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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同寿的马屁功夫一般,但他一直牢记三句话不离皇帝的原则,这一手就比其他人厉害多了。这一次,附和声就少了很多,士子们毕竟还未入宦途,脸皮还是很薄地。
不过,也有人表现得更热络了。刘同寿暗暗把这些人的名字记在心中,尤其是这个说话的嘉兴沈瀚。
大多数人都围上来了,但也有少数人没动弹,这些都是不信邪的,一个个凝神提气的憋着劲,打算在殿试上来个绝地反击。
这些都是相当出名的才子,都被刘同寿的年旦评给祸害得不轻,其中以川中赵贞吉,安阳郭朴最出名。
赵贞吉是内江人,少有才名,年方弱冠,做的文章就已经隐隐有了大家之风,大儒王敏肃曾高度赞誉,说赵才子的文章可以与汉代贾谊的《治安策》相媲美。
郭朴的才气略有不及,但先天条件却占了些便宜。安阳郭家乃是官宦世家,离京城的距离也近,不像巴蜀那么闭塞,此外,河南赴考的士人人数也多,因此他的才名在京城更响亮些。
此二人都是心存高远,意图在本次大考中一鸣惊人,结果还没开考,刘同寿的年旦评就已经喧嚣尘上了,等到会试结束,更是俨然成了事实一般。
本来与他二人同来的同窗好友,还颇有不忿之意,私下里没少痛骂始作俑者的小道士,二位才子生恐闹出什么事端来,一直安抚有加,这才平安无事。可会试之后,不用他们劝,那些不平之气就自动消失了,别说骂,连发牢骚的人都没有。
于是,才子们愈发的郁闷了。
皓首穷经,读书有成者,心志毅力都是很不错的。眼下的局面很是艰难,但赵、郭二人仍然没有放弃,而且,斗志比从前还要昂扬。
在小道士魔咒的笼罩下脱颖而出,高中首甲,那么,这个功名的含金量恐怕比寻常的状元还要高几分。想想就知道了,这是踩着对手上位,小道士的名头有多响亮,打破年旦评的人就能引起多大的震动。
怀着这般心思的不单是榜上无名者,还有排名最末的吴山。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吴山和刘同寿算是一伙儿的,依照华夏士人的惯例,窝里斗通常比对外斗争更加激烈。对外尚有妥协的余地,内斗则必须分个上下高低来。
当然,吴山现在还没有出仕,张孚敬的倾向性又很明显,从正常途径,他连刘同寿的边都摸不着,殿试,就是他的最佳时机。
如果单纯想打破刘同寿的预言,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弃考,只要他自己放弃,探花的位置就空出来了,预言自然破灭。不过,吴山是个才子,不是死士,这种自伤八千,杀敌五百的招数,他是不可能用的。
科举三年才一次,弃了这次,谁知道下次是个什么情形?一个不好,三年就蹉跎掉了,人生苦短,一共才有几个三年啊?
他的打算跟赵、郭二人差不多,他要争一争状元、榜眼的位置。说起来,他也是年旦评榜上有名的,而年旦评的三个名字,早已简在帝心,论条件,比赵贞吉他们好得多。
纷扰间,天已经放亮了,官员们陆续到场,景阳钟响,宫门洞开。
士子们敛容收声,散了开去,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笼罩了过来,决定命运的一刻,即将到来了。
第192章 时来运转
先是蟒袍玉带的大学士;然后是身着紫色官袍,腰系金银腰带的尚书侍郎;跟在最后的青袍官员,则是跟考生们最为接近的主事、员外郎,以及翰林、言官们。
刘同寿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官员上朝,这井然有序的景象,令他感触颇深,各色人等的说法,说不定就出自于此吧?
朝中不光等级森严,程序也非常紧凑,官员们将将走完,便有礼部地礼赞官高声道:“宣嘉靖乙未科贡生进!”
