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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心中一震,不由自主地点头道:“遵命。”
“叫二楼主来吧。”苏云栖蹙着眉沉思,良久,淡淡地吩咐道,“还有,三个时辰以后,我要见女祭司一面,届时不可有人跟随,就在湖边的玄亭吧。”
晚晴轻声应道:“属下知道了。”话音未落,他便如影子一般,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少年红衣如火,迎着长风猎猎飞扬,神色却暗沉而阴郁,仿佛一株栖身在幽寂之处的野草,终年得不到阳光的滋润,虽然年轻却充满了死寂。谁会知道,沙华楼冷漠的二楼主,也曾轻狂,少年心性?他一直快意恩仇,率性而为,直到他遇见了沙华楼主折服于他的剑下,终于望着曾经斑斓的梦想逐渐褪色,曾经热血的青春逐渐远去,一切的往事,都在日日的血腥厮杀中破灭。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统江湖,万丈荣耀的背后是累累尸骨的堆积。
路无铮静立在窗外,眼神复杂地望着自己的上司,面前的这个人,给了他无上的地位与荣耀,那是每一个奔波在江湖里的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可这一切,他又付出了怎样惨重的代价?如今站在孤绝的高处,虽然还未到顶峰,他心中却已倦了,那个峰顶上孤家寡人的武林盟主,又会默默承受怎样难以想象的清冷与孤寂?
他忽然记起,那一日加入沙华楼时,苏云栖望着他叹息着所说的话:“我们这样的人啊,从出生起,就走上了一座高高的祭坛,与世隔绝,渺无人烟,献出的,是自己一生的幸福,换来的,是绝世武功和万人俯首称臣的地位。”
——可是,楼主,你没有告诉我,站在祭坛上的人永远都是寂寞的。他们在高处,就注定要忍受顶峰孤绝的寒冷,摒弃低处微不足道的温暖。
迟疑半晌,他终于轻轻敲门:“楼主,是我。”待得里面人允许后,方才慢慢走了进去。
“无铮,你瞧瞧这个。”苏云栖将摊开在桌上的纸笺倒头推到他面前,提笔蘸墨,将地图上的几个点都重重地勾勒出来,连结成图案,“这像什么?”
路无铮端详着纸笺,沉思不语,良久,才沉吟道:“前年七月,叛军打着“反靖复岱,替天行道”的旗号,起兵太原。这股叛军约莫有二十万人,其中不乏北国各大门派的精锐,这样一支精锐部队出师以来,势如破竹,攻克大大小小整整八十座城池,甚至一度逼近国都长安,整个靖朝岌岌可危。靖军兵败如山倒,前线将士阵亡溃退的消息不断传来,太祖虽为一代明君,仍是焦头烂额,束手无策。直到靖军战神叶天然将军回来,率精锐士兵绝地反攻,奔涉千里,奇兵突袭叛军老巢太原,叛军不得已回兵以自保,叶将军趁机挥师北上,所到之地,百姓出城十里列队迎接,瓜州、临安两城,更是百姓中有异人盗来兵符,打开城门放叶将军入城。”
正文 第45章 尘封眉睫之间其四
虽是身在江湖,谈起威名赫赫的靖朝镇国大将军,路无铮依旧悠然神往,“叶将军天命所授,三月内收复七十九城,包括叛军老巢太原,只剩郑州一座孤城还牢牢掌握在叛军手中。然而,前些日子,叶将军奉太祖密令远赴滇南,就在他离开的时间,叛军勾结洛阳城主段坤,一举拿下东都洛阳。洛阳是天下屈指可数的繁华富庶之地,也是东南沿海一代经济交易运输的必经之地,地势险要,三面环山,拥天堑,易守难攻。叛军掌控洛阳城,不啻于扼住靖朝经济的命脉,不出数月,靖朝自会大乱。”
苏云栖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待他说完,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叛军首领深居简出,十分神秘,但定不是易与之辈,叶天然先前收复七十九城”,他微微蹙眉,沉沉地吐出几个字,“只怕也是对方首领有意为之。”
“景初(叶天然的字)先前也曾怀疑过,但靖军那时士气低落,即便叛军别有所图,他也只能北上收复失地,重振军心,否则,靖军便会溃散愈发不可收拾。”苏云栖叹息了一声,手指压住案上的纸卷不被风吹走,一边皱眉道:
“如果景初的一切都落入叛军首领的算计中,那么,对方的谋略心机实在可怕。如此富于谋略的人,不惜以二十万大军、七十九座城池为饵,引诱景初入套,所图必定甚巨,断断不止这江山这么简单。”
沙华楼主平静如水的眼眸中有忧虑的光闪过,深邃若群星闪耀的夜空深处,他按着眉心,仿佛尝试着唤醒久远的记忆:“我生平阅过的所有人中,唯有一人拥有此等卓远见识。能狠心抛弃眼前利益,他是艺高胆大、孤注一掷的赌徒,为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然而,他气度宏伟,襟怀坦荡,所谓的正道人士还及不上他一根毫毛。”
“谁?”第一次从沙华楼主口中听到如此高的评价,路无铮心中一凛,问道。
苏云栖沉吟半晌,方才缓缓开口:“但愿我猜错了——他与我父齐名,已是方外之人。”他声音一顿,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南华真人赵无尘。”
“若真是他,何以对靖太祖连轻鸿有那么深的仇恨?”路无铮愕然不解。
“你可知他为什么归隐?”不等他反应过来,苏云栖已语气淡淡地接着说下去,“他生平挚爱,遭到靖军底层几个士兵的玷污,拼死不从,咬舌自尽。他曾一人一剑,杀入皇宫欲取连轻鸿的项上人头,却不知何故住了手,旁人还道他畏惧靖太祖的威势不敢下手,现在想来,他是觉得,当初一剑杀死连轻鸿太便宜他了,于是二十年后重新出山,定要让连轻鸿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二十岁时剑挑正邪二道十一派掌门人,名震江湖,就在众人以为武林中一颗新星将要升起的时候,他却决然弃剑归隐,出家南华山一心修道。”苏云栖微微皱眉,叙述,“我父亲曾在他出家修道之后,与他有一场长谈,他曾询问我父,有什么方法可以逆天改命,他愿倾尽所有力量来复活她的恋人。我父有感于他的痴情,却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方法,只好委婉地拒绝他,并赠予他可以保持尸体不腐的优昙婆罗花——优昙婆罗花据说是佛祖的化身,可以度化一切生灵,渡往彼岸,安息长冥。”
“二十年后,赵无尘又出山了,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滔天巨浪啊!”苏云栖面有忧色,喟然长叹,“苍生浩劫!”
