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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香镇虽属乐州境内,但从乐州城前往的距离,较之梁州城前往的距离,却要远得多
陈叫山与侯今春,领着一众兄弟,驱马赶车,一大早便从乐州城出发,直奔桂香镇……
一路疾驰,并未停顿,出发时,东天一片鱼肚白,到达时,却也是阳光灿烂了……
陈叫山向侯今春咨询有关棕货收购的情况,侯今春有一句没一句地接着,陈叫山晓得侯今春心里的想法,也不计较,你侯今春话少,我就话多,我撵撵地问,转转地问,钻钻地问,你侯今春心里再怎么有心思,也还未到不接我话的地步吧?
一路走,一路问与答,抵达桂香镇时,陈叫山心中对于桂香镇棕货之品质,桂香镇棕货对于船帮跑货之重要性,一年当中的生产、收购、销售之时间节点,棕货的分类与价格,等等等等细节,已然有了数……
桂香镇的郑家棕货厂,是卢家船帮的老主顾,也是桂香镇最大的棕货厂
郑家棕货厂的老板郑老二,与骆帮主乃是多年交情
据侯今春说,有一年,官兵在南山剿匪,悍匪逃命至桂香镇之南,为阻断官兵,竟纵火焚山,致使大量棕树被烧,那一年,棕货价格高得惊人,外地客商闻风而动,齐齐赶到了桂香镇,一时间,是有钱无货,供不应求……
但因于骆帮主与郑老二的深厚交情,外地客商缠着郑老二要货,郑老二一再声称,货已出完,再无余货而等到骆帮主前往收购时,郑老二却将骆帮主领入地下仓库里,指着一大堆的棕货说,“看,老哥,货都藏着哩……就算旱得地里冒缝缝,也不能让老哥没水喝啊……咱先上去吃饭,半夜时候,你再运货回乐州城,免得别人扯闲话,我也不好做人……”
基于诸般原因,一到桂香镇,陈叫山一行人,便径直去了郑家棕货厂。
陈叫山的大名,郑老二自然是如雷贯耳,陈叫山的模样,郑老二也在《西京民报》上见过,因而,虽是初次谋面,郑老二亦是热情异常,端茶、上点心、敬西洋香烟,再又招呼厨房准备饭菜时,被陈叫山拦挡住了……
“郑老板,我陈叫山对棕货,并不在行,日后还望郑老板多多关照才是”陈叫山随后又说,“郑老板,可否领我到厂中看看?”
郑老二领着陈叫山和侯今春,进了棕货厂,陈叫山大开眼界除了以往的兜篮、扇子、帽子、棕刷、棕箱、棕垫之外,如今郑家棕货厂又生产出了棕衣、棕鞋、棕柜,以及火笼棕套、饭菜棕盖、棕叶画,甚至还有西式暖水瓶之棕外套……
所有棕货中,棕箱和棕垫、永远都是大头和主力军,但陈叫山细一查看,却发现,反倒是这两样棕货主力军,反倒数量最少,只是零零星星几件货。
陈叫山和侯今春略一商量,便向郑老二问起了今年棕箱和棕垫的存货情况,以及收购价格……
“不瞒陈队长说,今年行情有变啊……”郑老二眉头紧锁,望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棕货,说,“现在除了西北之地,其余各处的客商,都开始喜欢那种小零碎棕货,棕箱和棕垫这些大块头,反倒是不好买了所以,我们也就随之而变,将那些弄得少……”
陈叫山和侯今春对视一眼,心下皆疑惑,无论是论其实用性、百姓需求量,还是以往船帮的账目呈示,棕箱和棕垫,都是极为抢手的,怎么经过一个年馑,风云突变,棕箱和棕垫,却就成了边缘货,冷门货了呢?
。。。
第362章撂挑
世间物件,按照“审美”、“实用”、“兼而有之”,划为三个种类。。
审美一类物件,着重的是把玩、欣赏,行家称之为“淘涮于心”,或者叫“大用无用”。
实用类的物件,与生活之衣食住行,紧密相关,百姓看中的是其“功能”、“好用”、“便利”和“有用”。
而“兼而有之”的物件,本身与生活相关,在满足“功能”与“便利“之时,兼具审美和把玩。
在棕货品类里,比如棕箱,便是“兼而有之”类的物件。
传统木箱,无论大小,外面光而平,即便阴刻、阳刻了饰纹,但于“防潮”、“防虫蛀”方面,终难完善
而棕箱,以木或竹为底板、骨架,辅以棕丝附着,形成许多图案,不但十分漂亮好看,可供人把玩欣赏之。同时,可防住潮气侵袭,防住蛀虫、恶鼠
在众多物件码列、运输、搬运时,棕箱本身表面的凹凸纹饰,韧柔适度,又可增加物件之间的咬合度,防止滑脱,防止因硬与硬之积压,而形成表面损伤……
经过多年的经验积累,棕箱加工者之技艺,至臻完美,以棕丝构造的图案,绝不输于刺绣、雕刻、编织,甚或绘画。牡丹富贵,吉庆有余,百鸟朝凤,孔雀开屏,五子抱福,二龙戏珠,各类题材,应有尽有,无所不能及……
棕垫,则属纯正“实用类”物件。
床铺上的被褥、床垫,有传统棉花、絮草、木、竹等材质,但较之棕丝床垫,上述材质均有其弊端,或是过软,过硬,或是易潮、易燃,或是长时后会变薄、变形等等,惟独棕丝床垫,软硬度恰好,防潮气,阻火燃,时间再久,厚薄匀实,不会变形
因而,长期以来,棕箱和棕垫,以其独创性、独占性,不但在棕货类货物中,是为排头兵,在与其它材质的同类货物竞争中,亦具备极大优势
循生活本质而形成的趋好、优势,怎就会在短时间内,产生潮流逆转、变改呢?
