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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雪长老道:“明镜先生不必内疚,你能从夺魂鬼火钉下救得柳女侠,已属难能可贵了。”
明镜先生略一迟疑,叹道:“说来惭愧,老夫从未见过这等霸道的毒药,实是束手无策。幸好或许这‘夺魂鬼火钉’问世数百年后,针上所附毒力渐已年久失效,所以方不至令柳女侠当场殒命。”
铁湔淡淡道:“有天下英雄在此,只要延得柳女侠一口气,必能想出方法慢慢解毒。如今还是早些定下振武大会的盟主吧。”又目视俞千山,呵呵一笑:“现在柳女侠身负重伤,俞兄已是盟主的唯一人选,当真是可喜可贺啊。”他这话看似随口说出,其中却暗藏祸心,隐示俞千山借钱楚秀除去了柳淡莲。
俞千山冷冷道:“俞某本无意插手江湖是非,既蒙铁先生所请来到中原,自当替中原武林挑起一份重担,方不负铁先生所托。”他亦是一语双关,表明自己决意站在中原武林一边,不再受铁湔的利用。
铁湔微微一哂,语含讥讽:“想不到在塞外闲散多年亦未能磨去俞兄心中的壮志豪情,老夫唯有佩服不已。”
俞千山豪然大笑:“俞某虽闲散多年,却时刻未忘家仇国恨。所以此次来中原,纵然才疏学浅难堪盟主重任,亦只好勉为其难。”
铁湔漠然道:“盟主之位尚未定下,这‘勉为其难’四字,俞兄只怕还是说得早了点吧。”
苏探晴拉着林纯跨上两步,与俞千山并肩而立,迎上铁湔的目光:“说来还要多谢铁先生的足智多谋,才能激得大哥拔剑而起,一展胸中抱负。”
铁湔冷冷道:“秦少侠太客气了,老夫看到武林中似你兄妹这等青年才俊辈出,已是足慰平生。”
苏探晴微微一笑:“只不过当着这天下英雄的面前,要争盟主之位全凭真才实学,由不得玩弄权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听到苏探晴锋利言词,铁湔眼中精芒稍现即隐,口中却毫无介怀般大笑道:“正应如此,老夫倒很想看看你三兄妹到底有何真才实学?”话说到这个地步,双方已是势成水火再无中转余地。不过此刻情形十分微妙,铁湔纵是心怀鬼胎,但钱楚秀一死,苏探晴等人亦无法公然指证;而苏探晴虽明知柳淡莲杀了钱楚秀必是受了铁湔的暗中唆使,可一来柳淡莲生死不明难以追究,二来亦顾忌铁湔揭穿林纯的身份。一时双方都不愿立刻撕破面皮决裂,表面上看似言笑甚欢,暗地里却是唇枪舌剑,话语中隐露锋芒。群雄看出蹊跷,却猜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
铁湔当下令人将钱楚秀的尸身搬开,又吩咐几位淡莲谷的女弟子将柳淡莲扶下静养,欧阳双风与明镜先生重新回位。铁湔扬声对台下道:“三笑探花郎作恶多端,罪有应得,权且算是振武大会的开场,比武夺魁现在正式开始!”
苍雪长老走上台前道:“刚才秦姑娘已胜了一场,若还有人想要争夺盟主,便可上台挑战。”台下群雄见过林纯刚才大展神威,料想苏探晴与俞千山亦非弱手,大多踌躇不前。
铁湔使个眼色,化名李四的勃哈台霍然起身,也不说话,只是来到苏探晴三人面前抱拳一揖。铁湔哈哈大笑道:“李四兄此举可赞可叹,柳女侠虽然负伤,但依然是盟主人选。有道是‘擂台决胜负,掌下判雌雄’,看来俞兄想做盟主还得露几手功夫才能让天下英雄服膺。”
林纯正要出面应战,勃哈台却缓缓摇头,显得极为不屑,一双眼睛只是死死盯住俞千山。林纯大怒,正要开口,苍雪长老连忙打个圆场道:“每方出场的三人可轮流上场,秦姑娘可先休息片刻。”
俞千山手抚腰下剑柄,阔步出场:“既然如此,便由小弟领教李兄高招。”苏探晴知道勃哈台虽是外门功夫登峰造极,但俞千山慨然应战必有把握,拉着怒气冲冲的林纯退后几步替俞千山掠战。
铁湔笑道:“俞兄虽在塞外素有铁剑无敌之称,不过刀枪无眼,可要小心莫要饮恨当场。”他心中恨极俞千山,暗示勃哈台可下重手。
“不劳铁先生费心,生死由天,男子汉大丈夫战死沙场总好过在家中苟且偷生。”俞千山豪迈一笑,抽出阔剑,目视勃哈台:“小弟自问不比铁先生可任李四兄出拳相击,一向皆以宝剑对敌,却不知李四兄要用何兵刃应战?”
