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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戟睁开眼道：“是你救了我？”
“正是。”
“多谢。”
“不必谢，我救了你，你给我些什么便是，我们公平交易。”
崇戟盯着少年幽深的紫瞳，不解：“交易什么，是你自己要来救我，不是我找的你。”
紫月笑道：“是与不是都不要紧，你的命原本就是我救回来的。得鬼月姝救命，是你的福泽。”
崇戟眸光大亮：“你是鬼月姝！”
紫月道：“这洪荒天下，除了鬼月姝，谁还有能耐救你？”
崇戟大喜过望，小心翼翼道：“能得神驾相救，崇戟三生有幸，不知神驾所说的交易是什么？”
“帮我抚养这个孩子。”紫月将无双交给崇戟。
崇戟不解，却听他道：“他叫无双，是狼族公主轩辕柔和一个凡人所生。”
崇戟双目陡然睁大，不敢置信，紫月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你将这孩子好好养着，不得有差池。”
崇戟不敢违背，他默默看了眼那孩子，又叫来乳娘将孩子抱了下去。
崇戟才道：“我想同神驾再做一番交易。”
他目光灼灼，带了点阴毒与狠辣，紫月颇为感兴趣：“你想同我交易什么？”
“我想驱策鬼月姝。”
紫月愣了愣，忽而笑了出来，三千大道，茫茫尘世，这般胆大包天不忌后果之人倒还真有。
“你想驱策我，这不难，那么你拿什么交换呢？”
“不论您想要什么，只要我有，都可以献给神驾。”
紫月觉得有趣至极，这人当真知道和谁在做交易么？
他微笑道：“也好，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了。”
崇戟惊喜，可看着紫月的笑意，心底浮上了一层惶恐与惊慌，他后觉地问道：“不知神驾要的是什么？”
“我要什么暂时还没想好，到时再告诉你吧。”紫月瞧着他隐露惊慌的眼，兴致盎然：“你要驱策我做什么？”
“保我妖界万年昌盛。”
紫月负手而站，不假思索：“可以。”
崇戟急速思索着，鬼月姝性情狡诈，他自然有所耳闻，只是这么可怕的力量于他而言是个极度的诱惑，他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而且只要严谨一些，他也做不得手脚：“把你的力量给我，我知道妖的极限寿命不过三千年，我要我和我的后人永生。”
紫月颔首：“只要我在，定保你和你的后人永生。”
“还有。。。。。。”
“还有？”
紫月觉得更有趣了，此人竟如此贪婪？亦或是愚蠢？与鬼月姝做交易，得到的越多失去的更多。
崇戟目光坚定：“帮我消灭狼族。”
“这。。。。。。我做不到。”
“为什么，你不是鬼月姝么？”
“说到底我不过是鬼月姝的分支，一条江和一条溪，你觉得谁更厉害些？我的力量不足以做到你要求的东西？”
眼看紫月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崇戟知道应该见好就收了，便道：“神驾身边一直带着的那名女子是轩辕柔吗？”
“是啊。”
“神驾当真随我驱策么？”
“是。”
“绝无反悔？”
“不反悔。”
“那么请神驾进这座石像吧。”崇戟指着寝殿角落里一尊石像，无面无光，粗糙地很。
“神驾恕罪，我怕神驾突然离开，届时神驾的誓言算不得数，苦的却是我段氏皇族。”
紫月仰天长笑，此人果真狂妄愚蠢地很，他高看他了。
他道：“那么如你所愿。”
紫月将轩辕柔的身体搂进怀中，朝石像走去，崇戟急切道：“神驾这是作甚？”
紫月轻轻抚摸着轩辕柔枯瘦的脸颊，笑道：“你有什么心思我还看不出来么？你将我封入石像，无非是想杀了她，可惜轩辕柔对我而言太重要了，我还是把她带在身边为好。”
崇戟脸色青红不定，却又不敢多言，紫月道：“你做个安排，每月九月初十我和柔儿都要看到无双，倘若他有半点受伤，后果是什么你清楚。”
石像笼罩之下，紫光逐渐暗淡，崇戟仍旧能看到最后一刹，紫月潋滟的笑容，那勾起了他方才碾压下去的一丝诡异的惶恐，总有些不对劲，他不能对紫月提出那般放肆的要求，可是比起将来付出的后果，他更怕现在，没有紫月，他会死，妖族被狼族所灭，段氏落魄，还有什么后果是他承受不起的呢？
他看着自己本来被轩辕靖咬断的双腿，筋骨重塑，慢慢有了知觉，那可怕的惶恐被新生的喜悦冲淡，他有鬼月姝，轩辕靖有什么呢？
轩辕靖的女儿，外孙都在他手上，他有了必胜的筹码。
******
这段记忆不完整，是轩辕柔的记忆，云遮雾绕下那段遥远的时光仿佛是另一个人的视角，另一个人的感喟，另一段人生。
轩辕柔是那记忆之中的演绎者，从不谙世事的慕春年华的豆蔻少女到迟暮晚景的衰老妇人，她的一生绚烂地如黄昏的霞光，然而稍纵即逝。