刘同寿不是第一次进宫,但这么正儿八经的走承天门,却还是第一次。他对宫中礼仪并不熟悉,但有韩应龙等人在旁边提醒,礼部那个引导官也相当客气,倒是没出什么纰漏,一路上还有闲情逸致东张西望,和其他考生循规蹈矩的摸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了一路的雕栏玉砌,龙凤图腾,刘同寿觉得如今的紫禁城,比之后世的故宫大了不少,转念想想,方才释然。
嘉靖年间,紫禁城屡遭祝融之祸,最严重的一次,三大殿全被烧毁不说,火势甚至波及到了午门外,迫使嘉靖皇帝不得不设朝于端门。直到五年后,三大殿修复完毕,方才迁回。
火灾发生在嘉靖三十六年,其时大明的财政危机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真真应了那句皇帝家也没有余粮。因此,修复工作在一开始,就面临着经费紧张的困难,为了缩减开支,只能尽可能的减小工程规模。
实际上,嘉靖朝的三大殿,也已经不复永乐朝初建时的华美富丽了,那个传说中的宫殿,仅仅存在了三个月,永乐十九年正月初一投入使用,四月初八就遭了雷火,由长至六七丈,围有一丈六七的大木构建的宫殿皆付之一炬。
眼下,刘同寿看到的三大殿,是正统年间重修的。也许是心里作用,刘同寿觉得眼前的宫殿,比后世的故宫更显庄肃,他暗中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设法保住眼前的宫殿。
奉天殿虽然宽广,但同时三百多人进行考试,也显得拥挤了些,所以,考场实际上是设在奉天殿前的广场,是露天的。好在天公作美,这一日晴空万里,阳光高照,时逢阳春三月,也没有保暖方面的烦恼,更没有后世恐怖的沙尘暴,露天而坐也不算是什么苦差。
待所有人站定,奉天殿方向钟鼓齐鸣,乐声大作。乐声震散了最后一丝晨曦,响彻了九重青天,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个广场。
“皇上驾到!”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也不知是好心情的影响,还是场面足够大,嘉靖觉得今天的山呼万岁声格外的动听。比之平时,声音中更多了几分尊崇意味,少了几分畏惧,他认为,这一定是天子门生事件的后续效应。
这么想着,在讲完了礼制规定的那些套话后,嘉靖意犹未尽的补充了点私货。
“参加过殿试,就是天子门生,此乃惯例,自有殿试之日起,即是如此,数百年至今,已是流于形式,成了表面文章。有鉴于此,朕决定,要更加严格的要求各人,从今科开始,朕将废止殿试不黜落考生的规矩!不能体会朕教授理念者,即便取中,也不能自称天子门生。”
话音未落,满场哗然。
官员还好,他们在朝堂呆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了嘉靖的作风,这招突然袭击虽然猛烈,却也不至于让他们失态。但考生们就淡定不能了,一是经历不足,更重要的是,嘉靖改的规矩,跟他们切身相关,容不得他们不激动。
“圣驾之前,宫禁重地,喧哗考场,成何体统?”
正常情况,皇帝出场,只是为了让进士们瞻仰一下圣容,感受一下圣威,说完套话,把考题交给考官,皇帝就自动退场了。这个过程中,大臣们都是摆设,不能随意发言,可眼见着出了意外,夏言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了。
“谁有什么意见吗?但可直言。”夏言不着痕迹的瞟了最前方的刘同寿一眼,心中极为不爽。这小道士就是麻烦的源头,当今天子又喜欢无事生非,这俩人凑到一起,对大明社稷来说,绝对是祸非福,今天的事故就是明证呀!
“……”一片静寂。
最初的惊愕过后,考生们迅速把握到了要点,皇上之所以突然冒出了这么个说法,想必也是和会试时一样,打算强调一下殿试的公平性,顺便暗示大家,答题前,要想一想榜样刘同寿是怎么做的,然后才好动笔。
没有反对意见,嘉靖很满意。他裁开试题,将其授予身边的首辅张孚敬,在众人再次的山呼万岁中,退场而去。
刘同寿提醒了他,天子门生这个金字招牌的潜力很大,值得好好挖掘。反正朝堂上本就不缺很读书人的官员,也不缺很官僚的官员,缺少的,是刘同寿这样,擅于明辨是非的。
他打算从入朝之初,就将士子们的是非挂念培养起来,省得日后这些人拿着他朱家的俸禄,在背后搞小动作,说他这个皇帝坏话。
张孚敬宣布考试开始,然后将试卷交给礼部尚书夏言,礼部众官员则忙着安排座次,散发题纸,好一阵后,终于准备就绪了。
夏言振袖扬声,将考题公诸于众:“礼仪乃是立国之本,古礼崇义,今制尚仁,古今之说有异,吾辈何从?”
这个题目比会试时的简单太多,无非是问古今礼制哪个更好。有了会试时的经验,再结合嘉靖适才的发言,即便再迟钝的人也知道了,皇上崇尚古礼,这就是让大伙儿想方设法的拍龙屁呢。
题目简单,想分高下,就只能靠文采了,尚未认命的进士们都是精神大振。
韩应龙会试中的范文已经公诸于众了,众人看过之后,都觉得其文采未必惊艳,但切题实在很准。殿试的这个题目太简单,使得他擅于揣测圣意的特长发挥不出来,正是其他人的好机会。
此外,对半桶水的小道士来说,这同样是个坏消息。
考校文采,刘同寿就算作弊也不能做得太过,否则拿去跟会试的文章一对比,其中情弊,岂非一目了然?而他的文章如果做得太差,皇上先前的话说得那么满,又怎好一意孤行的力排众议?
想到这里,黄齐贤悬了这么久的一颗心,算是彻底落了地,他冷笑着向刘同寿看去,如愿以偿的看到,小道士果然皱着眉头在愣神。
哼!这下知道圣意难测了吧?说不定皇上觉得有了御姐夸官那一出,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小道士再进一步了。
黄齐贤越想越得意,转过头来,只觉文思泉涌,下笔如神,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很快便跃然纸上。他志得意满的举目四顾,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完成的。
此消彼长,小道士恶贯满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