铁湔与勃哈台听到俞千山说出争夺蒙古第一勇士时两人交手的情形,皆是心神微震,知道勃哈台化名李四已被俞千山看破。勃哈台来到台边兵器架前,借选兵刃之机恢复情绪,他以往使得是一柄沉重的狼牙棒,但在振武大会上不敢使用这等蒙古人专用的兵器,挑了一个粗笨沉重的独脚铜人,来到俞千山面前三步处,高举独脚铜人,摆出个擎天而立的架式。
俞千山知道勃哈台兵器并不趁手,仅此一点亦令自己多增几分胜算。当下略施一礼,道声:“有僭了。”蓦然出手,阔剑斜点向勃哈台的左肩,到了勃哈台的面前半尺处,剑锋往上一挑,以剑做刀砍向独脚铜人。这一招是他独门剑法的起手式,意非伤人,乃是一记虚招。勃哈台却不管这许多,眼见阔剑对自己并无威胁,铜人直击而下,毫无花巧地砸向俞千山头顶。
明镜先生微微一愣:“俞少侠这一招倒似是江南千木剑派的‘苍松迎客’,只是剑锋略低了半寸;而李四这一记迎头下击显非独脚铜人的武功套路,似是从棒法演变而出,唯以力度取胜,更常见于两军对战时的硬冲直挡。”明镜先生果是眼力独到,仅从双方起手一招便大致看出武功来历。苏探晴心中微动,他前日与俞千山过招时已觉他的剑招似曾相识,听明镜先生如此说,心想那千木剑派乃是江南十九剑派之一,剑招皆以树木为名,俞千山在塞外却如何学到?
“当”得一声大震,俞千山与勃哈台兵器相交,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大响,双方各退开三步。勃哈台的独脚铜人虽然沉重,但俞千山的阔剑亦是重达数十斤,这一记硬碰竟是半斤八两,谁也未占到便宜。
俞千山但觉手臂微麻,知道勃哈台力大无比,比起自己略胜了半筹,不愿与他硬碰,轻喝一声,弓步弹身,阔剑在空中抖起七朵剑花,分刺勃哈台左右肩、两耳、双眼与胸膛;勃哈台手中铜人在身前划个半圆,封住俞千山出手路线,俞千山手腕一沉,剑法忽变,七朵剑花攸忽散去,化为一剑挑往勃哈台的左腿……
明镜先生惊讶道:“这一招又似是狂风剑派中的‘八面来风’,前七式惑敌,最后一招方是真正的杀手,不过……为何他的剑路朝左偏了三寸,与原招法似是而非?”微微一皱眉头,喃喃道:“老夫似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套剑法。”
当下两人在台上激斗不休,一个胜在剑势如环,连绵不断,一个胜于天生神力,招猛势大,瞬息间交手十余招,一时竟是旗鼓相当,难分难解。明镜先生口中不断评点双方武功,俞千山的剑招他大都识得,竟是将江南十九剑派的各式绝学糅合又略加变化后使出。
台下群雄大都来自江南武林,一向不屑外域武功,本听俞千山来自塞外,都抱着主意要支持柳淡莲门下的李四,却不料李四使得似是塞外的外门武功,而俞千山竟用得是江南武学,群雄渐渐分为两派各自给双方呐喊助威,声势上亦是平分秋色。
林纯对俞千山信心十足,俞千山每出一招皆是大声喝彩,更是大呼小叫鼓动台下群雄,忽留意到一事,低声对苏探晴道:“你说奇怪不奇怪,为何淡莲谷的弟子只是冷眼旁观,似乎并不希望李四取胜。”
苏探晴抬眼看去,果然在台侧的淡莲谷一众男女弟子面色阴沉,并不替李四打气助威。略一思咐,猜测或是铁湔拿住了柳淡莲什么把柄借以要挟,虽然柳淡莲杀了钱楚秀,但自己亦落得重伤,淡莲谷手下或是知晓内情,所以方会如此淡漠。
台上相斗已至关键时,勃哈台昔日曾有蒙古第一勇士之名,在塞外纵横无敌,只曾败于铁湔之手,原以为对战俞千山必是几招内手到擒来,谁知对方虽不及自己力大,但剑路百变,招式巧妙,身法更是快捷若电,有几次眼见独脚铜人已要击中俞千山要害,却被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容避开,自己反因招数用老而陷入被动中,当下收起轻敌之念,小心应战。不过他一向擅于徒手摔角与马上骑战,这般武林对决显非所长,加之手中用得并非熟悉的兵器,只能凭着力大与俞千山阔剑硬碰,五十招一过渐处下风,无力回击,只能将独脚铜人舞成一道黄幕,护住全身。
俞千山越战越勇,剑招眩目,剑花错落,将勃哈台全身罩入剑光中,他知道勃哈台乃是铁湔得力助手,下手亦不容情,大喝一声,连发十余剑刺向对方要害,勃哈台手忙脚乱一阵接挡,十余声巨响过后独脚铜人已露出一道缝隙。俞千山得势急进,不过他连续与勃哈台硬捋十余下,右臂已是酸麻难忍,蓦然剑交左手,一剑突入空隙平胸刺出,将到未到之际,剑尖陡地一翻,划了半个弧形,变成横卷之势,这凌厉一招名为“天河倒悬”,胜在变化奇幻,犹若瀑布飞流垂挂而下。他的剑招本就偏锋迭出,左手发剑更增奇诡,勃哈台再也守御不住,铜人荡开,胸口已全然暴露在阔剑的攻击之下。
勃哈台临危怒吼一声,一把抛下独脚铜人,双手凝爪如钩,堪堪扣住剑身,先侧旋再回夺,要一举抢下俞千山的阔剑。这一招使得险极,稍有差错十指便会被削断,乃是空手入白刃的高明外家气功。
明镜先生虽是盼着俞千山取胜,但见到勃哈台这精妙反击之招,亦忍不住大声叫好:“此一招置之绝地而后生,果是厉害。”他话音还未落,俞千山身体往后疾退,左手松剑,右手却是反掌大力拍在剑柄上,勃哈台何曾想到俞千山脱手弃剑,他回夺之力本就极大,加上俞千山一掌之力,两种力道加在一处令阔剑犹若离弦之箭一般朝勃哈台射来,勃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