此后的事萧清流和温画也都知道了，轩辕靖用了某种手段隐藏了无双的身份，将他养在身边，又根据紫月的吩咐，令无双每月九月初十祭拜所谓的平安像。
而紫月的诺言也兑现了，狼族投降，轩辕靖被圈禁妖界，狼族没落，妖族兴盛万年，段氏皇族何等风光。
可惜，这只是交易的一端，另一端是后果。
紫月说过，我会保你妖族万年昌盛。
只是万年而已。
紫月说过，只要我在定保你永生，但只是在他“在”的时候。
如今紫月离去，崇戟和他的段氏皇族会如何？
妖族没落，轩辕靖回到北荒后必定兴兵夺界，此战之中妖族必然惨败。
崇戟一夜之间垂垂老矣，他唯一能征善战，才华兼备的儿子段辰洹死在清河墓园，段辰浩，段辰沣惨死在无双手下，只剩下一个段辰泽，兴不了多大的风浪。
段氏一族，血脉断绝，后继无人！
紫月的承诺，鬼月姝的天罚，无穷无尽。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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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宿敌卷一
紫月每日的爱好便是听南铮报告关于妖界的消息； 每每听了都嘴角含笑，十分愉悦。
南铮不胜其烦，又不敢违逆； 每日兢兢业业去妖都打听些轶事。
比如崇戟如何地恶疾缠身，又如何地受病痛折磨； 如何地以头抢地只为一死却偏偏死不得，回回听到这些； 紫月都喜欢一边兴致盎然地敲着桌子； 一边品着茶，一副人间俗世富家公子的派头。
妖界风云变幻，轩辕靖率狼族大举进攻，不下数日，已有数座边境城池被拿下，崇戟无法理会朝政； 段辰泽登基为妖皇。
可就在段辰泽的登基大典之日； 无双一条血鞭杀进了皇都； 在段辰泽登基游*行皇都时将其鞭杀，给妖族着实添了一桩大乱子； 皇城无妖皇坐镇； 边境又连传沦陷噩耗； 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崇戟眼睁睁瞧着大厦将倾，此时此刻方才想起当年与紫月所做的交易，如今正桩桩件件地要他付出锥心刺骨之代价。
而他竟不知何时会是尽头。
。。。。。。
晴光正盛； 紫月懒懒地倚在栏杆边，手上一只白玉小盅装了些饵食，潭面上围了一圈鱼儿张着小嘴，聚在一块儿翘首盼着他的垂怜。
蓝衣身影入了眼帘，紫月悠悠道：“你来了。”
温画站在他身侧，目光落在水中的鱼儿上，两人具是无言，过了许久，温画才道：“当年你为什么要救我？”
一万年前她冲出十八剑阵时，命已经废了半条，若非轩辕柔将她一路护送至萧清流所在的桃源仙境，她已经死了。
可直到轩辕柔的回忆尽头时，温画才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紫月在背后安排，他安排轩辕柔出现在思过峰，安排她适时地遇见她，救了她。
这是一条千回百转的路，他虽没有亲自出手，温画却看得出来，紫月想方设法地在救她。
紫月扬起个和缓的笑：“因为你是上阕选的人。”
“我和天诛他们不一样，我有自知之明，上阕的确被父神彻底封印了，可是万一哪天他冲破了封印回来了呢？只要他回来，我们都没有好下场，我要做的就是给我自己留一条后路。”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我也不能明着背叛天诛他们，所以这条路走得曲折了些。”
“我曾经算过，不出万年，你会重回碧落，只是上阕对我们已经产生了戒心，未必愿意见我，所以我安排了一条缘契，通过他，我就一定能见到你。”
温画一怔，而后便明白他所说的缘契是何物。
缘契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生来为被鬼月姝感应而存在着。
紫月徐徐道出：“能受我缘契的人不多，当年我原本看中了轩辕靖，一路跟他去了北荒，后来又觉得柔儿更合适些，且，我算到她的孩儿与你缘契颇深，不过她若是嫁给了崇戟，缘契就断了。所以崇戟陷害她将她送去凡间，我就顺水推舟让她和林墨阳相遇。”
温画蓦地一惊，此刻方察觉出他的意思：“你说的缘契莫非是林墨阳？”
紫月轻笑了声：“这事奇怪地很，那林墨阳区区一个凡人，何以受得我的缘契，可事实证明如果没有他，也就没有无双，没有无双，我也就见不到你，那凡人不简单。”
不过无论那凡人是个怎样的角色，他都不感兴趣，有用就行。
温画默了默，又道：“既然如此，你当时为何不和我一起进桃源仙境，也可省去这些麻烦？”
“……因为那桃源圣境不知是何方仙境，是个至纯之地，与我天生相克，我若进了便是死无葬生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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