走吧，哈哈，哈哈……老娘泼出去的水连盆都不要，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拼命地笑着，说到最后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眼泪却越掩越多……
夜已深了，泪也已流干了，明妍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身体早已麻木的没了知觉。黑暗笼罩了整个屋子，也将她的身子笼罩起来，令人窒息。空荡荡的房间，四处都是回忆，像过电影一样在眼前晃。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发怔，像做了一场梦。真希望可以醒过来，可是这不是梦，他就那么走了，那么真真切切的，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妍忽然跳了起来。太久不活动的手脚因血脉不通传来一阵阵剧痛，仿佛千万根牛毛细针在扎，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了刀尖上。小美人鱼化而为人时的疼痛也不过如此吧？这痛苦让她清醒过来，明妍擦干眼泪，拖着不受控制的腿，深吸一口气，挪到一边扶着墙站了一会儿。却等不及它完全恢复，稍微能动弹了一点之后，便一阵风一样地夺门而出……
☆、暗夜行
明妍如幽魂一样在街上奔跑，暗夜之中，没人看得见她脸上的表情。她恍惚想起了他来的第一天，也是那么深夜走出去。也是这样的深夜，她追出去寻他，没有找到，可是最后还是回来了。但是这一次呢？她打了两遍手机，一直在响没有人接，大约是扔在家里了。她心里忽然很害怕，话都说绝了，怕依他的脾气，真的从此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忽然觉得只要能找到他，只要能再见他一面，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明妍奔跑了好几条街，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翟骊已经走了很久了，大海捞针，到底怎么样才能找到一个去意已决的人？绝望的感觉渐渐将她包围，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只是空洞洞的。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说出我的悔恨，让我向你道歉，让我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让我陪你……
翟骊可能不会往人多的地方走，再往前就是酒吧街了，明妍刚想折去别的地方，却看见几个男男女女从一个酒吧出来，很开心地挥手作别，三三两两地各自散去，其中的一个胖胖的，身形有点眼熟——是包文山。
包子也看见她了，慢慢走了过来。越走越近，离的还有三五米的时候，终于看清楚了，笑道：“哟？妍儿。你怎么在这，不会也是出来玩的吧？”
明妍一脸的焦急，面上似乎犹带泪痕。包子的玩笑神色也消失了，猜测道：“你在找什么人吗？”
明妍急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男人，个子很高，长的有点不一样，像是草原来的……”语无伦次地描述翟骊的外形长相。
包子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沉着道：“小妍你冷静点，慢慢说。那人是谁？你男朋友？吵架了？”
明妍定了定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包子不再问了，道：“别着急，我陪你找。”他家也在附近，出来玩又喝了酒，所以没开车。
明妍连连点头，如迷路中看见了灯塔，溺水中抓住了稻草。这个时候看见了熟人还真好，她不用再孤立无援，哪怕有个人可以说说话。
两个人一条条街地走，公园广场，饭店车站，能找的地方差不多都找遍了。暗处影影绰绰，树影假山静静无声。亮处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喧喧不绝。可是不论什么地方，都没有那个人半点影子。要不是还有包子在旁边安慰着，明妍真的快要发疯了。真有点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绝望。
眼看越走越远，包文山道：“小妍，冒昧地问下你们……住一起吗？”
明妍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包子却似乎轻松了下来，道：“那我看你不如回你们家看看，说不定他已经回去了。”
明妍喜道：“真的？”
包文山点头道：“嗯，你看你这么无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扎也找不到，不如往回走走，一边走一边想想他可能去哪了。”