莫非说,棕箱和棕垫,难道还不及那些兜篮、帽子、扇子好卖么?
心中纵是疑惑,陈叫山却给侯今春传递了一个眼神,示意着:不必讶异,且待后话……
陈叫山略一思忖,装作信以为真,深以为然的表情,默默点着头,而后,问徐老二,“徐老板,照此说来,开年跑船,船帮得多弄些小物件棕货,棕箱和棕垫,不能多带了?”
徐老二兀自慨叹着,仰头望上,“是啊……买卖无常形,随行就市,方为上策呀若说起赚钱,现今这些小零碎棕货,利润比棕箱棕垫,还好得多哩……”
“徐老板,那你厂中现在有多少棕箱和棕垫?”陈叫山又问。
“唉,亏得我抛得快,才没把钱压住……”徐老二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情,左右环视一番,“满打满算,拢共不到十件货吧陈队长,侯帮主,你们要配货,我可以低价给你们出了,咱都多少年的老交情了……”
“好,多谢徐老板”陈叫山笑着冲徐老二一拱手,“我们再到别家看看,不管咋说,卖好卖不好,十件货都少得很了,压不住船口啊……”
“嗯,那是那是……”徐老二拱手回礼,“正所谓,货卖堆山,有备无患嘛那是这,你们先去忙,回头过来吃晌午饭……”
出了徐家棕货厂,侯今春回身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装神弄鬼,给谁上眼药哩?以为我们三岁小孩儿啊?”
侯今春说,一定是徐家棕货厂的小零碎棕货积压下了,想让我们当冤大头,帮他清货哩……
侯今春闷闷不乐地走着,窝一肚子的火,有对陈叫山当船帮大帮主的不服,也有对徐老二的奸诈心理的鄙视,走着走着,飞起一脚,将路上一块小石头踢飞,打在一棵树上,唏嘘感慨着,“要是老帮主还在,多好啊……”
随陈叫山和侯今春来桂香镇的兄弟,有些是卫队的,有些是船帮的,大家听了侯今春的唏嘘之言,皆将头一低,闷闷走着路……
在卫队兄弟听来,这时候扯什么老帮主嘛?难道我们队长,当个大帮主,还真的当不好不成?
船帮兄弟们,则没有这么想,只是犹然怀念起老帮主来了……在徐家棕货厂,尽管徐老二客客气气,但那客气之中,分明夹杂着生分、假惺惺以前骆帮主来桂香镇,见了徐老二,不是日娘骂爹地用粗话开玩笑,便是在徐老二头上、裤裆里一通乱摸、乱抓,买卖却反倒谈得妥妥的
如今,老帮主走了,啥都不一样了啊……
桂香镇不大,没多少工夫,陈叫山一行人,便将棕货厂、小作坊都走完了,桂香镇的人说法都一样:棕箱和棕垫,现今不好卖啦,大家都不敢做,不敢囤了……
陈叫山各到处观察,发现整个桂香镇上,棕箱和棕垫,还真是少得可怜
大家在桂香镇上兜了一圈,来到了凌江岸边……
春天的脚步,已经渐渐近了,虽没有草长莺飞,桃红柳绿,但立在凌江岸边,放眼看去,灿烂阳光跳溅在水浪上,光点闪闪,明珠亮亮,没有了冬日的萧索之感,没有了雾霾沉沉,左看上游,右观下游,水天相接处,皆是澄明疏朗……
“哎呀,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儿……”侯今春忽然一拍脑门,对陈叫山说,“今儿下午有人要到碾庄码头交桐油哩,十多天前都约好了的……陈队长,你在这儿先忙着,我得赶紧回去一趟,失了约是小事儿,可不能让****的些,往桐油桶桶里掺假……”
说着,侯今春将手一挥,“兄弟们,咱赶紧的,这会儿不冷不热,快些跑,还赶趟……”
侯今春翻身上马,六七个船帮兄弟,略怔了一下,看看陈叫山,又看看侯今春,也翻身上了马……
“驾”侯今春使劲抽了一马鞭,一伙人沿着河堤,向东疾驰而去,黄烟滚滚间,缩成了一团黑色小点点,闪烁在凌江七彩波光里,终至不见……
“什么他娘的收桐油?”鹏天捡起一块圆圆的鹅卵石,奋力朝凌江里丢去,“噗通”一声响,溅起了几尺高水花,两手在裤子上拍拍,愤愤着,“姓侯的这是给咱撂挑子呢,想看咱的笑话嘛……”
陈叫山坐在河堤上,嘴里叼了一截干苇草杆杆,转头看着鹏天,淡淡一笑,却没有说话……
如今这情形,陈叫山早就料到,晓得这一天终究会来到,而且,这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以后类似的撂挑子、使性子,还会常有
可是,陈叫山觉着,如今这情况,也不怨侯今春,不怨徐老二,自己本就是船帮新人一个,寸功未立,别人凭什么给你面子?就因为你是陈叫山?
鹏天又在河堤上抓石头,还想赌气朝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