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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就是那个爱德华·威特伍德?!”这位教士看爱德华的眼神倒不像是在看一个侍从,更像是一头独眼巨怪,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这、这可真是……真是……”
教士似乎很想说出某个名词来,但是想到这种盖棺定论的话自己根本没有说的资格,就只得强迫自己硬生生塞了回去,无比郑重的接过了那封信:“请二位随我去东塔楼的祷告室暂时等候,我这就去通禀大主教!”
……圣堂东塔楼的祷告室并不宽敞,空荡荡的房间内只有几排长椅而已和一个祭坛而已,光辉十字的大理石雕塑就这么摆放在空无一物的墙壁上,斜侧着从百叶窗外映射进来的阳光照耀在上面,少了一份威严,却更加庄重,令人心生纯净。
爱德华和韦伯就这样坐在长椅上等待着,尽管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等到了眼前,小教士依然紧张到浑身颤抖,他很清楚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将会有一场审判,来决定这神迹是否属实,而如果不属实的话……
韦伯看了一眼身旁的爱德华,黑发少年的表情依旧是那么淡定从容,仿佛没有任何可以去担心的事情一样,安静的像是在午睡。
小教士艰难的吞咽着口水,目光越来越决绝——爱德华他是背负了光辉十字恩典的人,他的身上背负着光辉十字赠予的使命,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死,至少……至少绝对不能因我而死!韦伯紧紧攥着拳头,甚至忍不住低下头,双手合十祷告起来。
“赞美光辉十字,赞美一切!”无比苍老的声音带着喜悦的情绪推开了门走进来,爱德华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一个身形高大的老人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十分瘦削,花白的头发稀稀疏疏,就连胡子上也没能留下一点点黑色,脸上的皱纹和眼袋让他看起来很是疲惫,却有一双纯净的眼睛。
跟在老人身后的除了刚刚那位年轻的教士之外,还有一名腰佩利剑的中年人,眉目狭长仿佛是黑夜中的枭鹰,身上的教士长袍明显和其他人不太相同,更像是骑士们的罩袍,黑色的腰带紧紧扣在身上,仿佛一杆长矛立在老人的身后。
然而韦伯却没有爱德华这么悠闲的心思去打量来的人,几乎是刚刚看到那位老人他整个人就傻愣在那儿,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盯着老人的脸:“主教大人,您怎么会在这儿?!”
“注意你的称谓!”那位佩剑的中年人冰冷的目光立刻钉在了韦伯的眼睛里:“你站在圣堂之内,难道还……”
“站在圣堂之内,我们也都是光辉十字的仆人,我亲爱的好友伯多禄。”老人伸手拦住了中年人,面色温和:“难道我们的身份在光辉十字面前,还会有高低之分吗?”
“当然……不曾有过。”被称作伯多禄的中年人双眉一皱,却也坦然的点了点头,略微低下头,背起双手退回了老人的身后。
“咳咳咳……这位便是来自海牙堡的教士韦伯·亚历山大,他身旁的那个就是据说身受‘神迹’的爱德华·威特伍德。”一直站在后面的那个年轻教士赶紧走过来,清清嗓子为双方介绍着:“负责这次裁定的,便是光辉十字在世间的第一仆从,大主教卡斯特罗,以及首席枢机主教伯多禄大人。”
“啊……请、请恕我无礼,尊敬的卡斯特罗大主教!”这才反应过来的小教士赶紧匆忙的道歉起来:“我只是不小心认错了,绝对没有任何不敬的……”
“这个没有关系,因为海牙堡的主教是我的亲弟弟,两个垂垂老矣的朽木摆在一起,认错了也实属正常。”老人摆了摆手,十分疲惫的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年轻的教士赶紧走上前去搀扶着:“事实上,早在你来之前他就已经写信过来,告诉了我们有这样一个奇迹。”
“他声称,有不少教士声称,这个神迹是光辉十字赐予所有人的恩典,是一个福音。”老人看似随意的,将目光来回在两个人身上摇摆着:“也有不少人说,这仅仅是一个谎言,一个为了隐瞒事实真相,而精心编织出来的谎言。”
老人的声音缓慢而又悠长,没等他说完,小教士韦伯的脸就已经激动的涨红了,反倒是爱德华依然面不改色的坐在那儿,仿佛刚才说的事情和他无关一样。
“接下来就是你的职责了,我亲爱的伯多禄。”老人那悠长的声音落下,腰佩利剑的中年人便大步走上前来,冰冷刺骨的目光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小教士韦伯。
“按照你们编纂的那个故事,是你在为这个小侍从祈祷了整整三天三夜,然后在第三天的清晨,他死而复活了。”伯多禄大步大步走上前来,每一步都无比的坚定,沉重的靴底不停的敲打着大理石砌成的地板,在空旷的教堂里不停的回响着。
那脚步声无比的沉重,像是在拷问着灵魂的钟声,仿佛每一下都砸在了韦伯的心口上。爱德华默默的瞥了一眼那位佩剑的中年男子——对方显然精通这种特殊的“技巧”。
空旷的房间,厚重的靴子,还有带着特定长度的踏步,都是为了形成这种充满节奏的回声,不停的向他所选定的目标心理施压。
“告诉我,韦伯·亚历山大教士,你是怎样获得了连光辉十字在这个世间的首席仆人也未曾获得过的力量,让你能够施展出如此的奇迹来的?”踏步声依然没有停止,韦伯的面色也越来越苍白,就连那些许的血色也在不停的褪下。
“啪——!”伯多禄突然停住了脚步,右脚猛然踏在了地面上,双瞳怒张,朝着小教士大喝一声:“告诉我!”
