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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国难之时,便是文人士子展现自己风骨气节的最佳时机,除了王家的王锦纶等一些身系家族荣衰成败的人之外,大部分的读书人都羞于逃亡。
也正是这些留下来的人,此刻从越王和苏牧的互动之中,看到了杭州即将陷落的未来。
他们必须再次做出选择,是继续留下来,与杭州共存亡,还是放弃自己的气节,转移阵地,保留力量。
这杯酒很沉重,也让苏牧很吃惊,因为他从越王的举动和他的目光之中,看出了这位王爷的绝决,赵汉青不会逃离杭州!
正是因为他不会逃离杭州,命途未知,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所以才敬酒给苏牧!
苏牧在现世是穷苦出身,若说没有仇富心理,起码对富人和官僚也有着心里不平衡的嫉妒恨。
他也从不会盲目地去尊敬一个人,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去敬重,无论是什么身份,只要他做出令人尊敬的事情来,苏牧才会去尊敬他。
所以他从一开始并没有发自内心去尊敬或者说敬畏这位藩王,可赵汉青的这杯酒,赢得了苏牧的敬意!
跟明白人交流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举动便已足够。
苏牧洒然一笑,从广袖之中伸出双手来,接过侍从的酒樽,双手捧酒,郑重地敬道。
“这杯酒该苏某敬王爷才是!”
越王赵汉青从来不是附庸风雅的人,但他也听过醉倒何妨花底卧,不须红袖来扶我,也听过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起初他发现苏牧出现在军议堂之时,只是觉得这个锦鲤营都虞侯,跟第一才子只不过是同名同姓罢了。
后来才知道,原来第一才子跟锦鲤营的统领是同一个人,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没必要去关注苏牧这样的小人物。
但从火器的出现开始,他便命人将苏牧彻底调查了一番,这一番调查,才真正让他看到了苏牧,记住了苏牧。
而现在,当苏牧回敬他这樽酒之时,他终于笑了,因为他知道,苏牧也不会选择逃离杭州!
这天下是官家的天下,是他赵家的天下,他作为赵家的子弟,杭州是他的藩地,更是他的家,他的根。
他留下来死守,实在无可厚非,如果有人选择逃离,他也只是觉得情有可原罢了。
这杯酒到底是送行酒,还是送死酒,便要看喝的人是什么姿态。
高居于王座之上的赵汉青并没有体验过绿林豪强的生活,但这杯酒,让他知道,什么才叫豪气!
第一百二十三章冬夜大风歌(上)
从越王府的宴席回来之后,苏牧和苏瑜来到了父亲的书房,父子三人喝着茶,并没有太多的言语。
茶之一道早在唐朝便盛行开来,起初只有蜀地才喝清茶,中原大陆都喝“茗粥”。
所谓“茗粥”便是将茶叶碾碎成末,加入沸水之中煮开,用茶筛过滤,而后加入葱姜蒜盐各种调味料,煮成茶糊糊。
到了唐朝中后期,有了陆羽的茶经,这些个喝茶的人才慢慢有了新追求。
隋唐之后,到了大焱朝,经过文人的各种推崇吹捧,喝茶便成为了风雅之事,也成为了民众百姓必不可少的一样东西。
只是苏牧从来都喝不惯大焱朝的茶水,就如同他不喜欢这个朝代的清酒一样。
虽然他不喜欢喝茶,但却很喜欢和父兄一同喝茶。
自从他来到这个时空,起初他对苏常宗并没有太多的代入感,直到这个懦弱的父亲,在分家的时候毅然决然的态度,终于感动了苏牧,让他发自内心接受了苏常宗这个父亲的角色。
这是他的家,与他喝茶的是他的父亲和大哥,在不远处有一家包子小铺,里面有个老姑娘,是他真心想要守护的人。
在城中的某个角落,有一个背断刀的黑衣美人儿,曾经为他而亡命天涯。
这就是苏牧在这个世界的归属,与这些人相互守望,他才不会觉得自己是这个时空的过客,他需要为了这些人,努力活下去,并活得更好。
因为战争的原因,杭州府需要大量的人手,苏瑜跟赵文裴还有刘质这样的正牌新晋进士,也得到了用武之地,眼下苏瑜已经是杭州府正式的流官。
而苏牧更是出人意料地以文人身份,统领着眼下焱勇军最出风头的一个锦鲤营。
苏常宗看着两个面容仍旧有些青涩稚嫩的儿子,心中满满的欣慰都快涌出来,逼得鼻子发酸,眼睛湿润。
老太公一心想让苏家挤进书香门第,并为此不惜奋斗了数十年,二房三房的人为了排挤大房,也不顾兄友弟恭,成功争夺了大房的产业之后,逃离了杭州。
说好听一些便是分家,说不好听便是被赶出来的父子三人,竟然在这场战争之中,完成了老太公的夙愿。
白日里越王大胜的消息传回来之后,苏常宗便回到了老宅,当他把苏牧和苏瑜这段时间所做之事说与老父亲知晓,老太公忍不住老泪纵横。
父子三人坐了会儿,苏牧终于开口了。
“大哥,我已经和殿下提请过,入夜了会让你和赵文裴护送官家子弟以及生员等一并离开杭州,到时候我希望父亲也能够一起离开。”
苏牧说得太过直接,苏瑜一时半会竟然没有回过神来,回味了一下之后才叹了一口气。
他很了解这个弟弟,或许别人会顾及读书人颜面或者风骨,可这种东西在苏牧眼中,连屁都不是。
国难临头,许多文人都想死守,无论为了名,或是为了心中不屈的文人风骨。
可要知道,打仗从来都不是读书人的事情,而是武夫的事情,这些读书人留下来,并没有太多的用处,倒不如转移到他处。
大义死节,说起来挺悲壮,可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得到?