他说的有理，明妍点点头，又望了一眼小吃街，还是没有。末班车好像还在，和包子一起，坐了几站车回去。
到小区楼下，包子却停步道：“你上去看看，他回来没有，我就不上去了。要是回来了你给我发个微信就行。”他是为了避嫌，怕万一人回来了，被人家男朋友看到不好，再给人家两个人引起误会。
明妍理解包子的用心，他这人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但是总是在这些细节的地方想的很周全，很替别人考虑。明妍感激地点了点头，一个人走上楼去。
又是这种心情，好像他来之后她第一天去上班之后回来的时候。又是装在盒子里的猫，没打开之前，永远不知道他在不在，一半对一半的希望。
这一次却落空了，屋子里和她走的时候一样，一片漆黑。打碎的杯子还散落在地上，水迹却已干了不少——翟骊没有回来。
明妍失魂落魄地又下了楼，一出去包子就迎了上来，道：“没有吗？”
明妍沮丧的点了点头，缓缓坐在了台阶上。
包文山想了想，似乎下了决心道：“算了，我陪你上去等他吧。”大不了好好跟人家解释，也许还能劝和劝和。
明妍摇摇头道：“你回去吧包子，真的……这么晚了。我没事，我想在这等。”
包文山也叹了一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我哪能眼睁睁看你一个人在这等，万一该等的没等来，再出点事怎么办？”一脸深沉道：“我这个人就是心太软啊。”
这种时候他还是这么乐观自嘲，明妍不由被逗笑了，但只是淡淡一笑，转眼又回复了那个表情，抿着嘴唇，垂头不语。
沉默了一会儿，包子清了清嗓子道：“咳咳，那个……明妍啊，你能不能稍微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他并非八卦，只是想让她说说话。
明妍还是沉默不语，包子又道：“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啊，你别误会。”
明妍叹了一声，道：“包子，你还记我卖你得那颗狼牙么？”
包文山点了点头：“啊……”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难道跟那人有关？
明妍点了点头：“那个，就是他给我的。”
包子脱口笑道：“哎呦这哥们儿可以啊……”看见明妍的脸色，讷讷干笑道：“内什么……sorry啊，你继续。”
明妍道：“他是……做马术教练的，几个月前认识的吧，帮过我很大的忙。”
包文山心下诧异，听这个意思，两人似乎还不是男女朋友。那是什么，合租？而且她原来好像有个男朋友的，叫什么小方的，可是很久没听他提了，难不成是吹了？
包子道：“那你俩到底啥不正当关系啊？”
明妍头埋的更低了，声音闷闷的道：“我也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的，可是那人伤他了，但……还是很爱的吧？他今天说想回他们以前的地方找她了……”
包子沉默了一下，忽然道：“你们不是睡过吧？”
明妍捧着脑袋，良久轻轻点了点头。良久，包子痛心疾首道：“唉，那还能怎么办……”又有些促狭道：“几次？很多次？喝酒了？走心还是走肾的？”
明妍哭丧着脸道：“你有完没完啊，能不能不要问这个。”
包子神色还是那样，一半认真一半玩笑，道：“妍儿啊，我得说你一句。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滚一次还可以说是酒后乱性，睡的多了，就真不是那回事了……其实酒后乱性也是胡说八道的，没有人会醉到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真醉到那个份上，站都站不起来，早睡死过去了。”
明妍道：“你倒是很有经验啊。”
包子贱兮兮地笑了，道：“所以，哥从来好女不睡第二遍，哈哈。”笑了一笑，又平静了神色，道：“我就这么一说，你也随便一听，别太放在心上。”
明妍微微一笑，想起那个荒唐沉醉的夜晚，果真如包子所说，闭上眼还在眼前浮现。男女之间的事，真是再没人比他知道的更清楚了。
沉默了一会儿，包子又道：“那你和那个小方……分手了？”
明妍点头，包子道：“不会是因为他吧？”
明妍皱了皱眉，转过脸道：“别胡猜啊，不是。”
包子见她不喜欢说这个，于是转移了话题。两个人聊聊天，有一句没一句时间也会过得快点。明妍有些心不在焉，虽然说着话，可总是望着远处。
已经十一点多了吧？明妍似乎有些支持不住了，本来就跑了一个晚上没吃饭，昨晚又写稿写到很晚，很久没睡觉了。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是晚上还是很冷。她出来的急，只穿了件薄风衣，让风一吹，冷不丁一个激灵。可是依然强撑着精神，怎么劝也不肯上去。
包子道：“小妍，你别着急，肯定会回来的，你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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