“我、我……我无法告诉您。”韦伯浑身颤栗,右手却死死的按在了爱德华的肩膀上:“因为我根本就不曾拥有那样……伟大的力量!”
“所以,你承认那是个谎言了?”伯多禄冷笑:“你承认这一切都是你编造出来的?”
“不,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和我无关,也和爱德华·威特伍德无关!”虽然口吻依然恭恭敬敬,韦伯却没有低着头,而是正眼平视着这位对自己而言,高不可攀的首席枢机主教大人。
“这一切,都是光辉十字所降下的神迹。”
第五十二章 光辉十字,永恒之城(四)
作为一名接受过正统光辉十字教义培养的教士,韦伯·亚历山大对于那些历史上所有谎报和捏造神迹的人是什么下场,他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自己绝对能让爱德华背上那样的罪责,不仅仅是因为这一切都是事实,是光辉十字所降下的恩典,更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朋友……一次一次,保护了自己的朋友。
爱德华·威特伍德是被光辉十字从星空神国重新召回到人世的,他的身上背负着光辉十字的使命,韦伯对这点深信不疑,所以……这次轮到我来保护他了!
“这一切,都是光辉十字所降下的神迹。”小教士激动的心情剑尖冷静了下来,依然是那么恭敬顺从的回答着首席枢机主教的问题:“正如枢机主教大人您所说的那样,我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教士,一个光辉十字的卑微仆人,高贵的仅仅是我所念出的光辉箴言——是光辉十字降下了此等神迹,也仅有光辉十字能够降下此等神迹!”
伯多禄的表情愣了一下,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他发现这个看起来孱弱的少年教士仿佛变得高大起来了。但是仅仅这么一瞬间的情绪波动还不足以动摇他的内心:“但是你声称,是你向光辉十字祷告,才降下了这等神迹!”
“我向光辉十字祷告,而光辉十字降下了这等神迹——我所做的,仅仅是所有光辉十字的仆从都会去做的事情。”韦伯轻轻摇了摇头:“我的身上没有任何力量——我尊贵的大人,光辉十字赠予我的,仅仅是见证这一神迹的恩典,我是见证者而非施行者。”
“我仅仅是一个教士,但是这一切和这个神迹无关,因为在光辉十字的面前,我们都是卑微的,而这份恩典,光辉十字决定由我来见证!”
韦伯终于松开了支撑在爱德华肩膀上的右手,那单薄而又瘦小的身体顽强的伫立在那儿,丝毫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我向光辉十字祷告,而他决定回应我的祈祷;亦或是他决定由我来见证这一神迹!”
“天哪……他、他在说什么?”站在大主教身后的年轻教士惊诧的面色苍白,他甚至怀疑这个小教士是不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而坐在那里的老人反倒面色无比的平静,沉默着听取韦伯在那里阐述。
“谎言!”面色冰冷的伯多禄主教甚至气得左手按在了剑柄上,大声斥责着那个对自己已经没有丝毫惧怕的小教士:“身为光辉十字的仆人,你怎么敢在这里如此肆意曲解神迹的恩典,难道你认为光辉十字将它的荣光照耀在了你的身上吗?!这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对教义的曲解!”
“光辉十字的荣光照耀所有人。”韦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双手合十虔诚的低下了头:“因为光辉十字是这世间唯一的真神,而只有光辉十字可以降下神迹,难道您不这么认为吗,难道您认为还有别的力量可以施行此等神迹吗?!”
“当然没有!”伯多禄面色铁青,他甚至不敢相信这个小教士居然会驳斥自己,双瞳灌血几乎快要撕裂:“但你所说的不过是在为你那虚伪的灵魂和无耻的举动狡辩,谎称自己看到了这一幕神迹,然后完成你险恶的用心!”
“我想我们不用再进行下去了,这个小教士完全就是一个虚伪的骗子,妄图用他篡改的教义去完成那些恶毒而又卑贱的目的!”首席枢机主教斩钉截铁的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拧过头朝着坐在那里的老人望去:“大主教,我们需要一场审判——只有烈焰才能辨别真金,只有烈焰才能看清虚实!”
瞬间,小教士的身体猛颤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对方说的审判是什么意思,他在海牙堡教堂的书籍当中看到过,从主教的口中听闻过,用以检验信仰是否真伪的最后裁判——火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