苏牧知道杭州城中的文人很多都是软骨头,是墙头草,否则他也不会一直以来都受到不公正的对待。
之所以选择送走这些文人,不是为了保留什么读书种子,也不是为了救这些人,而是有着他极为现实的考量。
方腊麾下大多出身穷苦,除了少数如同方七佛娄敏中等人还有些学识,其他大多是莽夫。
一旦杭州陷落,为了管理这座城市,方腊势必会拉拢杭州的读书人,别看这些读书人现在喊死喊生比谁都卖力,到时候方腊以杭州百姓需要有人维护为由,肯定会拉拢很大一批读书人。
以方腊能够将十数万人成功“洗脑”的本事,这些迂腐的读书人又怎会是方腊的对手,只要在方腊手下听命办事一段时间,这些人便会彻底沦为方腊的死忠走狗。
有这些读书人替方腊管理杭州城的内政,杭州城会很快恢复元气,到时候朝廷大军来镇压平叛,难度便会更加的巨大。
所以苏牧必须将这些读书人送出杭州,不能将他们留下来为方腊所用。
苏瑜知道,苏牧这样的考量,再一次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他的目光似乎永远看得比别人要长远,这大概便是深谋远虑了。
他本已经放弃了读书,专心当一个商人,而且在商场上,他苏瑜也混得很成功,所以他没有其他读书人的迂腐气。
也正是因为他没有迂腐气,能够看到更加宏观的大局,所以苏牧才提请苏瑜和赵文裴来主持这件事情。
陈公望已经决定留在杭州,否则由他出面,杭州的士子文人必定会跟着他离开。
除了陈公望之外,对于眼下群龙无首的杭州文坛,也就赵文裴有些号召力。
苏瑜最近和刘质都在刻碑,这件事也为他赢得了很高的名望,而且也只有他苏瑜才能说服赵文裴来做这件事情。
所以苏牧看似“举贤不避亲”,在外人看来是以公谋私,借着此事将自己的家人送离战地。
但其实有眼光的人,诸如越王和关少平,甚至于赵霆赵约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最为稳妥的方案,苏瑜和赵文裴、刘质也是最稳妥的人选。
苏牧本以为要跟自家大哥讲上好一番大道理,可苏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轻轻按了按苏牧的肩头,说了两个字:“保重。”
“我会的。”
感受到兄长手中传来的温热和关切,苏牧微笑着答应道。
苏瑜很快就出去联络赵文裴和刘质,主持撤离的工作,时间紧迫,苏牧也不能久留,正打算离开,却听苏常宗开口道。
“牧儿…为父…为父有句话要跟你说。”
苏牧微微一怔,而后垂首道:“孩儿听着…”
苏常宗嘴唇翕动,仿佛鼓起很大的勇气,这才柔声道:“或许…或许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你和瑜儿,都是好儿子!”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作为父亲的尊严,苏常宗面色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
是啊,在这个君臣父子尊卑如天道的朝代,慢说让父亲认错,便是说一句软话,都来之不易,更何况让父亲如此愧疚自责地说这等话。
苏牧面色平静,但心里却翻滚难以压抑,这个看着懦弱无为的父亲,其实一直看着他和苏瑜,或许他没办法做更多的事情,但却付出着真心。
苏牧想起了现世之时的父母,想起了父亲早逝之后,自己困苦窘迫到了极点的生活,他没想到,穿越到这个时空,却让他意外收获到了这份父爱。
衣袂的轻微风声传来,苏牧敛起前襟,郑重地跪下,给苏常宗行了一拜!
这是苏牧来到这个时空,第一次行跪拜礼,虽然感觉别扭,但很郑重,很用心!
苏常宗脑子一麻,只觉得一股热气从内心深处涌上来,而后直往眼睛钻,老泪蓄满了眼眶,却如何都没有落下来。
这是苏牧从南方游学归来之后,第一次跪拜他这个父亲,也是苏牧戴上了“纨绔子”这顶帽子之后,第一次跪拜他这个父亲!
他微微闭上双眸,仿佛想将这一刻永远印在灵魂之中,而后缓缓站了起来,将苏牧扶起,拍了拍苏牧的肩头,看着这个儿子转身离开。
当苏牧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苏常宗望着东南的某处,喃喃自语道:“月娘啊,儿子长大了呢…”
苏牧从家里出来之后,便来到了陆家的小院,他本想让乔道清和陆擒虎带着陆青花离开。
因为撒白魔的人手也要撤离,否则等方腊大军入了城,他们便再没有