“他会不会就是雪鸿?”眼前仿佛已出现了一根线,将所有混乱的线索串在一起,只差最后一步,真相已昭然若揭,路无铮脑中灵光一闪,“雪鸿,雪鸿,不就是当年身重剧毒、离奇惨死的梅妃江映雪和靖太祖连轻鸿的合称吗?赵无尘恨极靖太祖,也要让他尝尝失却挚爱的滋味,于是一手导演了当年的那场惨剧。”
“一定是”,苏云栖淡淡道,他简单地介绍了雪鸿组织的情况:“雪鸿是雪鸿组织的首领,这个组织创立于十年前,但一直到今日,它的脉络才大致清晰:雪鸿为至高无上的统领,是全组织的精神领袖,其下有白茗、紫绡、青烟、蓝岚四大傀儡使,白茗的武功谋略均是过人,是江湖中这十年间唯一能与楼主你匹敌的人物,当然还有叶将军,但叶将军与你是生死之交,断然不会反目成仇。”路无铮如抽丝剥茧般细细剖析局势,说到最后几句时,略微迟疑了一下,“白茗深居简出,极为神秘,或许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不用说了”,沙华楼主断然截住他的话,眼眸里冷光如电,仿佛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凌厉而杀气四溢,他的手指慢慢握紧了朱笔,蓝田玉精雕细琢而成的笔竟在他手里一寸一寸断裂,化为碎片,“我明日就去会会这个白茗。”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半卷的书笺,路无铮瞥见那书笺上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地写着几个字:“云栖阁下:久仰。余途经洞庭,请见朝露护法一面。明日申时,余与紫绡在君山静候阁下、朝露。白茗敬上。”
“楼主”,他震惊地抬起头来,为沙华楼主眼中的冷光和杀气而心惊。楼主素来冷静从容,高瞻远瞩,从未有过这样骇人的怒火——这是龙之怒,龙一旦被触及逆鳞,怒火必将滔天,任何人都无法阻挡!
心底隐隐有种惧意,夹杂着莫名的担忧,沉默良久,他讷讷地问道:“朝露护法年少时遇见的人,就是他吗?”
“也许是。”苏云栖敛眉道,蓦地一振衣衫,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迎着路无铮愕然不解的目光,他微微一笑,“如此做,我们方能制胜。”
“可是,楼主,你……”路无铮震惊道,他迟疑着将剩下的话咽下去,深深鞠了一躬,“遵命。”
残阳如血,血色的楼,血色的天,仿佛也为并肩而立的年轻男女镀上一层血色。青衫与绯衣伴着长风猎猎飞扬,那对男女容貌清丽,气质卓越清新,宛若画中的神仙眷侣。
“云栖,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绯衣女子微微敛眉,撑着栏杆,侧身望着青山剑客,眸中有淡淡的冷光,眼眸深处却依稀有着柔情,缓缓道,“若是紫绡与白茗联手,你自认有几分胜算?”
沙华楼主斜倚着栏杆,望着夕阳影照下,一池洞庭水波光粼粼,晚风吹过,浪花翻滚如千岩,洁白如雪的水鸟伴着斜阳,尾巴在湖中轻轻掠过,不疾不徐地飞着。他默然良久,仿佛在思考着如何措辞,淡淡道:“五成。”
“只有五成把握,你还孤身前去?”舒碧薇冷冷地讥诮道,丝毫没有因为面前的人是沙华楼主而产生顾忌,然而,下一句话却幽幽如同叹息,隐隐夹杂着深深的担忧,“云栖,你这么想把命送在雪鸿组织的人手中?”
苏云栖微微颔首,傲然道:“能够杀死我的人,一定拥有足以与我匹敌的力量”,他眉间一沉,目光深沉如海,落在她身上,“这种力量不仅仅来源于武功,也可能源自内心。”
“比如,雪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